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梁梧不是王爷的儿子吗?怎么就死了呢?谁害死了他?
秦文茵也在怀疑人生,怀疑老天爷在戏弄她,明明她做了预知梦,也抓住了梁长天的心,本该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太子妃,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的,但她现在却不得不倒行逆施,帮狗皇帝做事,背叛梁长天。
也不是没有想过把宫里发生的事告诉梁长天,想着凭梁长天这个真命天子的命格,应该能绝地反杀。
但她不敢赌,狗皇帝喂了她不知名的剧毒,她害怕梁长天找不出解药,也害怕万一梁长天不能绝地反杀,那她不就没命了吗?
她的命,自然要比梁长天的命重要,比整个恭王府重要,于是,她还是选择了背叛梁长天。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梁长天正在做的事,开始走出清风院,开始进出梁长天住的院子。
迎夏是她的贴身婢女,和她相处的时间最长,琢磨过她的性格,察觉到她现在的举动有一点点反常,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到底也没有上报梁长天,只对他说了一句:“茵茵姑娘最近不知是不是忧虑过重,晚上不怎么能睡好。”
梁长天没听出话中话,只以为秦文茵是因为觉得自己不能帮他分忧而忧虑,对秦文茵更是心疼。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女子呢,不仅关心他的生活,他的身体,还想给予他事业上的帮助。
他买了最昂贵的血燕回来,让迎夏每天给她熬一碗滋补身体,同时抓着秦文茵的手深情款款道:“不用担心,我这边的麻烦事马上就要解决了,只差把一个人的身份和王府剥离开。”
秦文茵很自然地顺着他的话道:“谁呀,我能不能帮上忙?”又俏皮地板起脸,“不准敷衍茵茵,茵茵是超认真地想帮忙的。”
梁长天被她可爱到了,笑道:“我什么时候敷衍过我家茵茵?”停了停,又有点不以为然道:“他是我父王的心腹,眼睛生得有点奇怪,身份特征明显,故需要和王府剥离开,你没见过他,该是帮不上忙的。”
拿着一点血燕准备去小厨房的迎夏脚步忽然顿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时间短到屋里正说着话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迎夏走出房间,走到小厨房,安排好事宜,又走出了厨房,走到旁边一个稍稍隐秘点的角落,才开始收拾自己的心情。
眼睛生得奇怪的人,恭王府只有一个,他不仅是恭亲王的心腹,也是恭亲王的儿子,只不过后者少有人知,迎夏也是因为在意,才知道的。
在意一个人就会忍不住留意对方方方面面的信息,试图从微小的痕迹中探知对方的喜好。
那人叫梁梧,取自梧桐树的名字,很好听。
最初迎夏遇到他时,也觉得他的眼睛有点奇怪,不黑不白,看上去怪异得很,她都有点被吓到,不敢看第二眼。
但一个人对另一个的看法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往往改变只在一个瞬间,一个细节,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细节。
那是夏天的一个午后,一场狂风暴雨刚过去,地上都是水,树枝被吹打得东倒西歪,没个正形,一只小小的雏燕躺在小水泊里,浑身毛发湿透,声音微弱,快要死了。
雏燕的正上方,一只大点的母燕不断地发出悲鸣声,它从巢里飞冲下来,想把自己的孩子叼回去。大概是泡了水的雏燕很重,它尝试几次都失败了。
那会迎夏还不是一等丫鬟,要干些打扫院落的活,她拿着扫帚和簸箕,想直接把雏燕当垃圾扫到簸箕里,躺在那里,要死不活的,万一惹到哪个主子了,她逃不掉一顿罚。
但梁梧比她快一步走过去,把雏燕捡起来了,一个大男人,手掌很大手指头很粗,但捡的动作却轻轻柔柔的,似乎是怕伤到雏燕。
迎夏一下子愣住,呆呆地站在边上,看男人从身上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细致地帮雏燕擦干毛发,过程中发现雏燕翅膀上受了伤,他于是又从手帕上撕下一条小布条,笨拙但认真地给雏燕包扎上了。
迎夏每次回想,都想感叹,难得他一个大男人能干得了给一只幼鸟包扎的细活。
雏燕被包扎好后,梁梧运功飞上了粗壮的树枝,然后又攀爬到更上边一点的细树枝,把雏燕放回了鸟巢。
他下树时,母燕绕着他飞了好几圈,似乎是在感谢他。
迎夏看到他露出一个笑,那个笑很浅淡,很温柔,像是大冬天刚刚洗洗刷刷结束,有人握着你的手把它放到自己怀里暖着的那种温柔。
梁梧很快走了,自始至终没看迎夏一眼,也没和她说一句话,但迎夏却陷在他那个给鸟包扎的动作,那个温柔的笑里出不来。
她想,怎么有人的眼睛生得这么特别,这么好看的,好像有点绿,好像也有点金,看得不太清,下次见到,一定要看清才行。
现在,世子说梁梧成了麻烦,需要把他的身份和王府剥离开。
一个人的身份哪能随便地消除掉,除非这个人成为了死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死人是不会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所以他的身份可以任由活人捏造。
迎夏捂住了心口,那里好疼好疼。
梁梧不是王爷的儿子吗?怎么就死了呢?谁害死了他?
