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见面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时堪眠飞升的第十天，已经开始觉得百无聊赖了，于是他果断听了他师傅道岸仙人的话，拿起钓鱼竿开始钓鱼。
天池旁已经坐了不少仙人了，他们手持钓鱼竿，听到身后有动静，齐齐的往后面看去。
一看是时堪眠，不少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道岸仙人挪了挪地方，“堪眠，来这儿。”
时堪眠乖乖点头。
天池旁边的雾气自动弯曲成了一个椅子的形状，无声的表示出了一个字，“请”。
时堪眠坐下之后，道岸仙人笑了两声，“早些天的时候，我还和他们打赌，赌你什么时候会来。”
时堪眠将鱼钩抛进天池里，“您赌赢了吗？”
“哈哈，我当然赌赢了。”
时堪眠笑了笑。
道岸仙人突然轻啧了一声，手在空中挥了一下，无声的屏障从两人之间竖起。
开始进入正题了，时堪眠想。
道岸仙人咳了咳，“之前你没上来之前，我观你的星宿，似有红鸾心动之相，只可惜后来衰退之象明显，所以……你能给为师一个解释吗？”
时堪眠面上看不出来什么，甚至还能一本正经的反问，“您想听我解释什么？”
道岸仙人把话挑得更明，“你就给我解释解释，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让你红鸾心动吧。”
时堪眠脑海里划过了一张邪肆的脸，语气却还是平平淡淡的，“您在这儿坐两天了，一条鱼都没有钓到，还有心情问东问西呢。”
“嘿！你这小子！”
“哎呀，鱼咬我的钩了。”时堪眠的语气明明没有一丝起伏，但是道岸仙人怎么听都觉得欠揍。
道岸仙人钓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叹了一口气，“你现在可比小时候有人气儿多了。”
时堪眠笑了，说话也变得俏皮，“这不是有您吗？”
道岸仙人哼笑了一声，“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我飞升之前，心里一直挂念着一件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时堪眠想了想，“担心我压不住体内的邪性，杀人吗？”
“去！”道岸仙人没好气道，“我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就是担心有一天你会和渫暮即打起来。”
时堪眠摇了摇头，“不会。”
道岸仙人又叹了一口气，“我总共就收了你们两个徒弟，一个比一个命苦。”
“只是前半生苦而已，遇到您之后，就苦尽甘来了。”时堪眠这句话说的是实话。
“那小子在修为上有天赋，不然我也不会收他当徒弟，只不过他心思沉，容易想东想西，一不小心就容易钻进自己给自己设的牛角尖，容易走火入魔。”
时堪眠道：“他现在是天啱峰的掌门，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知道自己肩上担着责任了。”
“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能上来，整天在底下不知道干些什么，不知道勤加修炼！”道岸仙人说着说着就生气了。
他说的这句话，时堪眠不知道该怎么接，等了一大会儿，也只是说出了快了这两个字。
道岸仙人被时堪眠这冷不丁的幽默给逗笑了，“快了快了，希望是真的快了，等你们两个都上来，我才真安心了。”
“外界都说我更偏向你，但其实我一碗水端的很平，生怕你们两个之间生出什么嫌隙来，日后不能相互照应。”
“不会的。”
突然，天庭中央的柱子发出了炽热的光，四周的仙鹤舞动，天池里的鱼竞相跃起。
“哟，来新人了。”道岸仙人也不看鱼钩了，眼睛看向天庭中央。
随着光芒越来越炽热，时堪眠的目光也看了过去，他心里忽然有了一个预感。
光芒散去，正中央站着一个人。
黑绸束发，腰间悬剑。
是惊鸣涧。
惊鸣涧刚从下面渡了雷劫上来，身上的伤虽然痊愈了，但筋骨还有些疼，他活动了几下之后，抬头看向了眼前。
数十个人，惊鸣涧一眼就看到了时堪眠。
惊鸣涧此刻也顾不得活动筋骨了，他大步的朝时堪眠的方向走了过去，然后站定，“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时堪眠站起身。
“你们认识？”道岸仙人插在了两个人的中间，让两个人的对视中断。
“嗯。”时堪眠很轻的说了一声。
道岸仙人脑子转的非常快，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自己刚才和时堪眠说的红鸾心动的事。
干什么玩意儿？怎么喜欢上一个男人了？！
道岸仙人接受不了，他看见两个人站在他面前对视，就觉得心塞。
他挥了挥手，召回来一只仙鹤，仙鹤落到地下，变成了一只小仙童。
