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疑问
穿越过一片高大的密林，半人高的赤红花海映入眼帘，大朵的花瓣层层叠叠挤在一起，伸出的花蕊张牙舞爪，如牵牛牡丹样的花型争先恐后向外生长着。
我顺着记忆中的路向渊红宗的方向走去。
苏静似乎在打趣地说道：“这些花红的像血一样，该不会是什么尸体种出来的吧？”
我看向她，只见她奇怪地看看我，眨巴两下眼睛，似乎在问‘我说错话了？’
“是，准确说，是用无数生灵的血肉堆砌起的。殒命生灵融化的血肉会从地底汇集至红雪崖，铸就第二年夏日如此璀璨繁盛的花期。”
这对于穿越者来说应该难以理解，穿越者们总有一套自己的世界逻辑，他们喜欢叫这套逻辑“科学”。
“苏静，这个世界是会吃人的。天上没有宇宙，地下没有地府，我们每个人在天道之下都是带着枷锁的笼中鸟雀。”
越是靠近渊红宗，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越是浓郁，摇曳绚烂的红色花海里，那座孤悬于世外的岛屿远远看去像是伸出爪牙的怪物。
苏静问我在看什么，我说渊红宗快到了，她问我在哪。
我拉着她的手走上由藤蔓编织的道路，她吓得惊呼，直问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到带着她进入渊红宗的结界，她才长叹道渊红结界的奥妙。
只是眼下，这结界再怎么奥妙也无济于事了……
如命定般，渊红这座与世隔绝的孤岛上遍地尸骸，宗内一切建筑保存的完好无损，成堆的尸体堆叠出一座尸山，站在尸山外的人，是游子卿。
刹那的欣喜与心安被苏静攥紧的手打断，从她隐隐发力的掌心中，我读到了浓重的恨与战意。
这可不妙。
我微微侧目看向她，用眼神示意她莫要轻举妄动。
真要打起来，就算加上尚不是巅峰的我，破命二觉的苏静也根不会是对手。
不远处的游子卿与往日模样很不同，他对自己的穿着素来执念颇深，几乎从不穿红色系黄色系的衣服，总是将自己打扮得规规整整。
眼前的游子卿竟然穿着发暗的金色长衫，一头深蓝的长发乱中有细地散开又汇集，左耳侧的一根金绳儿明明捆着着大量的发丝却好像完全没有约束力。
这身行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他见到我，先是面露讶色，再如松了一口气般甩掉自己面上的冷冽，换上温和的笑看着我，“你没事就好。”
我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旁边的尸山。
玄历九万九千九百四十一年夏，并不是渊红该被毁灭的年份，游子卿能出现在这里，是否说明，他已经将天命拨转？
再者，对于我进入三世镜这件事，游子卿似乎展现出极大的冷漠——就好像曾经看着我挣扎谋划那样。
为什么？
他瞧见我的疑惑，并没有如往常一样主动开口为我解答，手中的长剑无声地散发出幽光。上面斑驳着似有新鲜的液体滚落，没入满地尘埃中。
尸山尸海的堆叠，让我的脑海又不自觉浮现顾璃嫣化成的那摊血水。
游子卿长叹一口气，提着剑径直向我走来。
身后的苏静下意识拉紧我的手，向后的力度似乎在催促我快跑。
我任由游子卿步步逼近，终于在近在咫尺之际，他停下来，俯身蜻蜓点水吻上我的额头。
明明轻巧的动作，却因为他的身上弥漫的血腥气而变得笨重。
仔细看去，游子卿发间脖颈乃至手腕处都点着干涸或鲜红的痕迹。
我隐约觉得
他变了。
电光火石间，我不假思索问他：“游子卿，清疏是谁？”
顾璃嫣提及的这个名字，之于我和他一定有着特殊的关联。
还有那句“他们都是坏人”中的“他们”。
所指代的，会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游子卿一愣，继而询问我：“你从哪听到的这个名字？顾璃嫣那里？”
他的语气明显是知晓清疏这个人，也知晓我在三世镜背后看见了什么，刹那间我心中扬起异样的厌恶感，顺势应道的“是。”也变了几分调子。
果然，一切皆在你的算计之中吗？游子卿。
“清疏算是顾璃嫣的实际创造者。在上一代的因果清算中，她与其他半神为世界牺牲，留下来一具躯壳便被天道回收利用了。”游子卿说得轻描淡写，不论是表情亦或者是语气都恰到好处。
仅仅如此吗？
他的神色叫我看不出他是在说实话还是撒谎，以前……游子卿似乎并没有深不可测到骗过我。
我紧接着问出下一个问题：“她临死前告诉我我是景嫣，这是为什么？”
如果不是血神女的命格趁虚而入，我或许应该叫顾景嫣。
“如果不是血神女命格乘虚而入，你确实应该叫顾景嫣。”
此等不痛不痒的回复，显然不是我想要得到的真相，景嫣与顾景嫣，看似只差姓氏，之于天道却是天差地别。
看来，从游子卿这里，我问不出什么东西了，他和天道一样，在尽力隐瞒着什么。
“这样吗……”我应道，转而问起：“那接下来你要去哪？”
没关系，距离清算还有六十年，我还能够自己去查明可能的真相。
霎时间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顾璃嫣的话语，模糊不可闻。
游子卿将他的目光投向我背后的苏静，不紧不慢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我定定神，见他不愿意在苏静面前坦露，我回头示意苏静将我的手放开。
不回头不知道，一回头我才看见苏静面色沉重的很，那丝毫不加遮掩的敌意无比扎眼。数秒的僵持后，她松开我的手后退一步，“你去吧”在我迈步向前走时又在我背后强调道：“我会在这里等你。”
“好。”
我跟着游子卿的步伐绕开巨大的尸山，腐朽的气味叫我忍不住面色一紧，走在前头的他似乎顿下一瞬，但似乎又没有……
走到苏静听不见屋舍后方，面对着一块小土坡，幼年的记忆不由得涌上心头。
这片孤岛我虽未生活太久的时光，但……
或许我万分厌恶所谓道义便是因为这在渊红的短短五年。
面前的游子卿轻轻一笑，那话语配合他面上的平静让我惊诧不已，他轻描淡写回答我方才的问题，他说：“篡夺天道。”
“……”
天道为了对付游子卿借用已死半神的造物，创造了一具傀儡进入世间，让它成为不同的人经历不同的事来磨练自己。
然后我是这场闹剧的意外，本不该有自己人格的傀儡体内，诞生了我的这个人格。
经过十一世之后，我与傀儡的中心理念渐行渐远，我们的思维开始割裂，于是在我的荒诞要求之下，她同意入世离开生死门救游子卿，而我届时也要如约与她切断关系。
她如同天道为她设定好的那样，一如既往地憎恨仇视着游子卿，却因为成了神可以将顾璃嫣的命数推脱到我的身上，所以我会陷入心念的沼泽中，日日饱受心魔的困扰。
是啊，都是说得通的。
可是说得通的真的就是真相吗？
顾璃嫣……或者说它，真的只是一具半神创造的躯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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