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转机


“对,同公子谈个交易。”如意点点头,心中紧张的厉害。

  “凭你  ?”余修倏然勾了勾唇,语气带了些许不屑,“你有什么东西,是能拿来与本公子交易的  ?”虽虎落平阳,可如意一介风尘女子,同他交易依旧不够格  !

  如意面色一白,旋即慌忙解释,“公子别误会,如意没有别的意思。”

  她怎会有作贱他的心思,哪怕所有人都低看他,她都不会  !

  余修面色缓和了些许,垂眸瞥了眼如意怀中紧紧抱着的小盒,淡淡开口,“说来听听。”

  如意心头一松,垂头摩挲了一下小盒,旋即递了出去,“余公子,这是奴家所有身家,都予公子,望公子拨开云雾之时,能拉奴家离开泥潭。”

  正红色木盒不大,四四方方一个,锁头上还带着些许泥土,显然是刚从土里挖出来。

  余修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本公子再拮据,还不至要你这点东西,收起来吧。”

  “余公子…”如意咬唇唤了一声。

  “若有那一日,我会帮你的,东西就不用了。”余修语气很淡,却没了一开始的戾气,毕竟从母亲出事至如今的所有人,如意,是唯一一个心存善意,帮他的人。

  虽她称是交易  !

  余修心头苦笑,都言戏子优伶最是无情,却不尽然  !

  “公子可是看不上奴家这些东西  ?这些都是公子以往赏奴家的,有不少银子的。”如意保持着递木盒的姿势。

  余修所赏赐的所有银子,物什,都被她收了起来,他出手阔绰,这些年下来,三五万两都是有的。

  “公子,你就收下吧,帮帮奴家。”如意作势就要跪下,余修蹙了蹙眉,伸手拦住了她,“如意姑娘,你不必如此。”

  “公子…”如意泪眼盈盈。

  “如今我尚自身难保,怕是帮不了你。”

  如意吸了吸鼻子,“奴家信公子可以渡过难关,求公子予奴家一个盼头。”她直接趁机将小盒子塞进了余修手里,“公子,奴家求您了。”

  余修手中攥着那小盒子,微垂着头半晌没有言语。

  “姑娘,那秦小公子闹起来了,老鸨让你立即去服侍秦小公子。”一小丫鬟快步下楼走至如意身旁急切道,满脸担忧之色。

  如意冲那丫鬟点了点头,无任何意外之色,旋即回身对余修福了福身,“奴家还有客,就不叨扰公子了,奴家告辞,您保重!”

  如意深深看了余修一眼,转身离去。

  “如意姑娘。”余修倏然开口上前一步,皱着眉道,“那秦小公子嚣张惯了,若你不愿意,我可以帮你。”

  “不了。”如意压下心中悸动,长吸了口气,淡笑着转身,“奴家谢公子好意了,只是奴家风尘女子,恩客无数,吃的就是这口饭,秦小公子看的上奴家,是奴家的福分才是。”

  “秦小公子还在楼上等奴家,奴家就不陪您了。”如意微微颔首,脸上挂着妩媚笑容,转身上楼离开。

  余修看着她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缓缓收回视线,攥着那小盒有些出神。

  “公子。”急促脚步声临近,余修回头打量了眼快步走来的林波,“你没事吧  ?”

  林波摇摇头,“属下没事,公子,属下听那些人议论,府里出事了  ?”他神情紧张,很是忧虑。

  “出去再说吧。”余修没有回答,将小盒交予小厮后,率先抬步出了醉羽轩。

  ……

  醉羽轩二楼,如意隐在墙后,看着那青衣笔直的身影缓缓离去,眼角泛着水光,唇角却带着满足。

  “姑娘。”丫鬟往楼下看了一眼,不解询问,“你明明不愿意陪那秦小公子,为何要拒绝余公子好意  ?还那样轻贱自己。”

  如意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缓缓一笑,“他如今够难了,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可…那秦小公子不是个好东西,你若是再拒绝他,定是会受伤的。”小丫鬟颇为发愁,姑娘虽是清倌,可那秦小公子太混账,老是动手动脚,姑娘每次反抗都会落了一身伤。

  “伤怕什么  !”如意淡淡一笑,只要能保住清白,丢了命也没关系。

  ……

  “公子,我们去哪  ?”出了醉羽轩,主仆三人茫然的走在大街上,没有可去的地方,小厮抱着盒子问。

  余修脚步站定,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心中也很是迷惘,去哪呢  ?余府是回不去了  !

