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来者不善
如今的兽神城大祭司,正是那个猿人。他已经活了一百五十岁了,仍然精神矍铄,身体康健。
信使讲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带了自己的观点和看法的,弟頔自动在脑子里过滤掉他的想法后,大致总结出的有用的信息就这么多了。
从信使的话语中,大约也可以看出信使对两方都有敬畏的。
但总体是两不得罪,毕竟他们部族生活在南大陆更南方,几乎快到极南冰域了,因着族中兽人传承下来的迁徙习性,又发现迁徙途中还可以用消息换取物资,于是就干了买卖消息的活计。
弟頔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也就是说,等你离开这里,就会南飞去南大陆过冬?到时候,你该不会把我们这里的消息,也卖给兽王或者大祭司吧?”
信使自然是这么想的,但看着弟頔那意味深长的笑,不知怎么的,信使只感觉背上一凉。
“不会,不敢,哪里呢……”信使语无伦次的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是越是急着解释,越说不出来。
“别慌。”弟頔对他摆摆手,眼神中的威慑还在,只是语气温和了很多,“你说也无妨。不过,我有个要求。”
信使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忙道:“您说,您说。”
弟頔道:“东大陆有兽人建立城池,这一点不需要隐瞒,直说便是。但我希望你不要过多的夸赞朝阳城就行。事实上,你也确实没有见过朝阳城长什么样,不是吗?如果有强大的兽人,比如兽王冽,问你朝阳城长什么样?他们的城主是谁?有多少附属部落?你要怎么回答?”
信使想了想,眼珠子转了半天,而后轻声反问弟頔道:“不然,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回答?”
弟頔笑了,这家伙是个人精。
“你没见过。一头穿着黑袜的白狼。没有。记住了吗?”
信使听着弟頔那简洁的答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后像是在确认什么,问道:“那如果王,我是说,别人如果问我,我对朝阳城实力的看法,我是不是要说‘不太好对付’?”
弟頔想了想,直道:“你只管说,我们有接近两万的族人就行。我相信,即便是南方大族,人数超过两万的,怕也不会有多少吧?”
信天翁立刻道:“这是真的。目前,整个兽人大陆,兽人最多的族群,就是长臂金冠巨猿族。但纯正的长臂金冠巨猿也不过就两万多,其他都是他们的附属族群。”
“万兽城,独角白虎族也不过才接近万人,很多还只是普通白虎,都不是独角白虎。其他大部族,也都在万人上下。”
弟頔听着他说,在心里大致算了下,而后问道:“万兽城和兽神城,城内人口有多少?”
信天翁道:“万兽城有近六万兽人,兽神城也差不多,城内人数可能只有五、六万。但聚集在城池周边生活的附属部落,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十来万了。”
人还真不少。起码比东部草原的人口要多些,毕竟东部草原上,绿源山聚落加上周边附属小部,估计才八、九万。
如果大泽聚落的兽人跟绿源山聚落联手的话,人数上差不多勉强能与南大陆两大势力抗衡,实力的话,大约还是打不过。
毕竟南大陆的部族都是巨兽兽人部族,东大陆这边除了两大聚落,其他几乎都是小型兽类。
弟頔沉思半晌,回过神来,发现信使坐着一动不动,眼睛都不敢往自己身上乱看,不免好笑。
看来自己刚才那气势,着实把他吓的不轻。
轻咳一声,将信使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弟頔笑着给信使抛了橄榄枝,道:“不瞒你说,我跟燕鸥族的兽人也都是朋友。先前他也给我讲过关于各个大陆的一些事情,很显然,你这里的消息比他那边更全面一些。”
弟頔这么说,自然是想让信使知道,他的消息来源不止信使这一个渠道。
而后,弟頔又道:“我对你们在各大陆之间传递消息,贩卖消息的工作很感兴趣。可惜,我族的飞行兽人都不是迁徙类的兽人,不怎么擅长长途飞行。”
“不如这样,我朝阳城跟你族订立契约,以后,你们有关于南大陆或者西大陆的消息,可以直接飞巨树森林朝阳城贩卖,我给你公道价格怎么样?”
信使听了以后,眼中的光顿时闪了闪,“您能给什么价格?或者说,您想要什么消息?”
弟頔看着还算上道的信天翁,反问道:“你想要什么价格?就看你的消息值得什么价格?”
信使也晕了,他毕竟跟不上弟頔的思维,猜不透弟頔的想法,一时间就这么愣在了那里。
弟頔见状,也不跟他打哑谜,挑明道:“你们每年给我提供两次消息,春末一次,秋末一次。这个消息包括各大陆哪个地方受了灾,有没有兽人部落大规模迁徙?有没有超千人以上的部族大战就行。消息提供到位、真实,我可以一次性提供给你两百人一年的食盐和食物。”
两百人一年的食盐和食物!
