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万众一心（四）
麦瑟用手触碰着擎阙的残肢，她没想到，仅仅只是一天的功夫，对方就成了这副模样。
对于朋友而言，这无疑是让人痛心的。
“像我们这样的人，是注定要饱受创伤的。”
擎阙表现得十分平静，显然他对失去了一只手臂没有太多的悲伤，相反觉得是正常的:“我跟卡拉卡斯他们在城外对抗黑羚，这个恶魔的走狗，其实力已经今非昔比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被瘟疫根源赋予了更多的力量，之前我们俩人合力就可以对抗他，而现在，他的权能甚至可以匹敌一个冒险家联盟的所有强者。我也是没有办法，牺牲一条手臂为代价将他赶回了诺斯玛尔。”
“虽然我可以凭借‘战火重燃’这个招式治疗自己的创伤，但对于残肢断臂，终究是无能为力……”
“别说了。”
麦瑟抓住擎阙的肩膀，她低着头，表情显得极为内疚。
是的，她是在悔恨，悔恨自己的行动太迟了。
“你怎么了，老巫婆。”
“这是我的错，擎阙。我不该在你去救赫顿玛尔的时候选择犹豫，对战黑羚的时候，我应该在你身边的。”
麦瑟的声音带了点哭腔，她把头埋在对方怀里，悲痛的情绪于此时全部倾泻:“我们的合作还没结束……但我却没能恪守合作的规矩，保证同伴的安全是我应该做的。”
原来心思缜密，性格冷峻的异能者首领，也有哭丧着脸的时候。
擎阙也能理解，对方再怎么样都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个人承担这么多的责任，又将德行和情义看得这么重，即使拥有坚强的外表和内心，经过了漫长的独守后她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别傻了，倔强的老巫婆，你根本就没有错。”
擎阙抹掉麦瑟眼角上的泪水说道:“你能放下和人类的恩恩怨怨，引领自己着同胞为这个世界的和平而战，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按我们破败者的说法，你就是不惧生死的英雄。你身上所遭受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赫顿玛尔发生的大战，擎阙已经听回来的冒险家们讲过了。
“我带着朋友来到赫顿玛尔不是为了救他们，而是为了回报你，擎阙。”
“呵呵，君子论迹不论心嘛……”
“擎阙……你可真是个只顾别人不顾自己的笨蛋。”
麦瑟的心情逐渐平复了许多，现在悲伤也没太多的用处，她只希望下次能够守候在擎阙身边，与他共进退。
这时候，一个冒险家联盟的人走了进来。
“是卡拉卡斯的人。什么事？”
“擎先生，会长有请，说是邀请您到指挥中心商讨作战事宜。”
“是吗？那这也应该是女王陛下的命令。”
麦瑟从床上跳下来，她也想再见一见这个人类的领袖，跟其一同合作，以换取异能者在社会上的权利。
不过，现在她更想知道弥雅他们怎么样了:“请问我的异能者同伴去哪里了，我的感知力探测不到他们。他们离这里很远吗？”
“请放心，他们马上就会回到指挥中心。”
冒险家联盟的人跟麦瑟耐心地解释:“本来他们在半个小时前就该回来。但中途有两个跟您同族的小孩突然掉队，往瘟疫席卷的地方跑去……所幸他们都平安无事。您其他的族人们折返回去搜救也花了不少时间。”
“是么？”
麦瑟听到这，心情有些复杂。
……
临时指挥中心。
说到底就是一座被征用的大型楼房，其周围被大量的魔法保护着，还有一批又一批的士兵轮流侦查，以观察瘟疫流动的状况。
在这能同时见到黑白两界的地平线上，诉说万千生灵对希望的渴求，他们有幸拥抱天堂，却仍不时瞻仰着前方的炼狱。只怕那污秽的诅咒会不经意间降临到自己头上，让生者的领域化为腐朽。
