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生辰礼


江慵几人离开后不久,便传出老王后驾鹤西去的消息。

  丹沁闻言掩面轻啜,身子抖得厉害。

  “妾身出宫后,该如何自处啊……”

  她在害怕。

  没了药引子的身份,她在深宫之中命贱如蝼蚁,出了宫更是如此。

  小娘身死,主母严苛,姊妹不和。

  宫里宫外,皆是火海。

  “若你信得过我,便与我回大韶吧。”江慵轻轻开口。

  丹沁娇艳的小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妾身可以吗?”

  江慵点头。

  “妾身谢过君后,谢过君后。”

  她身上的嫁衣早就皱得不成样子,江慵心下一动,“既已离开皇宫,就莫要自称‘妾身’了。”

  “妾……我知道了。”丹沁眸子晶亮亮的。

  此时月虽攀上柳梢头,可在她眼中,江慵仍是光芒万丈,是救她于水火的慈悲菩萨。

  翌日清早,与封寰惜别后,江慵便带着丹沁回了大韶。

  方一踏入贝园,江慵就感觉周身登时松弛下来,眼皮子不住地开始打架。

  只是这乍浓的睡意,一回到院中,便消失不见。

  白玉环衔着吉祥的被撕咬的灿白的尾翎,献宝似的跑到她跟前,一双小猫眼中满是雀跃,显然在等着她的夸赞。

  吉祥大眼中满是哀怨,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一猫一鸟登时又打作一团。

  飞起的绒毛混着细碎的柳絮,扑了江慵一脸。

  枝梨眼疾手快,拧眉打起团扇,“这只皮猴,几日不见愈发爱闹腾了。”

  上前提溜起“罪魁祸首”,枝桃把白玉环捧到江慵眼前,“还重了许多,像个小秤砣。”

  溜圆的金色猫眼蓦地瞪大,它紧张地舔了舔嘴边的白色绒毛,一副心虚的神情。

  接过白玉环,江慵顺手捏了捏柔软的小猫腩,“确实胖了些。”

  丹沁跟在后头满脸惊讶,这园子可真气派!

  “姑娘,今日葛管事送来了帖子,说是宋府送来的。”

  一只手按住躁动不安的小毛团,一只手擎着帖子,迅速浏览。

  “竟然要到欢颜姐姐的生辰了?”

  想起那敢爱敢恨的明艳少女,江慵的唇角就不自觉地上挑,“枝桃,去请我阿兄来,说我有要事商议。”

  不多时,江疏就跟着枝桃匆匆而来,手里同样捏着宋欢颜送来的帖子。

  “月奴,正好我也有事与你商议。”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心照不宣。

  宋家幺女的生辰礼,可是马虎不得。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江疏显然还是头绪全无,“这女儿家家的礼物,我当真是不会挑,今日就麻烦月奴……”

  “阿兄,”江慵及时打断他,“你送给欢颜阿姊的生辰礼定要自己挑选才能彰显心意。”

  马车停在了首饰铺子前。

  这是鹮京中最大的首饰铺子,里头各色首饰琳琅满目,江疏埋头仔细挑了半晌,便敲定了一条项链。

  只见项链上缀满玛瑙彩珠,琉璃碧玺,要多繁复就有多繁复。

  最夸张的是,末端还吊着一枚婴孩拳头大小的赤金如意坠子。

  江慵:“……”

  还未来得及制止江疏,就见他又拎过一对金丝圈垂珠珊瑚耳环。

  硕大的珍珠外头缠绕着细密的金丝,外头零散镶嵌着几枚珊瑚珠子。

  这一套首饰要是上了宋欢颜的身,指不定江疏当场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江慵只觉得眼皮子直抽。

  “欢颜阿姊方才十六的年纪,你叫她打扮得同她祖母一般,真的好看吗?”

  江疏沉默了。

  末了,心虚地将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吉祥如意万寿簪摆上柜台,“这只呢?”

  江慵彻底厥倒。

  不想理会江疏,她垂眸细细挑选起来,不一会便挑中了一只镂金盘螭璎珞圈。

  喊来掌柜的,两人低声耳语几句后,掌柜的便将璎珞圈收了起来。

  “为何不买?”江疏不解。

  “那璎珞圈虽然精致,却仍是少几分巧妙,我让掌柜的拿回去返工微调,明日送至府上。”

  “还是月奴心细。”江疏及时拍马屁。

  “少来,”江慵睨他一眼,“隔壁还有个脂粉铺子,阿兄再陪我去给挑选挑选。”

  西北小霸王哪敢说个不字,乖乖跟在胞妹身后往铺子里走去。

  江慵在正旦佳宴上的凌雪红梅妆一炮而红,惹得高门贵女纷纷效仿,连带着铺子里的胭脂卖的都更好了些。

  一踏进铺子,就听有人在询问胭脂的式样。

  掌柜忙的应接不暇,江慵也乐得自在,慢悠悠地逛起了铺子。

  只是逛着逛着,忽然感觉这铺中好似缺了什么。

  江慵凝眉,注视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眉黛铅华。

  好似少了些护理肌肤的物什。

  女子爱美,喜爱打扮,每年时兴的妆容不计其数。

  可追根溯源,唯有将肌肤养的如凝脂般水嫩,即便是不敷粉,亦可光彩动人。

  原先宫中的美人皆是美艳似桃花,皆是真金白银娇养出来的。

  她往昔在宫中也研究过此类方子,只是总缺少一味关键原料,难以制成。

  想的有些入神,连江疏走到她身边都未察觉,一开口把她吓了一跳。

  “月奴,你看这些如何?”

  他怀中捧着许多瓶瓶罐罐,仔细地摆到柜台上,供江慵过目。

  其中一罐梅子粉色的胭脂格外扎眼。

  眉心登时如有小锤擂鼓般突突挑了起来,她绝望地阖上眸子。

  真是块雕不出花的榆木脑袋!

  索性不再多管,江慵翻了个白眼,只求她阿兄吉人自有天相。

  两人回到贝园时天已黑透,江慵回到屋中,凭着前世的记忆,拢袖研墨,将护肤的方子默在纸上。

  果然还是瞧着不妥,她顿笔沉思,却又不得其中要领。

  这时,雕花木门被敲开,露出一张水灵灵的小脸,手中端着一盏阿胶枇杷羹。

  “姑娘,晚膳用些吧。”

  江慵将羊毫笔搁置在一旁,接过瓷碗,浓郁的紫砂糖香气扑面而来。

  “这是你做的?”

  丹沁点点头,“这是奴婢在家时最常做的,奴婢的小娘以前最爱喝了。”

  枇杷羹入口细腻香甜,不多时便见了底。

  “在贝园住的可习惯?”

  “自然习惯,园里的嬷嬷和姊妹们都很照顾奴婢。”

  江慵放下心来,“有劳你还费心去熬这羹汤了。”

  “姑娘哪里的话,如今寒暖交替之际最是干燥,枇杷能润肺下气,很对症的。”

  “这个季节何来的枇杷?”

  丹沁不好意思挠挠头,“奴婢在家时晾晒了许多枇杷干,来时都带在身上了。”

  “这枇杷加上蜂巢蜜,滋润清肺,奴婢前夜里听见姑娘小咳了两声,这便熬了这羹来。”

  蜂巢?

  江慵登时福至心灵,唤来枝桃,将桌上的方子递给她,“去库房把上面的物什取来,再加二两蜂蜡。”

  她好像找到那关键的一位材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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