  “余修。”身后突然响起唤声,旋即脚步声临近,一只手覆在了余修肩上,“你怎么在这?我听闻你府上出了些事,可是真的  ?”

  “嗯。”余修微点了点头,看着身着京武卫服饰,意气风发的李束,勉强扯了扯唇,“今日没当差  ,还有空在大街上闲逛  ?”

  李束笑了笑,“刚下差回来,碰巧遇上了你,过来打个招呼。”

  余修看了看天色,这才发觉,竟不知不觉到了酉时。

  李束拍了拍余修肩膀,“到饭点了,走,我们一起喝点。”

  余修摇摇头,刚想拒绝,却被李束拉着往前走去,“我知你心里不痛快,有什么事,你可以予我说说,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

  李束拉着余修朝天字酒楼而去。

  “李兄,我今日有些事,就不去了。”余修使力收回了手,天字酒楼,不是如今的他消费起的了。

  李束看出了他的难堪,依旧笑言,“我父亲涨了我的月银,以往都是你们请我,这次也换我请你。”

  话于此,余修被拉去了天字酒楼。

  小二慌忙上前迎,“二位爷,楼上雅间都空着呢,二位爷随便挑。”

  李束看了眼余修,旋即从袖中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小二,“不用了,我们坐大堂就行。”

  “啊  ?”小二愣了愣,随即快速敛了神色,“也行,大堂热闹,二位爷看坐哪。”

  李束看了一圈,拉着余修寻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了下来,“余兄别介意,我月银有限,等下月发了俸禄,再请余兄上二楼雅间。”

  余修笑了笑,“我如今能混口饱饭都不错了,不比从前,不讲究那些了。”

  李束点了点头,可惜的叹了口气,“余夫人的事,我都听说了。”

  余修垂头抿了口茶,没有言语,恰此  时,小二又拎了茶壶过来,“二位爷看要吃点什么  ?”

  李束随便点了几个,又要了壶酒,便打发了小二离开。

  “余兄日后有什么打算  ?”

  “翻案,救我母亲  !”

  李束闻言怔了怔,声音压低了几许,“余夫人的案子是三队所审,翻案怕是不太可能。”

  余修蹙了蹙眉,抬头看着李束,“什么意思  ?三队有什么特殊的吗  ?”

  李束点点头,“你不知晓,整个京武卫里,就数三队头李樊最是难缠,为人刻板又狠辣,想从他手中救人,不容易!”

  话落,李束叹了口气,“若是在其他两队,我或许还能帮的上忙,但三队…那李樊是油盐不进  !”

  余修皱皱眉,向李束打听起了李樊为人秉性。

  “李樊太过清正,且不懂变通,任何关系人脉在他那都没用,况且余大人还…”李束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李樊本就刚正,不吃权贵那些伎俩,且余大人还不帮忙,余修能力有限,几乎没任何转机。

  余修点了点头,失望的垂下头抿了一口酒。

  “不过…”李束却话锋一转,“温兄如今在三队,那李樊待他颇有些不同,或许他能帮上些忙。”

  余修闻言蹙了蹙眉,“他刚去京武卫,怕是插不上什么话。”况且如李束所言,李樊应很忌讳手下徇私,若温周插手,前途上怕是会受牵连。

  “哎,那你就不知了,温兄没有告诉你吗  ?他虽刚去,却颇得李樊看重,如今都开始跟着查案了。”李束眸中还有些羡慕,“不像我,虽比温兄去的早,如今却还是个小官差。”