天空和大地不能永远保持纯净，世间守护者的必胜之心也决不能动摇。为了平息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危机，斯卡迪女王做了多手准备，待到勇士们全部聚集过来，她就会将这应该天衣无缝的计划全盘托出。
“请不要过于担心，尊敬的女王陛下，召集所有的作战力量只是时间问题。”
在楼顶上，斯卡迪女王眺望着远方浑浊的阴影，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而刚从战场上回来的卡拉卡斯则一直守候在她身边，寸步不离，不希望这个国家的支柱发生任何闪失：“请回到室内休息一会吧，女王陛下。”
“比起待在安全区域没有亲赴战场的我，身负重伤的您现在才更需要休息。卡拉卡斯先生，冒险家联盟需要您的力量来重新组织。”
女王回头看着卡拉卡斯身上的伤，心里很不是滋味，作为民间组织的首领，对方完全不需要以命相搏。
“作为一个满身风尘的冒险家，您的关心对我而言，可真的是天赐的礼物呢。”
卡拉卡斯不觉得自己身上的外伤有多严重，相反他更想要关心的，是那个性如烈火的男人。
倘若不是擎阙的舍命拼杀，他和达娜都有可能死在黑羚的手段之下，就算成功逃跑也很有可能落个半身不遂的下场。
擎阙啊擎阙，你可真是个无可挑剔的勇士，明明不是冒险家，也不是公国的什么官方人员，只是个外乡人而已。到底是怎样的信仰，能够让你不惜生死的为这个国家的百姓们而战。
仅仅只为了一句耐听的口号吗，“除暴安良，救困扶危”……
“他们来了，会长。注意，是‘他们’。”
在一旁戒备的达娜向两位大人汇报道，她也是负伤的状态，侦查能力下降了许多，但依旧能在几百米开外的人流中找到目标。 卡拉卡斯是要让擎阙一个人来，没想到这家伙又带了一个人：“我想是那个女异能者……没错。虽然是个机密，但跟这个可靠的伙伴分享是也是可以的。”
“赶紧让他们上来吧。”
不一会，擎阙和麦瑟来到了斯卡迪女王面前。
“见过女王陛下。”
“我代表所有异能者，向您表示崇高的敬意。”
擎阙还是根据自己的规矩，因为失去了左臂，他将右手贴于左肩施了个礼，麦瑟也是简单鞠躬致意。
“不必如此，两位勇士。”
斯卡迪女王没拘泥什么形式上的礼仪，她一直都很尊敬这两个勇于对抗瘟疫的英雄，无论处于什么立场。
“卡拉卡斯已经将两个战场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了，多亏了你们，赫顿玛尔尚有一线生机，怪物的侵略也不会蔓延到更深的地方。”
“你们为贝尔玛尔公国所做的一切，我们铭记于心，你们身上饱受的伤痕是我们未来要回报的见证，无论身处何地，公国都不会忘记你们所给予的恩情。”
女王是真情实意的，在座的人都能感受出来。
而她也很快进入了状态，开始与众人商议接下来的任务，正好麦瑟不请自来，她先将异能者的问题解决了:“冒险家联盟已经将证据给我了，诺斯玛尔在遭受瘟疫之前，确实还藏匿着不少的暗流。”
“因为克罗普议员在担任诺斯玛尔市长时滥用职权，导致了城市所需要的公平和秩序得不到维护，无数的悲剧发生在无辜的本地民，外乡人士，以及你们异能者身上，这亵渎了公国的法律，也让本该和平的土地仅仅披上了华丽的外衣，内核则彻底烂透。”
说到这，女王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显然如此腐败的执政理念，根本就是在打贝尔玛尔公国的脸面，让政府的公信力降低，作为君王而言这样的行为她是绝对不会姑息的。
“他也曾在公国法律不允许的情况下抓捕我的族人，我和擎阙搜集的信件可以作为证据，”麦瑟急不可耐地想要个结果，“您应该也看过了，能否证明我的族人是被迫害的。在人类的认知中我们是拥有恐怖的存在。但即使天生具有强大的力量，我们也不会随意戕害他人。”
“这需要……您出面为我们证明。”
多年来遭受的痛苦与不公，现在得有个结果了。
