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约会
林深晚上回到了位于临阳区的家。父亲下班一回来，便看见了坐在钢琴前练琴的林深。
“回来了~”父亲道。
“嗯~”林深点头。
“我去买点菜吧，”父亲说完又转身下楼。
晚上父女二人一边吃饭，林深一边说着自己新找到的工作，以及即将参加的比赛。
“也没抱希望，就是脑子一热，就报名参赛了~”
“我有空也去看看~”父亲道。
林深吃完饭后，和父亲一起在公园散了散步，回家又练了会琴后，便舒服地躺床了。
她打开手机，发现了自己的钢琴导师Vincent发了封邮件给她，问她返校的日期，并在文末附言，“无论心中有怎么样的迷茫，先回校吧~同学们的技艺都在日益精进，万勿落后太多~”
林深斟酌良久，回道：
“亲爱的文森特先生，很抱歉，我现阶段回去，心不在课业上，又无法参加正式演出，状态与先前无异，便怀疑归校是否真的有用。
此番gap一年，旧的问题尚未解决，没想到却出现新的迷茫，我其实尚未搞清楚终身奉献于舞台是否是我想要的生活。”
林深想到了在味宝阁工作的经历，继续写道，“在舞台之上，我似乎与观众在一起，但是又似乎与世界失去联系。
如果音乐成为了我的全部生活，而这个世界本非纯粹的浪漫音乐所构成，那么我待在这个世界里是否只是居于梦幻的泡沫之中，却触碰不到现实生活的影子，最后只是成了天真而无知的人？”
她回复完了邮件，便入睡了。
第二天林深醒来，收到了Vincent的另一封邮件，却只有一句话，“任何认认真真生活，不选择逃避的人，都能触碰到现实生活，不仅是生活的影子，还有生活的实质~”
林深靠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过了会儿，她打开聊天软件，发现一条消息进来，却是凌峰。林深的心不由得雀跃起来。”
“你现在已经在家了吧？”凌峰问道。
“嗯嗯，才刚睡醒~”林深发完才注意到，凌峰的消息是昨晚十一点发得，现在才早上7点钟。
凌峰那边却是消息秒回，“我没吵到你吧？”
“怎么会？”收到你的消息，我不知道多开心，林深想着。
于是两人一来二去，聊起了废话，从早上七点多一直聊到八点多。
凌峰守着手机，看着对面也回复的特别积极的消息，心念一动，试探道：“可惜你回家了，不然今天周末我们可以一起逛逛~”
林深连忙回道：“我回家也可以一起逛逛呀~”
“真的吗？！”
“真的呀！我们要喊上小鱼和大春吗？”林深刚发完心里就后悔了，猪头啊，喊他们干嘛！
“需要吗？”凌峰问道。
林深突然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试探机会，于是问道：“你觉得呢？”
“大春喜欢小鱼，还是多给他点单独追求的机会吧~”
“对对对！”林深道，同时心里有些隐隐的感觉，凌峰也是喜欢自己的。她这样觉得，心里便泛起了甜意。
“我们去哪儿？”凌峰问。
“我都可以呀，你说去哪就去哪~”林深回道。
“你家在哪儿？”
“临阳区~”
“那我开车先去接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样我很幸福呀~”林深发了一连串跳舞的小企鹅表情包
“你家的地址具体在哪里？”
“临阳区风华街道临水阁小区，你有办法找得到吗，小区旁边是老电视塔。”
“我能找到~”
“你需要多久？”
“很快，开车半小时就可以到了~”
“你等两个小时后再来可以嘛？”
“好~，可是，为什么要等两个小时，我可以现在就去找你~”
“因为我想画个美美的妆呀~”林深回道。
“好~”
林深放下手机后，火速拿起包。开玩笑，家里她连化妆品都没放！她蹬自行车跑到家附近的美妆店买了化妆品和护肤品。等她赶回来，四十分钟过去。
正准备化妆的时候，又摸了摸自己身上满身的汗，然后火速脱衣服冲了个澡洗了个头出来。
吹风机吹干头发后，便坐在小桌子前利索地开始化妆。妆画完后，一个小时二十分钟过去。
