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告状
(顾仪安视角)
我尤其喜欢扯游子卿领口的扣子。我见不惯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每每独处总要将规整的他弄得衣衫褴褛才肯安生。
起先游子卿还会整理,现在只要没有外人在,他便随便我怎么折腾了。
我与他闹了半宿,在困得眼皮打架之际昏昏沉沉睡过去。
游子卿并不喜欢我参与他的计划,不管是什么计划都是如此。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将我置于一个弱者的境地,企图从方方面面对我进行保护。
我不是温室中的花朵,我也想自己去探查清楚天道的真相。
分魂之力当真是个高风险高回报的好技能,在于苏静修房的时候我将部分灵魂派出去探究天地之法,这会儿回来的灵魂诉说着近来察觉到的曾经的我没有发现过的东西。
谁能想到,杀死行虎装模作样取走凤凰骨的是天道;又有谁能想到,行虎一个不太聪明的龙,竟然能钻研出如何一举让天道崩溃的法阵!
行虎想要将沾血的龙鳞给我,恐怕是临死前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我不知道游子卿的布局最终目的是什么样,是想要统治天下,还是毁灭天下。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可以毁掉天道,他多半会阻止我。
他总是病态地希望我当个好人。
我本十年就养好的伤,游子卿愣是据了我二十二年,直到苏静闭关结束才肯放我离开,分配给我的任务多是些不痛不痒地伪装探听情报。
就连杀叶山烟都是我闹了好久才闹来的。
游子卿怕我杀人。
可这玄城之上,哪个顶级灵师不是踩着皑皑白骨登上巅峰?他并不能护住我的懵懂与天真,却一直执拗地要我当个不染尘世的高楼明珠……
我看了一上午的杂书后,在午饭之际收到了苏静的传音。
“顾仪安你在吗?我该怎么和我师父说啊?”
我应到:“你就先说:‘我在盖房子的时候顾仪安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她拜托我来取龙鳞后就消失了。’”
“嗯。”
“若是他问几时出现,你便说九月初前后,再追问便是初十左右;若是他问你我原话如何说的,你便答‘帮我要来龙鳞,置于你正门往北十里外的石头尖儿上,我择日会取’;若是他们问起我穿什么衣服什么表情,你便答我穿黑色衣裙,眼瞳发红,面无表情。”
“……您这想的够细啊。”
“去吧,届时我会远程指挥你的。”
“希望你大丈夫说到做到。”
指挥完苏静,我犹豫一圈还是坐在后厅的阳光房内,就着矮桌慢悠悠地吃起午膳。
口腹之欲偶尔满足一下也不是不可,只是需要耗费些许灵力来将杂质排出体外。
一桌精巧的餐食吃完,筷子落下去不再拿起时,周遭又变得静悄悄起来。
果然一个人还是太冷清。
左右无事,我从衣架上取下浅色外套,披在肩头起身向游子卿的大书房走去。
这心魔……待在他的结界里我倍感烦躁,但离开他的结界我又会痛的难受。
游子卿一早便出去了,现在已经是下午,想来该分配的任务也已分配完了。
绕过亭台阁楼离开内庭的结界,顺着宽敞的碎石路,我缓缓走到了大书房外头。雕花的大门上满是勾连的小阵法,入门的把手上刻着似兽非兽的生物。
结界的隔音很好,在屋外根本听见一点动静,直到我握着把手推开门才入耳游子卿吩咐的声音。
“容时,你现在领着你的人出发。”
“是!”
娘娘腔的容时,在领任务时的语气倒是硬气不少。
游子卿察觉到了我进来,但他没有将多余的目光分给我,继续在他面前的沙盘上排布着。
“清荣,你带着荣一小队和荣二小队去包围四个月的幻域,你的荣三荣四队暂时调给清清。清清你的小队和清荣的两个队继续在魔域入口截杀所有入境者,一旦遇到万俟温或是游书旭入境则立马跑路,届时断后的任务由你的小队断后。”
随着他的声音,棋盘上的棋子也被他操控演变。
我不动声色贴着墙边绣花的大盏屏风,从屋边向游子卿那头绕过去。
清清和清荣姐弟俩纷纷应声领命。
姐弟俩退下后,游子卿将目光投向乖奴,他从沙盘旁的书页夹层里抽出一张布满禁制的信,往乖奴的方向一递,同时道:“乖奴你传信给画锦,让她和岑柯按原计划行事,另外,吩咐鼠姑可以开张了,每日的消息我会让十二送去。”
乖奴上前两步接过信件,收在怀中后行礼:“属下领命。”
随着乖奴起身退下,书房里只剩下了我、游子卿还有阿白。
人少了,我大步过去,自然而然坐在沙盘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嫣儿可是无聊?”游子卿看向我,话语间收了几分严肃。
他对我的温和像是被刻在了骨子里,哪怕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也似理所当然。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道:“无聊,但没那么无聊。”
见到他后,烦躁消减不少。
或许……这是他企图将我留在身边的手段也说不准。
游子卿清浅嗯了一声,俊美的面庞上已经收敛起了方才的不近人情,那软化的眉眼好似初春暖阳。
一旁的阿白颇有种被我抢了关注的委屈,他对游子卿道:“游子卿……”
“说啊。”
游子卿应得随意。
他对于阿白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
虽不及对我这般好,但还是叫我别扭得慌。
别的不说,这阿白经常向游子卿告我状,甚至常常在游子卿与我独处的时候用公事拉走游子卿。
阿白弱弱地看了我一眼,对着游子卿问道:“能不能先让夫人出去?”
果然又要告我状!
游子卿微蹙起眉头:“……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嫣儿的面说的吗?”
“有!”
游子卿看向我,似乎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若是换成以前,我肯定就识趣地暂且退避了,现在嘛,我还真就不愿意走。
我倒要看看阿白又要说我什么坏话。
是我生气打碎了游子卿的花瓶,还是我砍了刮我头发的树,亦或者是我吃饭铺张浪费?
见我不动,游子卿重新看向阿白,开口道:“你说。”
阿白表情一横,硬着头皮道:“楠小姐说,夫人已掌握重(chǒng)玄阵法。”
!!!
为什么会是这个?
我一方面诧异游若楠能与游子卿联系,另一方面又惊讶游若楠竟然连我前不久得知的阵法都能知晓。
灵术师……难怪只能单传。
对上游子卿温和又略带询问的目光,我敛下眼眸承认道:“一代一人的灵术师,当真恐怖。”
是了,他们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契约带来的情绪共享让我感受到游子卿骤然显现出的不安,但是他出口的话却与他的心情毫不相干。
只听他轻描淡写道::“掌握便掌握吧。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阿白摇摇头,游子卿便摆摆手让他退下。
临走前阿白还不忘看我一眼。
神色看得我如芒背刺。
室内只剩下我和游子卿。
他不说话,我也不想解释什么。以游子卿对我的了解程度,在听到我承认之后大概就想到了我瞒着他这件事要做什么。
时间仿佛静止住了。
他的情绪从不安变成了不解,再从不解变成了些许的疲惫与怒意。
感受到怒意,我心里竟冒出阵阵期待来。
游子卿……会撕下他冷静的皮囊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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