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开药
“彩蝶姐姐不知道害了什么病，这几日吐得很厉害，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可不知怎的，她就是拦着我不让我去找大少爷，也不让我去找外面的大夫！我实在见不得她病得如此，以死相逼，她才同意我来找你，并拖我给香荠姐姐带句话。”
“是什么话？”
“她说，希望香荠姐姐可以行行好，赐她一副药，根治此病！”
香荠微愣，这意思是要落胎了。
香荠对落胎一事并不陌生，甚至当年她能被老鸨允许学医，就是因为百花楼需要一个自己人，料理不小心有孕的红姑娘。虽然百花楼的姑娘在开始接客前都是要饮绝子汤的，可这绝子汤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总有些运气不好的会怀上恩客的孩子。
而那些大夫一听到要给秦楼楚馆落胎，都说是损阴德的事，因此把价格开的老高。老鸨心疼钱，又怕随便抓药要了红姑娘的命，正巧当时惠民署的大医女谈云开席授课，免费教贫苦女子行医，老鸨便把香荠送去，陆陆续续学了一段时日。
香荠会开的第一张药房，就是这落胎药。
在小红期翼的目光下，香荠艰难地拿起笔来，开始写她熟悉的药方，可刚落下第一味药材，她又犹豫着停下了笔。
“不行，我要亲口去问彩蝶的意思。”香荠皱眉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我不能就这样随便地开了方子。”
“香荠姐姐，还是不愿相帮么？”小红的眼里浸满了泪水，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铜钱和碎银子：“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了，求求您，救救彩蝶姐姐吧！”
“小红你误会了！我不是要钱，我只是不能这样随意地对待彩蝶的身子，我是说，此事、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香荠连连推拒，把钱又塞了回去。
小红心中焦急，心想：可不能再等了，若叫大少爷发现，可真的就来不及了！
彩蝶姐姐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可是上次大少爷宠幸她，还是在一个多月前，时间是无论如何也对不上的！
念及至此，小红心一横，跪下来，用了十足的力气，开始向香荠磕头，把头磕得“砰砰”作响：“求求姐姐！求求姐姐！”
香荠哪里见得了此等阵仗，心立刻就软了。她连忙扶起小红，咬牙道：“我没有不想帮你们！好，我写！”
此时的香荠，并不知道自己的善心将会害得自己险些丧命。她又重新坐回了书桌前，拿出侧妃赏赐的白鹿纸，飞速写着她早已烂熟于心的方子：马齿苋、红花、莪术......可写完后，她又觉得这方子太过于伤气血了，她昨日粗粗把过彩蝶的脉象，已有气血两虚之兆，实在不适宜落得太狠了。
她又斟酌着，添了几味温补的药材，她生怕不妥当，又翻找起医术，增增补补，删删减减，一个方子竟断断续续写了小半个时辰。
小红在旁边瞧着，瞧不懂香荠在纠结些什么，心中又添了几分焦急。可她却不敢催促，只好在一旁眼巴巴地等着。
香荠终于写好了一张满意的方子，再三检查后，欲交给小红之时，突然想起了师傅谈云教她落胎方子时的话：
“落胎之药，终会伤身，无论再怎么小心，都有丢命的风险。若是有选择，师傅还是希望你少开此方，多救些苦命之人。”
“还是不可！”
香荠看着手中半个时辰的成果，终于狠下心，用毛笔画了个大大的叉。
“姐姐这是做什么！好不容易抓的方子，怎么就这么毁了！”小红大惊，眼疾手快地从香荠的手上夺过污了的药方。却发现香荠提笔开始写起另一张方子来。
杜仲、党参、黄芪......保胎方子，香荠从未开过，这次却写的飞快。她落下最后一笔，再次交给了小红。
香荠以为小红并不知道彩蝶有孕之事，便斟酌着字眼说道：“前一张方子虽可治‘病’，但到底是虎狼之药，会损伤身子。我这张方子，虽不能‘彻底治病’，但可温补身体，缓解不适。若彩蝶还是想用彻底‘治病’，你就和她说，我会在大少爷那边帮她，她自然就懂了。若彩蝶还问起了什么别的，你便叫她来寻我。”
小红懵懂地点头，收下了第二张方子，连连道谢后，飞速奔出了房间。
小红走后，香荠才发现，第一张方子也被小红带走了，不免有些担忧起来。但又想到，她已经在上面画了叉的，想必彩蝶也不敢擅用，想必会问过她后再做计较。
这边，香荠还在苦思冥想着如何帮彩蝶圆了这怀子的漏洞，那边彩蝶却在和小红商讨着如何堕胎了。
“还好，还好，这张虽污了，但是开了什么药，还是看得出来。”拿着方子的彩蝶脸上难得有了笑容，她自顾自说道：“只是这几个字有些不清楚，不知道照着临摹一遍，是否会被看出不是香荠的笔迹。”
小红歪着脑袋看彩蝶，不懂为什么彩蝶一定要临摹香荠的笔迹，但是看彩蝶这么开心，她也跟着高兴了起来，决定不再问些有的没的，反而扫了彩蝶的兴致。
只是看着手中的另一张方子，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彩蝶姐姐，那这张方子怎么办？我听着意思，像是保胎的方子。香荠说可以在大少爷那里帮你，是不是说，其实姐姐你可以不用非要——”
“拿去烧了吧。”彩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说：“没有什么比现在这条路更好了。”
这孩子不是大少爷的，即便在月份上瞒了过去，往后也有无穷无尽的祸患。更何况，若是香荠有一天后悔帮她，彩蝶她自己照样是个死。
倒不如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除了这个孽种，也除了香荠。
“小红，难为你了，为了帮我求药，这额头都磕破了。”彩蝶有些心疼地捧着小红的脸，从桌子的抽屉里掏出药瓶：“来，姐姐帮你上药。”
小红坐在床上，一边看彩蝶帮她上药，一边傻傻地笑：“姐姐，你对我真好。”
小红额头上的伤很快上好了药，又有些担心地问：“彩蝶姐姐，你打算什么时候用药——我还是怕，打算再练一练。”
“就这几天吧，你要练哪段？”
“就是那段——
‘奴婢求大少爷做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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