时堪眠看着这只仙鹤，目露怀念。
结果转瞬间就听到了道岸仙人冷的发邪的声音，“来新人了，宫殿现在应该也建起来了，你带着他去看看吧。”
惊鸣涧不愿意，他日夜修炼，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见时堪眠 。
结果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还没说到五句话呢，怎么就能走了？
“我……”惊鸣涧拒绝的话还没说出，道岸仙人就握住了他的七寸，“堪眠，你再和为师说说，你在凡尘间都发生什么事？”
惊鸣涧拒绝的话咽回了肚子，为师？
时堪眠那个早就成仙的师傅？
那算是个长辈，还是不说了，留个好印象。
惊鸣涧乖乖的行了一礼，“那晚辈就先告退了。”
按道理来说，惊鸣涧是不需要行礼的，但他还是行礼了，这就相当于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我和时堪眠一样，真心的把道岸仙人当成长辈敬重了。
惊鸣涧跟着仙鹤走了，道岸仙人又坐下了，时堪眠看了几眼后，就收回了目光，眼睛又认真的盯着鱼竿了。
道岸仙人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时堪眠任何的反应。
他气得冷哼一声。
时堪眠终于转头看他了，语气里颇为无奈，“您怎么了？”
道岸仙人不好好说话，拿腔拿调的说道：“我怎么了，你自己清楚。”
时堪眠叹了一口气，“您要是不说的话，我可就换鱼饵了，我钓了挺多的，给您均一半吧？”
道岸仙人更气了，“我在和你说人，你在和我说鱼？”
时堪眠又叹了一口气，“人怎么了？”
道岸仙人还想说人怎么了，你自己清楚，但还是把话憋了回去，“他就是你之前红鸾心动的人吧？”
时堪眠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两个一开始虽然身份处境都不太一样，经常打架，后来打着打着就惺惺相惜了，这也不算吧。”
道岸仙人哼哼的笑了两声，他才不点破呢，“当然不算。”他说的非常坚定。
“哦。”时堪眠想，互为信任，双方又能够理解对方的处境，书信往来的次数能够称得上一句经常，这些行为都不算的话，那算什么？
时堪眠想不明白，想要问问道岸仙人，但他直觉如果一旦问出口的话，得到的答案不一定是准确的。
“怎么走了？”
“不钓了，总钓上来鱼，钓着没意思。”
“嘿！你这小兔崽子，在谁面前炫耀呢！”
在你面前炫耀呢，时堪眠在心里回道。
他拎着东西回到自己的寝宫，却发现惊鸣涧正站在他的寝宫门外，和门口的两只小石狮子说着话。
惊鸣涧看到时堪眠走了过来，吊儿郎当的站姿变得规矩，“钓了几条鱼？”
“没数。”
“和我说说天啱峰的现状吧。”
“我和你说说天啱峰的现状吧。”
两个人一起开口，然后都没忍住笑了。
两只小狮子有眼色的推开了门，时堪眠迈了进去，“进来说吧。”
惊鸣涧坐在了他的对面，“天啱峰现在挺好的，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大宗门，渫暮即如今的晋升速度飞快，想必等不了多久，他也就上来了。”
“你的两个小弟子相处的十分融洽，修炼从不懈怠，偶尔还会下山锄强扶弱，渫暮即有意让姓司的当天啱峰的下一任峰主。”
两个人说着聊着聊了一个多时辰，天上不会黑，但是时堪眠有自己的计时方法。
“要留这儿吃饭吗？我钓了不少的鱼。”时堪眠问。
“你不辟谷了吗？”惊鸣涧有些震惊。
“没意思，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吃不吃？一句话。”时堪眠催促道。
“吃。”
浓白的鱼汤上面点缀了几粒翠青，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动。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一口一口的喝着鱼汤。
门外的两只小狮子在对着头窃窃私语。
“我还是第一次见我们尊上往殿里面领人呢。”
“我也是，就连道岸仙人也不经常来呢，更别提在这吃饭了。”
“嘻嘻嘻嘻嘻，尊上和他肯定有情况。”
“嘻嘻嘻嘻，我也觉得。”
院子里，惊鸣涧用余光细细的描摹着时堪眠的眉眼。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时堪眠了，书房里的那幅画已经被他摸到褪色了。
他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
不要急，现在见到时堪眠就很好了。
剩下的慢慢来。
在某些地方，自己已经成为时堪眠的例外了。
他不能贪婪的奢求太多，慢慢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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