第131章 葬礼

凌戈站在花园里，看着雨雾朦胧里变得愈发青绿的树木，久久的出神。梁秋泽从酒店里跑出来，给凌戈披上雨衣。

  “阿戈~”梁秋泽声音哑了哑，最后道：“别难过~”

  凌戈摇了摇头，对他笑笑，“我没有难过什么~”

  这时何婉华慌乱地赶到了，看见凌戈的那一刻，祈求地问道：“他们是不是弄错了~”

  凌戈静静地道：“爸爸在里面~”

  何婉华嘴唇不住地颤动，她踉跄地走进房间，当她颤抖着手，掀开皱巴的床单后，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漱漱地往下流。

  凌光天的葬礼当天，偌大的灵堂空空荡荡的，没有多少人。当年生意场上往来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林深带了一束菊花过来，凌峰这段时间很低落，她感到很害怕。有一堵墙横在了他和凌峰中间，他明明还和自己在一起，但她有种不安的直觉，让她心乱。

  林深献完花后，一旁的凌璇突然道：“我们这个家里没人能得到爱，阿峰应该和我们一起孤独着。我们几个孩子相信的永远是幸福不在此侧，而在彼岸。”

  林深看着凌璇，她一身黑衣，在冷清的灵堂里，她的身影似乎也愈发的冰冷，仿佛幽魅一般，没有温度，没有实形。

  林深突然意识到，不管凌光天人品如何，失去他以后，凌璇从此以后，便是个孤儿了，无根问来处，独自飘零人世间。

  突然那个温柔又风趣的沈彦出现在林深的脑海，林深像是终于能为雪天受冷的人找到一件保暖的披风，于是道：“姐姐，你不要这样想，你这样想，会错过很多的~”

  凌璇对她笑了一下，尽管那笑容因她过于白皙的皮肤变得有些苍白。

  葬礼结束，有两个警察走到凌泽和凌璇身边，他们掏出证件，然后道：“麻烦两位配合我去警局一趟~”

  何婉华见状，有些惊慌地问道：“为什么要带走他们~”

  两个警察看着眼前因亡夫而憔悴不堪的妇人，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最后还是道：“他们跟很多年前的一个案子可能有关，我们需要去调查一下~”

  凌璇闻言点点头，“对的，是我~”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是她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凌泽笑了，笑得吊儿郎当，“也是我，是我把那个畜生从铁道上扔到桥下的，也是我设计让庞静那个人吸上毒的，哦，还有轮奸的事，也是我安排人干得~”

  一巴掌扇了下来，何婉华抓着凌泽的衣领，压抑着哭腔，声音却不住地颤抖：“你在说什么啊？你在胡说什么啊~”

  凌泽将母亲紧紧搂到怀里，“我其实早就想去监狱了，现在终于感觉解脱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不要犹犹豫豫的，不用管别人怎么说~”

  何婉华终于控制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凌璇看着何婉华，她突然想起来，她刚来这个家的时候，虽然一开始她很抗拒自己，但是后来也想过对自己好的，但是终究被自己的冷漠隔离开了。但是她从未反对过凌光天给自己任何东西。

  也许她也曾得到过爱。

  那天从青石巷，她被庞静几人拖走，被凌辱强暴的记忆现在有些淡漠了，因为那段记忆已经在心底的阴影深处盘桓很多年了。现在要去监狱了，她反而感觉心里终于要开始照到阳光了。

  也许凌光天费尽心机为她和凌泽遮掩的一切不堪龌龊，只有被活生生地揭开，他们两才有真的得到救赎的那一天~

  阿峰在看着他们，呆呆地看着他们，他为什么这样震惊？他为什么眼神里满是痛苦她？

  她记得他四岁那年，她告诉他他可以像奥特曼那样从窗户上跳下去飞起来，他开心地爬到窗上，对她道：“姐姐，你看我飞哦~”

  她点点头，然后她看着凌峰跳下去，看见泥浆溅起，他满身浸入水泥中，痛苦地抽动两下，便安静了。

  父亲啊，你满心宠爱的最小的儿子啊，他得到了你足够多的爱，他可以早早地去死了。

  她以为他死了，可他又活了过来。而他醒来却没告诉任何人他为什么会从窗户跌落。

  她还记得她看见何婉华和席方峻私会，然后她带着六岁的他去游戏房玩耍，然后她说她给他去拿玩具车，他点点头。

  然后席方峻和何婉华如往常私会那样，去了那间游戏屋。

  她拍下了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她的相机和厚重窗帘后躲着的另一双眼睛一同看见了这一切。

  而后相机不慎跌落，席方峻带着何婉华离开，她再次来到小凌峰身边。

  凌峰一言不发，从他黑暗的眼睛里，她感觉到了某种亲近，同被亲人背叛的亲近。

  她告诉他她是这世上他唯一可信赖的人，他们只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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