信使觉得自己是做梦没睡醒呢,直到他伸手从头顶扯了撮呆毛下来,他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
信使所在的信天翁部族加起来才四百人,只是给朝阳部落提供几个消息而已,就能一次得到半个部落一年的食盐和食物?
这个交易太划算了,以至于他都不敢随便应下。
弟頔当然知道自己给的价格高,但是这样的价格可以省略了朝阳部落从零建立情报网的困难。
如果让朝阳部落的兽人来做,他们做的不一定有信天翁部族做的好。
并且不论是林鸮族还是玄鹰族,还可能因为环境不适而生病,因为是陌生兽人去到陌生地界打探消息而被怀疑,被提防,甚至被针对,或者杀害。
信天翁跟燕鸥族一样,都是迁徙类兽人。
不同的是,燕鸥族夏季生活在极北冰原,信天翁则是生活在极南冰原上。
燕鸥族会从兽人大陆上飞行迁徙,而信天翁以前多是沿着海边飞行的。
后来,信天翁中分出了买卖消息,传递信息的族人分支,这就是如今信使所在的部落。
现在,信天翁部族在大陆上,尤其是南大陆上,算是各族之间比较熟悉的传信类鸟兽族群之一。
有这么个成熟且好用的信息渠道,远比自己重新建立来的实惠划算。
弟頔继续加码道:“我朝阳部落不拘泥种族,只要你愿意,且对朝阳城友好,朝阳城会庇护和帮助每一个落难的友好族群。甚至,你如果愿意加入朝阳部落,朝阳城还会给你养老。这点你下次可以去朝阳城亲自看看。”
弟頔就像是一个老成的传销头目,熟练的推销着自己的部族,“我们的老年兽人和残疾兽人不仅有自己的产业,过的生活甚至比普通小族族长过的日子都好。吃穿不愁,住的房子也是冬暖夏凉。生病了有医药治病,价格公道便宜。”
弟頔每说一句话,就让信使心动一分。
毕竟,兽人寿命长。
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遇到最直接的灾难,或者疫病,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通常都是可以活到一百五十岁以上年纪的。
对于任何兽人来说,年迈不能狩猎,但身体还很康健的情况是最令人恐惧的。
除非你有大巫的知识,能为部落提供技术,或者有一个强大的后代供养,否则多数情况下都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活活饿死。
如果能在老年的时候,有一个安全的庇护场所可供栖息,还能有食物不被饿死,别说是信使,任何一个兽人,都会疯狂心动的。
心动的信使犹豫半晌,还是鼓足勇气问弟頔道:“我不明白,您为什么用这么优厚的条件来诱惑我。我也确实心动了,但我不能安心。您的目的就只是知道点兽人大陆上每天常规发生的一些事情吗?可这些消息,即便没有我们提前传递,过段时间,最快明年或者几年后也会传开。”
弟頔知道信使心动,自然也知道信使的顾虑和不安,他开诚布公的将自己的一点想法透露给信使,道:“很多时候,早知道消息,就能够早做防范。我疑心最快明年,最慢后年,东西大陆必然要掀起一场大战。虽然,我们朝阳城身处巨树森林深处,地势险要,但也不是全然不与外界相通的。”
“我们有强大的实力,也安于宁静的生活。但这不代表我们可以对外界的事情和灾难袖手旁观。你要知道,兽人大陆是一个整体,如果把兽人大陆比喻成一座森林,朝阳部落就是其中一小片。如果其他地方着火,朝阳部落不想办法帮着灭火,那么迟早这火会烧到自家地盘的。”
“我信奉的是将未来的危险提前扼杀在摇篮里,而不是等到危险降临我的部族,等到族人们一个个受伤、死去,到那时再去想办法应对,就太晚了。作为智者,让族群提前规避灾难,让族人一直都能吃饱穿暖,生活安定,这不是智者大巫应该做到的吗?”
听完弟頔的话,信使彻底说不出什么了。
说实在的,大巫的职责确实是弟頔说的这些,但实际上,又有哪个大巫是真的做到了呢?
