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姑姑


“妈,您收好了。”乔玉珍压低了嗓音小声提醒。

  陈良娣眼皮子狠地一跳,接过符箓就忙折了好几下揣进兜里,还妥帖的压了压。

  虽然病房里都是自家人,房门也关好了,但陈良娣还是心口砰砰跳得厉害,狠狠剐了眼乔玉珍。

  “你个没轻重的,想吓死老娘啊,这么扎眼的玩意儿,你都不知道包好了避着点儿人,万一要是被谁瞅见喽,捅出去可就完了!”

  郑秀娥和乔思思也跟着齐齐皱起了眉头。

  乔玉珍看她们如临大敌的架势,连忙解释,“这可是李大仙特意请的符,做法事的时候还有大用场,我这不也是着急忙慌给疏忽了。”

  “……那不该是到时候李大仙拿着么?”乔思思一脸古怪。

  “哎!你个姑娘家家的懂啥,这可是求来镇宅的。”

  乔玉珍压低了嗓音神神秘秘小声说,“我把家里情况跟大仙说了下,大仙算出咱家遭逢阴邪入侵,在行法事前,得先用符箓镇宅,以免家人再受牵累,我这也才一拿到手就赶紧给你们送了来。”

  陈良娣眉头皱得死老紧,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旧时她也曾见识过不少大阵仗,驱邪做法常用的符箓,她一点儿都不陌生,只不过是近些年符箓什么的都成了禁忌,鲜少有人再敢拿到明面上说道。

  然而,一边是那些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阴邪危及家人,一边是委会那些个恣意妄为的疯狗。

  陈良娣左右为难,不过,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是得好好镇一下,回头我就搁家里贴上。”

  只是贴哪里可还真是个大问题,又要显眼,又还不能被人给瞅了去。

  陈良娣愁得一个头两个大。

  郑秀娥脸色发白,“原来真是阴邪作祟啊,我就说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接二连三出事。”

  乔思思眸光虚闪,她只是想拿邪祟说事打压乔澜,让乔澜无力反抗,只能乖乖就范,然而,被姑姑这么一说,不信鬼神的乔思思都忍不住背脊发寒。

  乔玉珍看她们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忍不住叹气,“我刚去看二哥,瞧着他那样子就心疼,哎!怎么就那么寸呢……”

  “可不就是寸啊。”郑秀娥也是憋狠了,抓着乔玉珍的手诉苦。

  “说起这事啊,我就觉得后背发凉,志强说出事前一天,他就因为没把砍竹子留下的竹尖削平,被大哥当众训斥了一顿,”

  “大哥还骂他偷奸耍滑迟早出事,搞得志强很没面子,谁成想,第二天他就真出了事。”

  郑秀娥越说脸色越难看。

  “玉珍你说说,有当哥的这么诅咒弟弟的么?”

  “二嫂瞧你这话说的,大哥骂二哥那不也是为了他好?”

  乔玉珍看着气鼓鼓的郑秀娥,眼底满是不赞同。

  “二哥要是没偷懒把那些个竹尖都削平了,也许就不会出这事了。”

  “哼!你知道个什么啊,你大哥就是个自私鬼!”

  陈良娣说起这事也一肚子火气。

  “志国又不是不清楚老二什么脾性,他急赤白咧一通吼,当众给老二没脸,老二能听得进去?”

  “再说了,他明明都已经看见老二干的那活了,吼也吼了,训完人都不知道帮着老二把那些个竹尖给处理了?简直是懒得生蛆……”

  乔玉珍瞠目结舌,简直不敢想她都听到什么。

  偏郑秀娥还添油加醋。

  “哼!没准大哥就是故意的,要不然,怎么偏巧出事的时候他不在跟前,大哥那会儿要是在跟前,一准能给志强拉住了,不也就没这事了?”

