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临窗而立的梅树刚发新芽,点点嫩绿点缀在枝桠上,盛开一季的白梅如今悄然飘零。
将手中的书本盖上,霍涟漪盈盈起身步出外头,惆怅毫无预警袭击而来,心底一阵的酸苦,她下意识的朝梅林走去,直踏上满地的落梅花,虽已凋零,依旧纯白如雪,气息微动-,还留着清香一抹。
他心中的女子似这落地的花瓣,芳影无踪,佳人已逝,那容颜却萦绕于心,永难磨灭。这一时间,霍涟漪心绪万分的复杂,同情铁无极,也同情雪梅。
失去一心所爱的人,那苦必定无法测量,他用情太重便伤的更深,霍涟漪模糊思索着,想着若有日心中最重要的人不在身边了,自己又该如何?
该如何?她毫无头绪,然后脑海中浮现铁无极的面容,恐惧猛地翻涌而起,她不要失去他,纵使终此一生他不会爱她,她仍要在他的身边等待。
想通了这一层,霍涟漪内心踏实了许多,拭净双腮的湿意,不明白为何要掉眼泪,她想,若叫无极瞧见这模样,他肯定又是一脸的烦躁和无奈了。
尝试摆脱沉重,霍涟漪的唇角上扬,那抹笑美好而坚定。
她漫步在回廊上,眼角却瞥见了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穿过拱门,自然的放轻脚步,她慢慢的接近,忽而困惑的出声:“你跟人在玩躲猫猫吗?”
“啊!”幸好丹辰的胆子够大,反应迅速,他猛然转身瞪住霍涟漪,一只手已自动捂紧嘴巴,放下手,他压低了声音,“你吓人啊!”
“你又玩的满头大汗了,被风一吹会伤风的。”
“谁在玩儿了?”闻到手绢上的香气,丹辰没动,反而抬高脸,让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我有急事---我要走了。”说着,他连忙要跑。
“你要去哪里?为什么鬼鬼祟祟又吞吞吐吐的,不说清楚不准走。”难得,霍涟漪拿出‘后母’的本色,一把揪住丹辰的臂膀,声量加大。
“嘘---别这么大声。”丹辰小脸全皱在了一起,“放开我,男人的事女人别管。”
“你不告诉我,我就---就放声大喊,让大家全听见。”她竟然学会威胁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都得拜铁无极教导有方。
接着,霍涟漪真的张开嘴作势要叫嚷,丹辰好紧张,伸手捂住她的嘴,妥协的说道:“你别叫,我说了便是。”末了,他还啐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烦。”
“你骂人。”她指控着,又作势要叫嚷。
“没有。你别再嚷嚷了行不行?”丹辰无力到了极点,见四下无人,他咬咬唇,头一甩,将计划全盘托出,“今早四叔捎来消息,山坳外的林地发生了大火,那地方离阎王寨好近,若火势延至过山坳外围的河流,寨子就危险了。爹知道后便带着人马前去支援,他不让我去,可是我要去。”
“怎么去?”担忧瞬间锁住秀眉,大火燎原的可怕她自是清楚,那火势不烧光所有的东西,绝不停止。
咽下口水,丹辰慢吞吞的说道:“厨房准备了食物和水要送去,我从酒窖里偷了爹的‘十里香’,把那个负责驾车的人灌醉了,他八成要到明天正午才会醒吧---”
“你怎么可以偷酒把人灌醉?”霍涟漪睁大眼睛,跺了跺脚,担忧显而易见,“还有,你别想单独一个人送东西过去。”
“你待怎样?我做都做了,别张扬!我可没时间同你耗,放开我。”他边说边要甩开霍涟漪的手。
霍涟漪握的更紧,明眸一溜,心中已有计较,“我不想怎样---你去,我也要跟着去。”
丹辰熟练的驾着马车,车上载满了食物和清水,速度平稳的朝目的地前进,几乎所有的事全按照计划进行,只除了坐在身后的女子,他鼓着脸蛋,满不是滋味。
“你凑什么热闹?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
“要我在寨子里等着,我放不下心。”捉紧车沿,霍涟漪挨着男孩,:“张罗吃的,送送茶水,这些我还做得来,不成问题---怕就怕你爹生气,又要凶人了。”
“要凶也是凶我,你排第二。”
“瞧你说得轻松。”
“既然怕,又何必来?”
“我宁愿挨你爹骂,也不能让你独自一个人来。”
丹辰怪异的瞥了她一眼,像是在掩饰什么,突然‘驾’的一声,用力扬动缰绳,马车加快速度奔走起来,约莫两刻时间,通过地形奇异的山坳,前路变得平坦宽敞,银月听见了河流的声响。
另一边,男人们已经将火势控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截住火源,铁无极满身灰黑与其他人立在河岸不愿处,目光专注在那片火焰上,他们早在火的周围做处理防止她扩张,火烧不过来,待圈内的东西烧尽,火势便易于扑灭。
“大哥,事有蹊跷。”四当家武尘走近铁无极,亦是满身满脸的脏污,他炯炯的注视火光,双眼眯了起来,“刚入春,林火就烧得如此炽狂,而且火源并不集中,这现象以往从未有过。”
“你认为有人蓄意纵火?”铁无极眸光深沉,与武尘有相同的看法。监视眼前乱窜的火舌,他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当务之急先扑灭大火,方圆十里内加派人手巡逻,往阎王寨的山坳安排兄弟轮番戒备,其余的事回寨子后再做商议。”
“是。”武尘还想说点什么,注意力却让对面河岸一个奔跑的东西吸引,“寨子里送吃的来了。”
铁无极同样细眯着双眼,隐约觉得不对,那马车没循着指示的路线前进,他已下达命令,任何人都不准靠近火源圈内,马车这样闯入,无疑就是送死。他气运丹田,欲发出啸声做为警告,待瞧清驾车之人,一股气却岔在胸口,引来强烈的咳嗽。
“丹辰---还有大嫂!”在旁的凌不凡叫声冲霄,震惊四周。
铁无极怒喝出长串的诅咒,脸色寒似冰霜,胸口如中巨锤,恐惧感瞬间锁紧了他的咽喉,全身仿佛掉进了冰窖里,他用力的喘气,足下发力,人已经要飞奔过去。
“大哥!”武尘突地出手,由后方缠住了铁无极的肩头,镇静的喊:“火势太大了,去了,只是多添人命。”
“放开!”大喝一声,铁无极使力欲将对方震开,可是武尘十分顽固,放弃他的肩头又缠住了他的腰身,而凌不凡此时也来阻挠,铁无极一时挣脱不去,让两个结拜兄弟压制住。
“大哥莫急!只要他们渡得了河便会平安无事。”凌不凡首次见到铁无极这般失控。
若马车真的出事的话---他不敢往下想,嗖嗖的凉意爬上了背脊。
然后,铁无极不再扭动,所有人都动也不动,眼睁睁的瞪着对岸的马车。
那火如此嗜食,囫囵的吞噬原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逼近任何助燃的草木,终于,马车察觉危机,想抽身已属绝望,转眼间来时的路变成了火海,仅存一线生机---往河流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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