  余修笑了笑,“他才刚去京武卫两三日,所谓查案,应就是我母亲一案,他担心我碰巧遇上了而已,好了,不提这些了,母亲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李束笑容滞了滞,旋即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倒是我担心过度,鲁莽了,不过余夫人一案影响恶劣,你动作可要快些,莫等定了罪,什么都晚了。”

  “我心中有数。”余修捏着酒盏一饮而尽。

  李束也不再言语,转而讲起了京武卫趣事,二人推杯换盏,聊了不到半个时辰,余修就借故离开了。

  “公子,李公子同以往很不一样了。”寥寥无几的大街上,主仆三人踏着夜色缓缓而行,林波蹙眉开口。

  “确是不可同日而语  !”今时今日,李束已有了在李府立足的资本,李大人也开始看重且善待他了,比起以往日子自舒心不少。

  “可…”林波偷觑了余修一眼,方嗫嚅开口,“属下总觉得,余公子同您喝酒,话里话外都有些炫耀的意味  !”

  什么京武卫辛苦,危险,日后升迁要伴侍宫中,还有李府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无一不表明他前途广大,不是以往那个不受待见,如履薄冰的庶子了。

  若今时今日,公子不曾遭逢变故,友人诉喜,本是好事,理应高兴,可却偏偏挑公子失意之时,委实…有些小人得志的嘴脸。

  “他这些年不好过,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心中高兴。”余修语气淡淡,心中却在思忖,若那时他不曾弄丢了那封举荐信,也成为了一个有用之人,今时今日,是否就会有所不同  ?

  但至少,父亲不会放弃他,母亲就不会无人问津。

  他后悔了,确实有些羡慕  !

  三人漫无目的往前走着,最终于一个十字路口站定,右边正是回余府的方向。

  “公子,我们要回府吗  ?”小厮犹疑询问。

  余修沉默半晌,脚步一转往左边走去,“不了,去温府。”

  李束有句话说的没错,母亲不能再等下去了,若真定了罪,一切就都无法挽回了。

  ……

  温府兰亭院,二人沐浴更衣后躺在床上,也在思量着此事。

  “我不曾见过余夫人,不了解她是怎样的人,但观余修,虽贪玩不着调了些,却并不像宵小奸恶之辈,观母知其子,反之亦然。”

  屋中只留了一盏油灯,散发着影影绰绰的红光,宋薇躺在里侧,蹙着秀眉分析。

  温周单手撑头看着她白皙的侧脸,指尖绕了宋薇一缕发丝来回打着圈,“我对余夫人了解也不多,但凭她今日态度举止,我以为,其中也有几分猫腻。”

  “奈何证据确凿  !”尤其余修寻了那个伪人证,若非余修承认,温周都会以为是对方派来陷害余夫人的手段。

  那招着实太蠢,直接定了余夫人的罪。

  宋薇幽叹,“其实听完过程,你们所谓的证据确凿,不过是那李九的片面之词,若是余修不寻那伪证,余夫人尚不至下牢狱。”

  “且局势一开始就不利于余夫人,一是所有人心中都偏向丧妻丧女,十分可怜的李九,二是余府乃官宦之家,权贵仗势欺人,草菅人命,乃百姓们最嫉恨之事。”

  “所有人都觉得李九可怜,余府可恨,因为二者地位悬殊,但其实,并非所有富人都为富不仁,也并非所有穷人都老实本分,富人欺负穷人时,人人喊打,穷人欺负富人时,却无人相信罢了。”

  “你们从看事情的出发点就有问题。”

  宋薇噼里啪啦说了半晌,却听不到身旁人回应,转头一看,那人却正盯着自己失神。

  “怎么了  ?”她伸出手在温周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温周回过神摇了摇头,“只是方才听了你的话,突然想起了一些可疑之处,此案,许真是李樊先入为主了。”

  富人不见其都坏,穷人亦不见其都好  !

  温周轻拍了拍宋薇,“你先睡,我倏然想起还有些事要处理,去趟书房。”

  宋薇点点头,“别太晚,明日还要早起当差。”

  “好。”温周俯下身在宋薇额头落下一吻,“你就是我的福星,总能出其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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