  空间里,乔澜眼底一片冰冷,前世,她爸可不就给乔志强拉住了么,只是乔志强躲过一劫,她爸却付出了一条腿的代价。

  而眼下这些怨气冲天的人,那时可没多少感恩,且没过多久,这些人就成天骂她爸废物,只因她爸截肢后瘫在床上无法下地劳作。

  乔澜轻地抿了口热茶,唇齿间淡淡的苦涩,亦如此间心情。

  病房里,乔玉珍看看义愤填膺的婆媳俩,再瞅瞅眼泪汪汪的乔思思,心口直犯堵。

  “不是说大哥夜里受了凉,那天一早腿就又肿又痛没能出工吗?你们这、这不能怨到大哥头上去吧……”

  “哼!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

  陈良娣说起这事就火大。

  “老二早上出的事,他也一起来的医院,等我和你爸赶来医院的时候,你大哥那腿都消肿了,可老二、老二那伤却是差点要了他的命啊!”

  郑秀娥也是悲从中来,忍不住抹泪儿。

  乔玉珍眉头紧紧蹙着,忍不住替乔志国抱屈。

  “妈,大哥当年可是因伤退伍,腿上那伤养了一年半载,没彻底就开始下地干活,这些年大哥拖着伤腿勤勤恳恳劳作,可以说乔家近一半的工分都是大哥大嫂辛苦挣来的吧。”

  “我就搞不懂了,妈您怎么就看不到大哥付出,偏事事都向着二哥说话,二哥自己个儿偷奸耍滑自作自受搞成那样,结果,你们所有人都在怨怪大哥。”

  乔玉珍一脸失望。

  “也难怪这回大哥坚决要分家了,妈,您这么偏心,彻底寒了大哥的心,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后悔,老娘除了他还俩儿子呢!”陈良娣嘴硬,但却早在答应分家的时候,她就后悔了。

  三个儿子,也就乔志国最勤快能干又老实厚道,指望老二老三俩人,都不一定能有乔志国一个顶用。

  然而,那会儿她还指望乔澜出面给乔思思情呢,她就是想反悔都没辙,况且,分家文书都签了,她也只能试图把持住所有东西,就想着还能拿捏得住乔志国那个逆子。

  等到时候分田到户连土地他都没有份儿的话,还不得回头来求她。

  到时候,乔志国这个儿子还不是得让她死死拿捏在手里,哼!

  陈良娣梗着脖子,脸色绷得很紧。

  郑秀娥恼怒地瞪着乔玉珍,“玉珍啊,你只有闺女,还没个儿子,体会不到儿子多的……底气!”

  “你!”乔玉珍一口老血哽在喉头。

  二嫂明知道她一连生了四个闺女整天愁,她不过是替大哥抱屈说了句实话,二嫂就狠狠戳她肺管子。

  乔玉珍本还打算好好跟她们商量下乔家栋的事,这下也没了那个心思,更是一刻都不想跟这儿多待。

  “妈,你身上还有钱吧,给我拿五十,我帮您联系了李大仙,交了五十的押金,才定下请人驱邪做法这事。”

  “什么?五十,这么贵?”陈良娣脸一下就黑了,“你上回不是说差不多十块钱吗?怎么又成五十了?”

  “妈,我那是求子祈福,又没做法事。”乔玉珍苦笑,“五十那也还只是定金,等做完法事,得看具体情况,不过大仙说了至少还得五十!”

  “……她什么大仙啊,坐地起价啊!”陈良娣一听就火大,大仙也不能这么欺负老实人啊,出场费就一百打底,李凤仙那个老货,她也还真敢张嘴,也不怕哪儿天老天爷开眼收了她。

  陈良娣气坏了,瞪着乔玉珍没好气道,“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你又不是没瞅见,我哪儿能给你拿得出那老多钱,你先帮我垫着,等回头了再说。”

  “妈,求神问佛这事啊,最最重要的还是诚心。”乔玉珍好心提醒道。

  陈良娣忽的想到了什么,也没再推脱,只是摆手示意她,“……好好好,知道了,过两天你来拿。”

  乔玉珍早想走了,不过,临走还是仔细交代道,“妈,我今儿个就是来跟您说一声您让我找的大仙,我给您联系上了,另外符箓您回去了找个显眼的地儿贴好了,镇宅保平安……还有就是家栋那边你们最好赶紧想辙。”

  乔玉珍撂下话就走。

  乔思思眸光微闪,“我哥他怎么了?不对啊,阿辉没把我哥也给捞出来?”