还有时间，林深又翻出抽屉里的夹具，卷了一下头发，一小时四十分钟过去。
林深跑到阳台，拿下红色的羽绒外套，咖色的百褶短裙，翻出鞋柜里白色的小皮鞋，抽屉里的打底裤，迅速穿好，两个小时过去。
手机铃声响起，林深接起电话，另一头声音道，“我到小区门口了，北门~”
“这么准时的吗？”
“提前到了，一直在外面等着~”
“这样吗？”她的声音一下子变轻了很多，“你等我几分钟，很快就到~”
林深拿了家门钥匙，立刻跑下楼，一路小跑到北门，看见凌峰靠在车旁边，很安静地站着。
他依旧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风很轻柔地吹着他额前的头发，好像他在的地方，时光也会变得静悄悄的。
她脚步慢下来，走到他跟前。
凌峰看见她，见她娇俏可爱的打扮，眼睛立刻变亮，“你好漂亮啊！”
林深听见，立刻笑靥如花，“你也很帅”，她道。
“我们去哪里？”凌峰问。
“你想去哪里？”林深问。
“看你~”
“我也随你，我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你现在家里有人吗？”凌峰问。
“好像是哎，你都到门口了，我也不请你上去喝杯茶~太不礼貌啦~”
“你父母在家里吗？”
林深笑着摇头，“我爸爸上午学校开会过去了。”
“那我可以去你家吗？”
“可以啊~”林深说完，心里面却突然紧张起来。
她现在有点迷茫了，要是在国外，有的时候男生或者女生去对方公寓，很多时候就是去滚床单了。
凌峰是那个意思吗？不然他确认一下父母在不在家干什么……
她忍不住瞅了眼凌峰，应该不会吧。
凌峰给人的感觉气息很纯净……
那是这种事也不能说是不纯净啊……
那如果他真是这个意思，自己该是个什么想法呢……
紧张，真是紧张，空气的感觉都不太一样了。
林深带着凌峰来到家里的单元门口，一路上了楼。
门打开的那一刻，林深心里雀跃地想，真的是这样，试试也不错。
“你先坐哦，我给你倒水~”林深道。
凌峰踱步到客厅，环顾林深的家，是个很温馨的两居室房子。
客厅没有电视，靠墙是整排的书架，还有一个供阅读的原木长桌，造型很简约舒适，长桌边两把原木椅子和一个竹编藤椅。
书架的顶格全是奖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比赛，利兹国际钢琴比赛，不过全都是少年组的比赛奖项......
“阿深，全是你的吗？”凌峰看着架子上的七八个奖杯问道，这些奖杯几乎全是头奖。
“嗯嗯~”
“那你为什么跑到饭店去做服务员？”凌峰静静地看着那些奖杯问道。
“喜欢弹琴和做服务员不冲突呀~”林深道。
凌峰看着客厅静置的钢琴，问道“我可以听你弹一下钢琴吗？”
“好啊，你想听什么？”林深问道。
“卡农可以吗~”
“这个吗？”林深出神了那么一瞬间，然后起身，掀开琴布，打开琴盖，开始弹奏。
她左手手指灵巧地按下，卡农的左手低音和声在最起初时便带来温暖和忧伤的感觉，像梵高的向日葵一般，随即右手明亮欢快的旋律加入了进来。
“凌峰，你听听这首曲子~”，林深说完手底响起了旋律，温柔而迷离凄清。凌峰想到静夜思念情人温暖的那些孤独飘荡的灵魂
“Jurrivh的《emotions》,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想到你便总不由自主地想到这首曲子的旋律~”
音乐仿佛是夜晚的蓝色幽梦一般，带着迷蒙而温柔的感觉笼罩着两人。两颗心似乎悄悄靠近，在暗夜里低语，那些黯然的情绪在角落里如游丝般上下沉浮。
林深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在琴键上翻飞，她仿若蓝色的蝴蝶，在音乐的幽梦里穿行。
原本一旁站着的凌峰，突然坐到林深琴凳旁边，看着她弹琴。
两人的衣料贴在一起，林深强自镇定弹琴，却感到琴声外，心脏的跳动如擂鼓一般，响在耳边而不是胸腔里。