是世子,还是其他人?
迎夏的眼睛霎那间射出无数道怨恨的光,她还没和梁梧说过一句话,梁梧还没知道她的名字,他不能死的,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也不该死的,她要为他报仇。
树叶晃动,有风吹过来了,吹干了她脸上唯一的一滴泪。
迎夏迈开步伐,若无其事地走回秦文茵的房中,站在一个刚好能听清梁长天和秦文茵说话的地方,等待吩咐。
梁长天对秦文茵说:“西北沦陷了,我父王很快就要回到京城,他不像我母妃那样古板,你这么好,他肯定会喜欢的,只要我求他,他也一定会答应让你当我的正妃。”
秦文茵感动地投向他的怀抱,“世子,茵茵不在乎是正妃还是侧妃,茵茵什么也不要,只求能待在世子身边。”
美人主动投怀,梁长天的眸色瞬间深了许多,一番耳鬓厮磨卿卿我我自不必说,过后,秦文茵理了理稍稍凌乱的头发,走到窗前,抱起一盆月季花:“这是茵茵养的花,茵茵现在要把花摆到世子房间,这样就相当于……”
她红着脸颊,好半天说出后半句话,“茵茵陪着世子起床,陪着世子睡觉。”
说完,也不等梁长天说话,抱着花盆快步走了出去。
梁长天只觉得她一举一动无一不可爱,心中的喜欢几乎要装不下,长腿一迈,追了上去。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了迎夏一个人,她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既像讥笑又像冷笑。
那盆月季是前几天秦文茵让人买回来的,买回来后谁也不许碰,有个打扫卫生的丫鬟不知情想挪动一下位置把底下擦擦,都被她发作了一顿。
突然养了一盆花,突然又把花送到梁长天房间,迎夏敢肯定花里有玄机。如果这事发生在一个时辰前,她怎么也会想办法暗示暗示梁长天,但她现在却不会了。
因为梁梧死了,因为不知道梁长天是否是凶手,因为梁长天用不以为然的语气说起梁梧的事,他看不起梁梧,也不在意梁梧的死。
他凭什么不在意呢?梁梧不是他的兄长吗?梁梧都还不满25岁,这般年轻就死了,不可怜吗?
正在返京途中的恭亲王不知有个小小的丫鬟,为了他那个死了也没什么人在意的二儿子,蓄起了滔天怒火。
他那天命人烧了粮草之后,又假装去抢救粮草,本意是想让自己受点不轻不重的伤,总得受得伤,回京后永平帝才不会怪罪于他。
但没料到那个老不死的孟平突然出现,说是他指使人烧的粮草,拎着大刀冲上来就对着他砍,他猝不及防被砍到了肩膀,伤势深可见骨,老不死的却还不罢休,大刀挥得舞舞生风,好险他的人反应过快,替他挡了下一刀,又把对方制住,他现在才没死。
时间过了有八九天了,也用过最好的药了,恭亲王却感觉伤口呼吸时都还在疼,他眯起的眼睛里全是阴狠,如不是老不死选择断后,然后与胡虏子同归于尽了,他一定要对方付出千倍百倍的代价。
此时,离京城只差最后的50公里地,天还没有黑,恭亲王尽管归心似箭,仍然对侍卫道:“原地驻扎,明早再上路。”
他需要休整好,明天才有充足的体力和精神应对永平帝。
驻扎的地方恰好有棵梧桐树,树上挂着零星的树叶,恭亲王刚把马车车窗的帘子拉开透透气,一片枯黄的叶子乘着风飘了进来,他皱着眉头捏住叶子的边缘,看了眼,喃喃道:“无用的垃圾。”然后毫不犹豫地捏碎丢了出去。
没人知道他骂的是人,还是只是一片叶子。
同一时间,50公里地开外的长安城大明宫里,永平帝捏着手里的密报,眼神凝出阴森森的冷意,抬头对他亲自选出来的绝不可能背叛他的禁卫军首领道:“朕的好皇兄明儿就回来了,裴爱卿你那边安排得如何?”
