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卸兵权


“侯爷,接旨吧。”

  荣佩兰随着众人匍匐在地。

  一早陛下身边的内侍就来宣旨了,陛下果然还是借题发挥了,不再顾及脸面,只想最快方式达成目的。

  “臣,接旨。”

  纪振明沉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荣佩兰搭着纪韫璋的手慢慢站了起来。

  她看着前面的公爹,此刻没有第一回在城墙上见到的意气风发。

  此刻倒真的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曹公公叹了一口气,“侯爷,陛下也不想如此,若是当初,您听了咱家的劝告,现在已经是郡公了,您老也算是荣归。”

  “现在倒好,弄得这番境地,您这大半辈子的功绩全折了,值当吗。”

  纪振明没有说话。

  曹公公最后看了眼纪振明,转身走时才悠悠道,“这天下毕竟还是陛下的天下。”

  直到曹公公的轿子不见了影。

  纪振明似是幽幽的叹息声传了过来,“陛下终归是变了样。”

  荣佩兰垂下眼睑,公爹做了一生耿直的武将,他不属于朝堂党争中的任何一方,本就是异类。

  阿爹曾经说过,朝堂之腐不变,十年之内,必生异端。

  现在连兵权都成了争权夺利,拉拢党争的工具,西晋之战,只会卷土重来。

  可到时候还会有一个当年的纪老将军吗。

  曹公公前脚刚走,后脚平昌伯和刚升上来的城守将军蔡得胜上门了。

  平昌伯看着杵在门口的纪振明,脸上褶子都笑开了花儿。

  “哎呀呀,纪侯怎么知道老夫要上门,还烦纪侯亲自出门迎接。”

  “老夫倍感荣幸!!”

  纪振明看着顶着大肚子的平昌伯,下颌崩的紧紧的。

  平昌伯却瞧不见他的神色,只伸出双手,“纪侯,虎符呢。”

  纪振明沉着声音,“仇锐,给他。”

  仇锐从怀中摸出半枚已经摩擦得光亮的黄铜制成的虎符。

  平昌伯看到虎符,更是激动得手都在颤抖了。

  他小心地将虎符捧在手心,声音都颤抖了起来,“这就是能调动二十万西北大军的虎符。”

  他看了个够才将虎符小心地交给蔡得胜,“即刻启程,交给世子……不对,现在是刘大将军!”

  平昌伯依依不舍地目送蔡将军离开。

  他回头看了眼纪振明,挑起他那粗眉笑了两声,“纪侯爷,不是我老刘说你,白头发都出来了,回京享受享受京中的富贵就成了。”

  “那边关的风沙之苦,还是让他们年轻人去吃就是。”

  纪振明不理会惺惺作态的平昌伯,握着圣旨转身就回了府。

  平昌伯没说完话,想追上去继续说时。

  纪韫璋拦住了他。

  他的脚步一顿,看着面前脸色不善的年轻人,“呵呵,纪贤侄,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在家中,今日休沐吗?”

  说着他一副顿然大悟的样子,又接着道,“我都忘了,纪贤侄现在还是白身,现在还闲赋在家中。”

  说着他已经敛去了笑意,轻哼了一声,“这番也挺好,在家多陪陪老父。”

  “反正以朝堂发放给侯爷的俸禄,还不至于会饿死一家人。”

  纪韫璋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片刻后他突然唇角上扬,脸上再看不到半分阴郁。

  正当平昌伯一头雾水之际,他冰冷的话一字一句从嘴里吐出,气得平昌伯差点昏倒。

  “战场刀剑无眼,刘大人还是给儿子打一副结实的铠甲为好。”

  “你!——”

  平昌伯目眦欲裂,才拿到虎符,他就说这样的话,不是咒他儿子快点去死是什么!

  荣佩兰上前两步,“夫君,你和靳二公子约好的时辰快到。”

  纪韫璋一愣,然后对平昌伯轻哼了一声,“晚辈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因为贵妃娘娘的关系,平昌伯从未受到如此的冷待。

  气得他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纪韫璋牵着荣佩兰的手慢慢回到玉徽园。

  荣佩兰看着他沉静的脸,深知他的难过,也只能握着他的手捏了捏,以示她的安慰。

  纪韫璋将荣佩兰圈在怀中,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道,“娘子,我只是替父亲不值。”

  “替纪家不值。”

  听到他的话,荣佩兰下意识就想到阿爹。

  阿爹为何只当了三年的官,是否也是因为这个朝堂不值。

  她拍了拍他的胳膊,“那是父亲自己的选择,他是为黎明百姓,也不全然是为了陛下,他觉得不悔就好。”

  纪韫璋突然抬起头来,轻声道,“娘子,家里还有多少银子?”

  “啊?”

  纪世子的话题转变太快,她没有反应过来。

  纪韫璋剥了一只橘子,一瓣一瓣的喂进荣佩兰的嘴里。

  “这世间要大乱了,我们找个深山老林,闲云野鹤,让他们打去吧!等他们打完了,我们再出来。”

  他看着她疑惑的眼神,继续道。

  “父亲回京的途中,截获过一封密信,西晋国君的密信。”

  荣佩兰瞪大了眼,她艰难地咽下嘴里的橘瓣,“叛国通敌!!”

  纪韫璋轻轻点了点头,“只是我们还不知是谁。”

  “有人勾结西晋,让其假意进攻,然后被刘齐锐率兵打败,以巩固刘家在军中的威望。”

  荣佩兰,眼皮一跳,“假意进攻……打仗还能这么儿戏?那西晋国君能这般听话?”

  纪韫璋轻哼了一声,“有人觉得西晋这只小猫还没长大,西晋怕是早就伸出獠牙等着了。”

  说着他轻叹了一声,“枉费老头子守了那么多年的边关。”

  “吃尽了风沙和苦楚,连儿子都不能管教,到头来得到的不过是猜忌和防备,甚至会是杀戮。”

  荣佩兰看着他的眼睛,然后轻声问道,“那你跟随太子殿下呢。”

  纪韫璋看着眼前这个心思如发的小娘子,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她又什么都知道。

  太子……

  “若是太子同陛下一般,我会果断抽身,就如同,当年岳父辞官一样。”

  “岳父能带着岳母和你,走遍天下,四海为家。”

  “我何尝不能。”

  看着眼前这个说着豪言壮语的男人,荣佩兰抿唇笑了。

  他和阿爹不一样。

  他和公爹才是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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