大概由于紧张，她弹完后，微微松了一口气，笑着问挨着她坐的凌峰：“怎么样？喜欢吗？”
凌峰看着她道，“喜欢，很喜欢~”
因为凌峰说话时，脸离自己太近，林深听完羞涩一笑，复又转过头去看着琴键。
凌峰突然心念一动，问道：“你会写曲子吗？懂不懂一些和弦进行，色彩之类的东西~”
“和弦色彩吗？”林深问道，脸上的表情有几分疑惑，不是疑惑什么是和弦色彩，而是疑惑他为何问这个问题。
凌峰解释道：“就是听说过，很好奇为什么有些音乐可以将内心世界描摹的那么准确？”
“你是说音乐是在描摹内心世界吗？”林深问。
凌峰笑笑，“我以为是这样，可能不是这样~就是觉得它竟然传达出不亚于文字有时甚于文字的东西。”
“钢琴声描摹心理活动，其实主要是和弦色彩的运用，你不用把它看的太神奇，”林深道，“就像今天你我在这个阳光晴朗的午后约会，如同明媚的大三和弦~”林深在钢琴上弹奏起来，明亮欢快的旋律在林深手底跳跃。
“你若是不开心了，心情感到郁闷，便用小三和弦，”林深开始演奏另一段旋律。
凌峰笑道：“的确像是一个又一个令人感到烦闷的阴雨天~”
“你再听听减三和弦~”林深手底又变幻了新的旋律和和弦。
凌峰闭上眼睛，“仿佛是来到爱伦坡倒塌的厄舍府前，云暮低垂，枯枝虬结盘绕，风卷落叶满天……”
“还有不同的调式，”林深道，“你听C大调~”
凌峰：“像明媚灿烂的阳光穿过琉璃般的瓦片~”
“升c小调呢~”
凌峰看着她道：“无处可归的吟游诗人在垂死的病榻看望家的方向~”
“D小调~”
“仿若山溪之清泉奔腾而下~”
“e小调~”
“最无忧的少年，穿过河滩嬉戏的童年~”
“f小调”
“洞庭波兮木叶下~”
“g小调~”
凌峰听着她手下变得温柔深沉的旋律和声，她如有水光般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听到这一句，林深感觉整个的心陷落下去，手底的音乐旋律也变得愈发温柔起来。
凌峰看着林深，心如同一片春叶，随着风飘荡，然后落入一池温暖的湖水，泛起一圈圈涟漪。
“你真的觉得这没什么神奇的吗？”凌峰问
你知道你刚才变换着不同的和弦，说只是不同和弦色彩创造的小伎俩。你知道那些小伎俩把我的心撩拨成什么样子了吗。
你像一只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凤凰，展现的无与伦比的天赋就像你抖动的最惊艳辉煌的羽毛，你却因为每天看着她们，觉得那很寻常~
“好像也不能这样说~”林深笑道，“这个世界好像没有不神奇的东西~”，比如莫名被一个人吸引的感觉，林深想着，手底的旋律突然变慢了，就像变慢了的时光。
你能吻我吗？如果你现在吻我的话，我一定愿意回应你。
凌峰站起身来，林深心里小小失落了一下，手底的旋律在主和弦上停下，终止了。
凌峰在客厅的书架前徘徊。
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注意到林深的奖杯，现在细看书架上的书目，还有不少林深的钢琴曲集，乐理集和各种相关教材，全都分门别类地放好。除此之外，书架上颇多文学经典。
凌峰拿下一本《罗马帝国衰亡史》，结果发现不少书页内都被画上小图。前言描写爱德华.吉本站在罗马昔日的废墟中闻听钟声时，便有一个火柴人靠在山坡上望着几毫米外的圈圈太阳。
凌峰又拿了一卷《李太白全集》，开篇《大鹏赋》处，有一只小鸡仔头上带着螺旋桨飞起。取下《挪威的森林》，直子旁边画了一个披发的鬼魅幽灵，而绿子旁边标了三个粗粗的感叹号！！！凌峰这才意识到，大概书架上都是林深从小到大读过的书，每读完一本，便被他父亲放置在客厅的书架上。
林深坐在琴凳上，静静地看着凌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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