  郑秀娥摇头。

  “哎!刚刚杨队长来说了,你哥犯的事性质恶劣,差点搞死了人,要不是取得了被害人谅解,他得坐牢,现在只是拘留十五日,罚款一百,我们都还得感谢人胡中的宽容大度,没追究,要不然,你哥指不定要被送劳改农场……”

  “……这么严重?”乔思思呼吸一窒,“胡中不是我哥自己个儿找的托么?那个该死的中间人死哪儿去了?”

  郑秀娥一脸黑线,“哼!你还有脸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们俩到底还瞒了多少事?”

  “……呃,没有了,真没有了。”乔思思连忙摆手,“再说了,这事真不怨我,是我哥自己个主动提的。”

  乔思思很是无奈,她现在真的就是百口莫辩,谁叫出事的是她哥,而且好像事情一早就脱离他们的掌控,似乎总有那么个人抢了先机,事事都压她一头,乔思思超级不爽。

  “好了,思思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怪她做什么。”

  陈良娣一把拽开郑秀娥,走到乔思思病床前坐下。

  “你哥那边至少一百,之前护士还催着让交你爸跟你的治疗费,你们俩怎么着也得交二十,还有你姑要的五十,这算下来,不老少钱了,我明天回去跟老头子再想想办法。”

  “妈,明天您老回家去,医院这边我两头跑,怕是顾不过来啊。”郑秀娥立马头疼道,“……刚刚大哥明显不乐意,我想明天怕也指望不上他。”

  “哼!他这个大哥没保护弟弟还有理了他,明天你就上去找他,让他就守在老二那边哪儿也别去。”

  陈良娣不管忧心忡忡的郑秀娥,直接拍板定论,“我明天一早就走,争取早去早回。”

  明天一早就回?

  空间里的乔澜眼睛微地眯紧,看来今晚她必须回去一趟了。

  原本想来给乔思思添点儿堵,乔澜这下也没了兴致。

  刚才姑姑替她爸说的那些话,乔澜心里很暖,她爸这么多年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总算还有那么个人承情呢。

  乔澜回到中医诊室,却没见着人,心下一紧,忙又追了上去,这也才发现她爸和她妈都搁徐汉忠病房门外守着呢。

  乔澜神识外放看过去,却忙又收了回来。

  “澜澜别过去,里面谈事呢。”乔志国生怕她莽撞,连忙给她拉住,“我和你妈晚上在这儿守夜,你啊,要不回中医诊室那里休息?”

  “是啊,澜澜,你这两天也熬坏了吧,趁现在没事,赶紧去好好休息一下。”沈瑶忙也劝她。

  乔澜眸色微深,这下倒也正合她的心意,忙不迭点头,“嗯,不过,熬过头,我有点睡不着,先去楼下转转,等下就回诊室睡觉。”

  “嗯,去吧。”乔志国和沈瑶也都没多想,摆手让她赶紧去。

  临走,乔澜又忍不住朝严阵以待的霍修瞥去一眼。

  刚刚她虽然只看了一眼,但却很确定里面情形很是紧张,陆铭琛肃穆以待,周身透着冷肃且沉凝,气场很冷很强大。

  乔澜闪得很快,虽然她也很想探听一二,不过,好奇害死猫,她现在只想闷声发大财,一点都不想招惹麻烦,更何况,此前是担心陆铭琛,她也才忍不住多关注了下钢厂那边的情况。

  奔跑在夜色中的乔澜忍不住地直皱眉头,她为什么总操心大佬的安危?明知道前世直到她死那会儿,大佬也都还活得很恣意,总是能把想巴结他的那些个教授坑得死去活来,就差没疯癫到刨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乔澜狠狠甩头,试图把关注大佬的那些念头通通甩掉,然而,记忆力忒好的苦恼就是她虽然放空脑子不去想,但是很多记忆碎片总还是会蜂拥而起,自动自发归类分化,总也还是要过过脑子。

  迎着风,向前冲,赶时间的乔澜很快回到了家。

  然而,家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乔澜眸色微深,乔家明极有可能是他姥姥家睡了,但是她爷爷竟也不在家,还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乔澜唇角紧抿,将提前准备好的迷香又收进了空间,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很快找到乔思思描述过的那个炕洞,拎出里面那个锈迹斑斑的饼干盒子,手一扫,钱全进了空间,忙又把饼干盒子原样放回。

  关了手电筒,乔澜临走又折返回来,随手把一张大团结塞到了爷爷乔大海的枕头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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