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哀莫
皇甫音率三十万大军陈兵汝州城外，场面浩大，气势磅礴。
云汐身披软甲，屹立城墙之上，俯瞰城下形势。
今日皇甫音一反挑衅常态，摆出一副誓要攻破汝州城的阵势。
“开城门，霹雳弹准备”云汐下令。
城门大开，数架投石机推出，皇甫音的士兵见状，皆相视骇然，持剑之手不禁颤抖。
皇甫音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初，向城墙上的云汐喊道：“云安乐，竟如此之快又觅得材料制成霹雳弹，委实厉害”
云汐冷然回应：“皇甫音，你毫无胜算，不要再让涂炭生灵，即刻撤回邺城”
皇甫音不屑地说：“云安乐，我皇甫音此生绝不可能向你投降”
皇甫音想不明白，云汐为何能死而复生，阴魂不散，她记得那日，她终于安稳的和穆恒一起用一顿饭，中途却听闻云汐尚在人世的消息，穆恒便如疯魔般赶赴到云汐身边，何曾还记得饭桌上的她和冷掉的菜。
自己与穆恒成婚十载，情分却因云汐荡然无存，皇甫音此生最恨之人便是云汐，立誓要与她纠缠至死。
见劝阻无果，云汐高呼：“投石机准备！”
“且慢！”皇甫音出声拦住云汐。
此时，云汐才注意到皇甫音的轿辇旁有一个巨大物体，被黑布遮掩着。
在皇甫音的示意下，士兵掀开黑布。
宛如囚车的铁笼里，站着一名稚嫩的女童。
刹那间，云汐心如擂鼓，惊惶失措地望着铁笼，脸色铁青，手指紧紧抠进城墙的缝隙中。
身旁的戚画、许老将军皆惊恐地看着下方，李盛纵然不识，也明白了囚笼中之人的身份。
汝州城墙不高，站于城墙上，尚能看清即墨婉儿的小脸，云汐已有一年多未见女儿，她长高了许多，也更加漂亮了，模样有三分像她，三分像即墨琉璃。
囚笼突然变得明亮，即墨婉儿一时无法适应，抬起胖乎乎的小手遮住眼睛。
皇甫音的手下将即墨婉儿从囚笼中捞出，放置在皇甫音身前。
皇甫音用一只手臂搂住即墨婉儿，戏谑地向云汐喊道：“云安乐，还打吗？”
云汐艰难的找回声音，怒喊道：“皇甫音，你卑鄙，竟然利用一个孩子！”
皇甫音大笑几声，说道：“只要能赢，卑鄙无耻又如何？”
即墨婉儿随着声音望向城墙，惊喜地喊道：“娘”
云汐难以自控地捂住嘴巴，思念、心酸汹涌而至，泪水不住地流，她的女儿还不到四岁，一年未见，竟能一眼认出她。
“婉儿！”云汐颤抖着喊道。
“娘，救我，他们很坏”即墨婉儿带着哭腔求救。
云汐沉声道：“皇甫音，你要如何才肯放了我女儿？”
皇甫音的手划过即墨婉儿的小脸，得意地说：“即墨北国未来的公主，换一座汝州城，不过分吧？云安乐，退出汝州，我便将女儿还你”
耳边不断回荡着皇甫音威胁的话语和女儿求救的声音，如魔音穿耳，让云汐心痛不已。
若能一命抵一命，云汐会毫不犹豫，可如今的形势，让出汝州城，不仅那些为这座城池付出生命的将士们会白白牺牲，城中上万百姓也难逃一劫，他们帮助云汐制作霹雳弹，拿出粮食作为军粮，开城门迎北国军队入城，一旦云汐让出汝州，这上万百姓皇甫音又会作何处置？以皇甫音的狠辣性格，必定会杀光他们以泄愤。
况且，就算云汐让出汝州，皇甫音是否就一定会交出即墨婉儿呢？皇甫音素来诡计多端，恐怕还会用女儿来威胁云汐做下一件事。
女儿的命是命，百姓的命、士兵的命，也都是命。
她，绝不能妥协。
“婉儿，别怕，黄泉碧落，娘都会去陪你！”云汐嘶声大喊。
听见云汐的这番话，众人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皇甫音更是慌了神，她失声喊道：“云安乐，你疯了，你竟然不顾你女儿的死活？”
云汐将皇甫音的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她：“皇甫音，我这辈子都不会向你投降！”
“投石机准备！”云汐高声怒吼，声音如撕裂一般。
菘蓝心急如焚，脚步踉跄地爬上城墙，一听到士兵的报告，他就飞奔而来，还没等他走到近前，声音已经先一步传来："住手！"
菘蓝站在云汐面前，语气严厉地说道："云汐，让出汝州，换回婉儿"
云汐却侧身避开他的目光，坚定而低沉地回答："绝对不可能！"紧接着，她高声喊道："发射！"
菘蓝惊慌失措地朝着城下张望，声嘶力竭地吼道："那可是即墨琉璃的女儿，你们难道都不想活了吗？我看谁敢动手"
菘蓝的这番话果然起到了作用，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城下的皇甫音暗自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饶有兴致地看着城墙上正在争吵不休的两人。
"我有王爷令牌，在这里，我说了算"云汐微微抬起下巴，冷声道。
菘蓝紧紧抓住云汐的肩膀，满脸惊恐和急切地哀求道："云汐，不可以，不能这么做，他会疯的，琉璃他会疯的！"
云汐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崩溃，同样大声喊道："可那城里还有上万无辜百姓呢！难道我们就要抛弃他们不管吗？他们每一个人也都有自己的骨肉至亲啊！"
“我管不了那么多”菘蓝慌张失措地说道：“谁都不能杀他的女儿”
云汐紧闭双眸，沉声道：“戚画，取弓箭来”
“王妃……”戚画面露不忍，轻声唤她。
“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云汐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取弓箭来”
戚画咬牙，退后几步。
弓箭递上，菘蓝欲抢夺，云汐呵道：“戚画、李盛，拦住他”
菘蓝被左右夹住，无法挣脱，他不会武功，又怎能摆脱戚画和李盛的束缚。
云汐拉弓瞄准，高喊：“婉儿，你身为即墨的郡主，保护士兵、保护百姓是你的责任，不要害怕”
即墨婉儿不知道是否能听懂云汐的话，年幼的她也许还不明白这已经是生死存亡之际，只知道母亲让她不要害怕，于是她大声喊道：“娘，婉儿不害怕”
云汐早已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住并拉开弓箭的，她偏过头去，咬紧牙关，声音微弱：“来世，别再投身帝王家”
“不要……”在菘蓝惊惧的眼神中，云汐箭矢离弦！
箭矢接连射中即墨婉儿与皇甫音的心脏，二人应声一同倒地。
“云安乐，你好狠”皇甫音留下遗言，双目圆睁。
“发射！”云汐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下达命令。
数枚霹雳弹疾驰而出，所经之处，烟雾弥漫，火星四溅。
霹雳弹威力惊人，主帅又身死，皇甫的士兵们瞬间乱作一团，只知四处逃窜。
此役大获全胜，较以往之战，损耗甚少。
然而，在胜利的曙光中，云汐却颓然倒下。
她的女儿与敌人一同化为灰烬。
头脑晕眩，眼前一片黑暗，一切宛如梦境，这一箭不仅刺穿了女儿的身躯，更是贯穿了云汐的心脏，她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何其荒诞可笑。
她的心如死灰般荒凉，她这一生太过漫长，她二十五岁的人生太过漫长。
为何？
为何？
即便上天待我如糟粕，我也从未有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举，为何世间诸般苦痛都要我一一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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