禁卫军首领不敢直视龙颜,躬身道:“只等陛下您一声令下就可以行动。”
“很好。”永平帝笑了一声,想起一事,又道:“事成后,梁长天那位侧妃也不必留了。”
一个贪生怕死、见利忘义的蛇竭美人,就算有点聪明劲,他不屑用也不敢用。
“是。”
恭亲王府,恭王妃和梁长天也得到了恭亲王的传书,恭王妃提点道:“你父王要回来了,你上点心。”
言外之意是先别和狐狸精来往了。
梁长天虽然有点不满,但也应下了,父王在外面出生入死,他在家里夜夜温柔乡,确实不妥。
于是这晚,秦文茵没有见到梁长天,但她不吵也不闹,脸上甚至有些轻松之色,最重要的那步她已经做了,见没见梁长天都无所谓,见了她反而要费心周旋,担心自己会不会露出破绽。
一晚也就五六个时辰,闭闭眼就过去了,对谁都一样。
恭亲王一早睁开眼睛,精神饱满地吩咐属下继续赶路。精神可以饱满,越饱满越好,脸色却不能饱满,越饱满越坏事,他于是让人给他点了一个气血亏空的妆,同时在肩膀伤口处洒了些真血,伪造出一副离行将就木只差一小步的样子。
午时刚过,车马低调地回到了京城东大门,去监军却没带回好消息,不敢高调。
梁长天早率着众多兄弟姐妹在此等候,看到车马,他打头迎了上去,其他人不敢抢,特意慢了他一步。这是地位高低决定的顺序,管你是不是父子情深父女情深,都要死死地遵守这条尊卑礼法,坏了礼法,所有人都能攻讦你。
在古代,礼法至高无上。
永平帝为表示重视,也派了几个礼部官员过来,为首的官员刚想凑上去,禁卫军突然出现,一队又一队,把恭亲王府的人包括恭亲王在内层层叠叠地包围起来。
恭亲王一惊,顾不得装虚弱,钻出了马车,厉声对禁卫军首领道:“裴统领,这是何意?”
禁卫军首领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半个时辰前,陛下接到举报,说恭亲王府通敌叛国,于是,命裴某去王府搜查,然后裴某在世子的住所内搜出了这么一封信。”
把信丢到了恭亲王身上,“不知恭亲王还有什么要说的?”
恭亲王手不便,梁长天下马代他捡起信,信纸一展开,他的脸就变得惨白无比,“父王,我们……”
恭亲王不等他说完,一把抢过信,信的落款是胡虏子的王完颜氏,信上说可以助他恭亲王登上皇位,条件是他帮他铲除容国公。
“一派胡言。”恭亲王咬着舌尖提醒自己不能乱,把信丢了回去,“谁能证明这信出自我恭亲王府?我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从未有异心,更不可能和外族通信。”
自容国公一事后,为避免哪天也有人对他用栽赃的手段,他把王府的人的底细扒了个四五遍,他们老祖宗的坟在哪里他都有记录,绝无可能有他不知道的奸细混进王府的。
禁卫军首领往旁边走了一步,让出了他背后的魏相,魏相面无表情地道:“魏某有份去了恭亲王府,亲眼见证了信件搜出来的过程,恭亲王怀疑裴统领,是不是也要怀疑魏某?”
恭亲王的呼吸这下有点乱了,他看向梁长天,一字一顿地道:“你最近干了什么?”
在梁长天的住所内搜出来,只可能是他的人出了问题。
梁长天的脸上早就没有了血色,他浑身发冷,心脏痛得要窒息,他没回答恭亲王,反而哆嗦着唇问魏相,“请问丞相是在我住所哪里搜出信的?”
魏相瞥了他一眼,爽快地给了他答案:“月季花盆下。”
轰地一声,梁长天的世界天崩地裂,面目全非,他不住地摇头,不想相信:“不可能的,茵茵不可能这样对我的,不会的。”他忽然又走回自己的坐骑旁边,抬脚就要上马,“我要回去问问她,肯定不是她做的。”
但他终于没爬得上去,一把刀出现在他后面,刺穿了他的腹部,他愣愣地低头看刀尖,又愣愣地扭头看向拿着刀柄的人,“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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