莫说是那些小部族的大巫了,即便是万兽城和兽神城的王和大祭司,为普通兽人祈福,庇佑普通兽人部族,也不过是想要保证自己权柄和利益。
但是,这个朝阳城的大巫,他居然就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信使看着阳光透过帐篷顶部的玻璃水瓶反射进帐内,洒在弟頔身上。
他想,或许是该给自己族群一个机会呢。
信使留下一句,“请让我考虑一下,等明年这个时候,我亲自去一趟朝阳城再给您回复。”就魂不守舍的走了。
今日,来朝阳部落做交易的兽人部族更多了。
随着朝阳部落的名号逐渐传开,朝阳的物资在两天时间被抢购一空。
到后来,就连他们用来摆放物资的置物架,木柜,存放物资的木箱、帐篷,还有食物摊子的桌椅板凳,煤炭,也全部被抢购一空。
期间,有一个狮族的兽人眼尖,看中了兰别在腰间的一把短刀。
可惜,铜铁这种东西是朝阳部落的绝对禁品,不可能交换给外族。
弟頔这两天也把其他部族的物资看了个遍,确定没有更有价值的物品可以交换后,他们决定这两天就收拾东西走人。
大泽聚落的兽人在今天抵达了绿源山脚下的大清河口岸,狼出面直接跟他们在大清河边进行了交易。
朝阳部落因物资齐全新颖,几乎买断了大泽聚落今年采集到的所有草药。
狼还跟对方交换了一些鳄鱼肉和皮,产自大泽里的肥美无鳞鱼、水果等。
也是在这天下午,朝阳部落准备收摊之际,鹰洛来报,说南大陆兽神城的虿族来了绿源山交易谷。
“虿族?毒蛇吗?”弟頔依稀记得,两年前偷袭熊岭山谷的灰蟒兽人族群的首领就叫虿。
“不是。”鹰洛回道:“虿族不是蛇族,也不是冷血兽人族。不过,他们有毒是真的。虿族兽人长得很像百足虫,足越多,实力越强。除去小足,他们前后还长了四只像巨蜥一样的大足,背上有鳞甲,头上有角。长得非常不好看。成年的普通虿族大多在五六米左右,厉害些的会长到七八米。”
“他们不仅在陆地上战斗力强悍,在水里也是可以硬刚石甲鳄的。我小时候曾听我父亲提到过这个族群,我父亲说,幸好这个族群没有长翅膀,不会飞,否则,这兽人大陆怕是要被他们称霸了。”
弟頔根据鹰洛的描述,想象了一下虿族兽人的形象,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想想都觉得丑,感觉鹰洛用不好看来形容都是夸他们吧。
想了想,弟頔道:“南大陆和绿源山这边的来往交易从未断过,来就来吧。我们暂时不跟南边牵扯,该收拾就收拾,行程不变。”
弟頔这话刚说完,有草原狼兽人吉来找,说是狮族首领邀请狼和弟頔前往狮族大山洞一聚。
狼吉对弟頔恭敬道:“尊敬的智者,我们族长让我提醒一下白狼族长和您,说南大陆兽神城虿族先一步来了交易谷,根据族人探得的消息,万兽城的猛犸象一族也派人来了,目前已经抵达绿源山南山角下,大约今夜就可以抵达交易谷。族长让我提醒您和白狼族长,小心一点。”
弟頔笑了笑,领了狼介的好意,给兰使了个眼色。
兰从收起来的兽皮袋子里拿出了一小筒红糖,递给狼吉,“多谢狼吉兄弟告知,这个算是给你的辛苦费,拿着吧。”
都是狼族,加上这些天没少吃朝阳部落的美食,如今只是跑了个腿,就白得了这么一筒价值不菲的红糖,狼吉显然高兴坏了。
朝阳部落示好,狼吉显然也是会投桃报李的,“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此次两城来访,似乎是奔着调料来的。听说,两城几年前曾从燕鸥族那边交易到来自北方的调料,万兽城的贵族们对此念念不忘,一直想要找到制作调料的部落。”
狼吉说到这里,狼和弟頔基本也晓得什么意思了。可惜,他们如今肯定是没有多余的物资交换给对方了。
狼吉走后没多久,狼便带着艾几个回到了摊位上。
听说狮族有请,狼也没有拒绝。
“走吧,去看看。”狼对弟頔说完,转而对兰道:“你直接将我们所有的物资装运上船,今晚我们就在大清河边扎营休息,明日一早开拔回城。今晚他们可能不会贸然动手,但也不可掉以轻心。注意水下防护。明天必然有一场硬仗要打,让大家都精神着点。”
兰点头,表情中似乎还有点隐隐的兴奋。
他的激动自然被弟頔看在眼里,嘴角不禁直抽抽。
他费尽心机想让族人不受战乱侵扰,好家伙,族人们却像是被憋坏了似得,恨不得跟强大的对手痛快干一场。
行吧,好战是兽人的天性,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本能。
既然是本能,弟頔自然不可能强行镇压,他只是不喜欢惹事,收敛爪牙可不代表要把爪牙斩断。
这次再去狮族大山洞,狼带了十个兽人,全是红纹的。
之前没什么威胁,为了不影响交易谷的正常交易,大家几乎都是收敛着兽纹兽人威势的。
如今都要走了,却来了一群明显不怎么好相与的家伙,他们自然也就不再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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