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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魂断时


徐广与彩蝶闻怒喝,惊回首,只见陈子盛手持利刃,怒目圆睁,疾冲而来。

  彩蝶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大少爷,你、你听我解释!”

  陈子盛怒火中烧,哪里又听得进去这些话?他只觉怒火上涌,头痛欲裂,新仇旧恨叠在一处,看着徐广便觉得面目可憎!

  “徐广!你仗着平南侯府的威势,一而再再而三轻薄我的妾室,还欲图害我性命!今日我杀不了你,也要阉了你,也算是为民除害!”

  徐广与彩蝶惊愕之余,尚未回神,陈子盛已挥刀向徐广扑去。

  陈子盛一刀劈向徐广,徐广躲避不及,只能用手臂抵挡。刀刃划过其臂,鲜血涌出。徐广惨叫一声:

  “陈子盛,你疯了!来人啊!来人啊!走水了,走水了!”

  彩蝶慌忙上前抱住陈子盛:“公子,您冷静些!若是徐广死在登鹊楼,怕是咱们陈家都会有灭顶之灾!”

  陈子盛已经愤怒不能自已,一把推开彩蝶:“呸!你还敢把自己当陈家人?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臭婊子,你也配!晚一点,我再来收拾你!”

  徐广趁此机会捂着手臂,慌不择路地绕着厢房逃窜,衣带散乱,狼狈至极,半点也无贵公子的矜贵之气。

  彩蝶跌落在地上,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再轻举妄动,恐添乱局。

  忽然,奔逐中的陈子盛不知怎的,突然眼前一黑,一时间步履踉跄,手中的刀脱手飞出,落在了一旁的地上。徐广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迅速捡起地上的刀,转身面对着陈子盛。

  “好啊!今日便叫你看看,咱们两个到底是谁先死!”

  恐慌与愤恨交织中,徐广失去了理智,挥舞着刀直直向陈子盛的胸膛刺去。

  陈子盛大惊,连忙侧过身去,彩蝶却突然冲了出来,用自己的后背挡在了陈子盛的面前。

  “噗嗤”一声,彩蝶的后心被刀刃刺入,鲜血喷射而出,染红她的衣裳。

  彩蝶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却紧紧地抱住了陈子盛。

  鲜血喷溅到徐广的脸上,徐广慌了神,他虽欺辱了无数女人,却从未亲手杀过一人。

  只听“当啷”一声,徐广踉跄一步,丢下手中的刀,夺门飞逃而去。

  “不是我!不是我!”

  陈子盛没有去追。

  他愣愣地看着倒在他面前眼前的彩蝶,下意识抱住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彩蝶的脸色苍白,嘴里却不断喷出鲜血,断断续续对陈子盛说:“大少爷,彩蝶...彩蝶真的、没有、背叛你。那一日,也是徐广强迫的我。彩蝶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大少爷一个。若不是、若不是谢佳容要夺走我的孩子,我、我必然不会——”

  陈子盛面色惊慌,双手微颤,紧张地抱住这个自己的第一个女人:“你、你这个贱婢、娼妇!不要再对本少爷使苦肉计了,我、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等你好了,我再、我再治你的罪!”

  彩蝶凄然一笑,她的血越流越多,脸上的死气越来越重:“大、大少爷,我还记得我第一夜侍奉少爷的时候,少爷才十五岁,说房事无趣,还不如踢蹴鞠,命奴婢给你做了一晚上的蹴鞠,还要粘上你最爱的红带子,少爷还记得么?”

  遥远的记忆奔涌而来,和彩蝶共度十余年的点点滴滴突然闯入陈子盛的脑子,他突然喉咙一噎,没了话语。

  彩蝶的双眼逐渐变得青白,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灰暗,耳边传来阵阵轰鸣声,突然,她挣扎着坐起身道:“大少爷,是不是昊哥儿在哭?昊哥儿,昊哥儿,娘亲在呢,别——”

  厢房内侧的窗棂突然传来拍打之声。

  起风了。

  彩蝶的手骤然无力垂下,未尽的话语,消散在风中。

  厢房门口已围满了人,德寿这才从惊慌着跑进来,看到房内的一片狼藉,脸色骤然变得刷白。

  “少爷!这、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你们——”

  陈子盛茫然地看向德寿,又看了看彩蝶:“德寿你看看,彩蝶她、她怎么了?”

  德寿向前,小心探了探彩蝶的鼻息,连忙慌张地垂首道:“蝶姨娘、蝶姨娘她殁了!”

  人群中传来阵阵喧哗之声,陈子盛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也骤然失去了意识,倒在厢房之内。

  江州府衙内,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了陈子安的画纸上,为他笔下的山水更添了几分生动。

  陈子安身着青色素纹官服,发髻高束,正专注地在画纸上勾勒着远山含翠,近水泛波,画虽未尽,意已全出,山水之魂已跃然纸上。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此画终成,陈子安捻了捻笔尖,沉思片刻,又在画旁题了句诗:

  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

  程怀瑾笑着靠近自己的得意门生,看着那山水画上旁题的字,叹道:“子安真是好学问,作得好画,题得好诗,可谓书画双绝!此番秋闱,陈琢玉定然榜上有名。我已批了你的假,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日子,你便专心温书,不必上值了。”

  陈子安闻言,欣喜垂首道:“多谢程大人赏识。此画便赠予程大人,待子安金榜题名之日,定然不忘程大人的恩情!”

  程怀瑾笑吟吟地收下画,看着陈子安身下的轮椅,又道:“子安,我知道这么些日子以来,你一直在藏拙,不愿以康复之躯现于人前。但有一事,本官还需与你商议。”

  陈子安微微一怔:“程大人请讲,子安洗耳恭听。”

  程怀瑾抚须道:“学海无涯,若子安想一举夺魁,仍需孜孜不倦增进学识,结交同道。然李公年岁已高,听闻已不再开席授课。不知子安回去后,打算如何温习?”

  此话正戳到了陈子安的痛处,他斟酌道:“此前,子安曾想去书院进学,却无书院愿收身有残疾之人。所以——子安打算在府中闭门不出,潜心温书,悟圣贤之道。”

  “可你早已是康健之躯。”

  程怀瑾笑道:“我观子安之才,足以入白鹿书院深造。虽白鹿书院今年已不再收学子,但白鹿书院的卢山长和我是同科进士,我可修书一封,向书院举荐你破格入学,不知子安可愿?”

  陈子安心中一动,白鹿书院乃是天下学子梦寐以求的求学之地,若能前往,对他的学业大有裨益。

  但他也明白,这一去,便意味着要以康健面目示于人前,意味着又有无尽风波向他涌来,意外着要远离江州,远离陈府,还有——

  远离她。

  “多谢大人。”陈子安垂首道:“但——”

  就在此时,门外飞奔进来一捕快,失措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陈家大郎和平南侯府的广公子在登鹊楼发生了争斗,那徐广公子失手杀了陈家大郎的一个爱妾,血溅了满地,那边现在乱成一团了!”

  陈子安骤然失控,从轮椅上站起来:“你、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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