“我理解您的境遇，麦瑟女士，”斯卡迪女王真诚地看着对方，“这是公国犯下的错误，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逃脱罪责。”
“为了补偿你们在人类领域所遭受的创伤，我将会在国家境内设立一处专供异能者生活的庇护所，让你们得到与公国公民相同的权利。当然，你们所有的族人，在得到这些应有的权利时，也可以自行选择与人类共同生活，或是独自拥有一块领地，在合理的范围以内。”
“有了公国法律的支持，你们不需要再躲藏，不需要继续过着那被歧视欺凌的生活。”
麦瑟听罢，心灵不由得一颤。
不仅是她，擎阙也觉得震惊，卡拉卡斯也感叹女王的决策如此直接。
这是从一个治理者口中说出的话，君无戏言。
作为有血有肉的人而言，斯卡迪女王感激异能者在瘟疫事件的救护之恩，她应该这么做；但，作为一个以国家人民利益为重任的君王而言，她不该如此操之过急，去决定影响力如此之大的事。
异能者与人类之间的矛盾可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问题。要想做出接纳的举动，要先消除在社会中的影响，还要让公国居民彻底接受这种与魔法不相干的力量。
“哦，我明白了，”卡拉卡斯心里有所领悟，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女王肯定还有顾虑，先等她表达出来吧。
“……恐怕没那么简单，女王陛下，这种政策即便您力排众议颁布了，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能支持。”
同样聪明的还有麦瑟，她也明白这件事不太好成功，除非……
“你们在灾厄降临的时候挺身而出，很多公国居民们都看在眼里。将这件事情宣传出来，人心不稳的问题就可以解决大半。”
斯卡迪女王有些欲言又止:“所以，当下就只剩下一个问题要解决，就是还有一个证明……”
麦瑟抬起头，好像想到了什么。
“是关于‘被瘟疫使者控制’的证明，”卡拉卡斯补充道，“从灾区内搜到的信件有关于异能者遭受迫害的说法，但上次赫顿玛尔遇袭一事……总该需要其他的解释。”
“擎先生，异能者小姐，你们在灾区探险了这么久，肯定还有足够的证据解释这一切吧。”
卡拉卡斯用一种特殊的眼神看着俩人，他是相信的，对方要拿出这些证明绝对没问题。
“那个少女的灵魂，老巫婆。她可以证明。”
擎阙小声提醒麦瑟。没错，说的是从瘟疫根源那解脱的矿山村少女，魔女阿嘉璐。
这个被瘟疫浸染过的灵魂，其身上还有残存的邪念气息，她是足够证明瘟疫根源具备控制生者心灵的能力的。
“是的，我有。”
麦瑟有些无奈的闭上双眼:“但还在路上，伊甸将她带在身边，我这个容器的制作主要也是为了保护小异能者。”
看来是还在路上。卡拉卡斯点点头，他刚才接这句话不是为了为难谁，仅仅只是为了消除女王陛下的顾虑罢了。
他觉得，这么聪明的女人，和一个执行力较强的勇士配合，是绝对可以排除很多困难的，至少不会让相信他们的人失望。
“其实，那个叫黑羚的恶魔，也能作为强有力的证明。”
“要知道，他对人类世界带来的破坏力，和他身上的凶暴脾性是有密切联系的，正好瘟疫的力量可以使他放大这种本性。”
卡拉卡斯开始转移话题，他看向擎阙，似乎有一个很重大的消息要告诉人家，
“你要表达什么，卡拉卡斯。”
“擎先生，在刚刚的战斗中，黑羚有说跟你来自同一个世界，跟你有过不小恩怨，而你却忘记了，是么？”
“……是的。”
室内的气氛变得更加严肃了，在接下来要讲的情报中，作为知情人士，女王，卡拉卡斯还有达娜，都将目光放在了擎阙身上。
“你可能对一件事情感兴趣，擎阙。关于‘时空裂缝’的……”
“时空……裂缝？！”
跟黑羚战斗时对方就提到过，擎阙很疑惑:“这跟瘟疫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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