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蓄水镇（3）
夜市开在城中主街道上，绵延几里，灯火通明，宝马雕车，花香满路，有凤箫声动，鱼龙飞舞，风城的夜市如同过节般，人山人海，喧闹繁华。
訾尽欢从街市东边一路吃到最西边，糖葫芦、藕粉、抄手、糖油果子、钵钵鸡……吃到最后扶着肚子，直呼再也吃不下了。
“太好了，下次我要带上簪花和稻收一起来吃。”
“嗯？蝉鸣姑娘还有那位你时常念叨的卧雪姑娘，不一起吗？”
“他们俩这些年外出历练，肯定早就吃过这些，不像簪花和稻收一直陪着我，以后我要带着她们吃遍天下。不过稻收嫁了人，许严会放她出来吗？”
“稻收姑娘只是嫁给了许严，又不是卖给他，他还能管了她的自由不成，最多咱们把许严也捎上。”
“我觉得……此计甚妙。”
万俟君酌问她：“要不我们去个绝佳的去处，能将这夜市尽收眼底？”
“好啊，去哪儿？”
没想到他说的绝佳去处就是房顶，在宫里时，两人就喜欢爬房顶赏月，万俟君酌的轻功很好，而訾尽欢自小就会打坐，稳定性极好，普通人不敢爬的房顶，这两人爬起来十分轻松。
“怎么样？是不是都能看到？”
望着底下万家灯火车水马龙的景象，訾尽欢心中欢喜：“风城和雪城的夜果真不同！”
“那你更喜欢哪儿？”
“我喜欢你在的地方。”
这句话很是动听，万俟君酌伸出手本想抱抱她，訾尽欢见状，从他手中逃脱，在屋顶坐下，笑得狡黠：“还是坐下舒服。”
“我家夫人真是小气，碰不得，摸不得，唉——”万俟君酌知她故意，坐下后佯装叹气。
訾尽欢伸手握拳，像是在给他打气：“君酌哥哥要更努力一些，我最容易心软了。”
“你的心硬得很。”
訾尽欢伸出食指戳他的肩膀，似是在撒娇：“不硬不硬，我最爱听好话，你多说点。”
“阿梨最美，最善良，最可爱，最……”
“最勤奋，这个一定要有。”
“最刻苦，最努力，最聪明，最智慧，最用功，最有毅力，最爱学业。”
听到这里，訾尽欢洋洋得意：“对对对，最爱学业。你都不知道族长和长老们最爱骂我玩物丧志，三心二意，事实证明，我最爱读书了，对不对？”
万俟君酌由衷地说：“阿梨的确很爱读书，是为天下人而读书。”
“我才不是，我是自己喜欢。”
“阿梨以仁心立世，我便以仁心治国，阿梨读书为天下无伤，我读书便为天下太平。”
“那希望我们……十年后吧，以十年为一次节点，十年后我们看看可是都做到了？”
“好，我们互相监督，永远在一起。”
“君酌哥哥，你记不记得我们刚到蓄水镇时救下的那名老人家？他最后还是过世了。”
“生死有命，你尽力了，无需自责。”
“我知道终有一日我会遇上救治不了的人，可这天真的来时，我还是觉得很难过。”
“尽人事，听天命。”
“你说我的医术真的很好吗？”訾尽欢看着他的眼睛，用很正经的语气问。
“阿梨的医术世间无出其右者，不过……”
“不过什么？”
“狻猊族虽时常开设医馆帮助百姓，但所收弟子不多，医术也极少外传，要是天下人能习得狻猊族医术一二，我想会是天下人之福。”说到最后声音逐渐变小。
他知道他能学到狻猊族的医术是因为雪国国主的身份，但这并不意味着狻猊族愿意将医术授予世人。
见她不说话，万俟君酌以为自己说这些有违族规的事儿，令她生气，又急忙补充：“我知道狻猊族以医道立世，要是天下人人都懂医术，必定会影响其立世根本。”
“我觉得……”訾尽欢皱着眉头，似是沉思，“你说的特别有道理。”
“啊？”
“是啊，不过你也知道，族中那些医书多而繁杂，读起来晦涩难懂，我早就有意编撰本简易医书，到时你帮忙看看，适不适合寻常百姓勘阅？”
狻猊族的医书尤其是旧时部分，读来确实十分艰涩，没有訾尽欢的帮助，就连万俟君酌也很难理解其中真义。
“好是好，只是稻收姑娘嫁人的事儿才刚刚触怒族长，广传医道可是大事，族长和长老们恐怕不会同意。”
“嗯……不急，等我先将医书编纂好再说，有方师兄在，他会想办法的。”
“其实你还是很支持方道生的新派，对吗？”
訾尽欢捂住他的嘴，做出噤声的手势：“不可说。”
万俟君酌反手将她的手握住：“那有件事也许我应当说与阿梨知晓。”
“你说？”訾尽欢没有将手抽回，任由他握着。
“这几年你跟着我时常在乡间看诊，其实并非救下了所有人，是我将那些没能救下人的消息封锁了。以前我总是拿你当小孩子，想着要保护你，不想你伤心，现在想来，是我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地认为你承受不了。”
“君酌哥哥，谢谢你。”
“你不怪我？”
訾尽欢摇头：“当然不会，你对我永远是最好的。”
许是将心中烦闷之事说出来的缘故，訾尽欢心情好了许多，一路蹦蹦跳跳着回去。
但当万俟君酌跟她说，两人又要睡一间房时，她沉着脸问：“在镇长家是因为房间少，不得已而为之，你别告诉我，这偌大的城守府，就剩了这一间客房？”
“当然不是。”万俟君酌飞速思考策略，“不过……不过你也知道，咱们是什么关系，在外你怎么说也是我夫人，你说要是咱们还分开睡，这要是被传了出去，多不好听，是吧？”
“好像确实如此，那行吧，之前一直是你睡地上，公平起见换我睡地上。”
她话还没说完，积极的人已经麻利地打好地铺，笑得十分谄媚：“不不不，我喜欢睡地上。”
“随你。”
訾尽欢躺下后，双手无意识地垂着，露出一点在床沿外，万俟君酌拉住她的小拇指，她有点慌张地想要抽回，可他没轻易松手，反倒是将整只手捉住。
“阿梨，此番跟我出来，受苦了。”
“出来玩这么高兴，怎么会受苦？”幸好没人看见，她整张红着的脸。
“我记得你刚嫁给我时，总吵着要出去玩，我本想陪你游戏人间，四处玩乐，可惜事与愿违，反倒是你经常跟着我，到处奔波，在雪城时，已是如此，如今出来，恐怕会更苦。”
“说得好像我是忍饥挨饿还是衣不蔽体似的，你事事都给了我最好的，至于行医那是我自己的选择，乐在其中就不觉得辛苦。”
“我修书回朝，请了冯生前来帮忙监督治水工程，不过图纸是我画的，我想等此事步入正轨再走。”
“好啊，刚好我还要教蓄水镇的百姓制作驱蛇草药，还得去山上看看毒物种类，寻找解毒之法。”
“山间大雾，毒蛇横行，我不能陪着你，真的很不放心。”
“你且放心处理治水事宜，我能照顾好自己。”
“凡事不要勉强。”
“此话，与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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