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真的笑了

吴红亮闻言目光看向冰棺，他爸不愿意出门便又挪回冰棺里躺着了，天热，不冰着家里绝对臭的不能进人，就现在冰着都还有点味道了。

  “好的凡晨妹妹，”他答应好去边角拎了两捆纸出门了。

  “亮子，疯丫头给你家的事摆平了没有？”谭婶子抓住忙碌的吴红亮追问。

  吴红亮心里急着去做事，一看是谭婶子，从白天到晚上的守着他家门口，看看热闹也就算了，还没完没了的逮人问，故而没好气的说道。

  “婶子想知道，进去亲自问我爸不就知道了，”说完抽回自己的手臂，抬脚疾步跑了一截路开始蹲下烧纸。

  谭婶子被吴红亮说的身体一僵，眼里闪过畏惧有些恼怒的回去了。

  其他人见好事的谭婶子都走了，他们在待着显的怪没意思的，于是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也回去了，想着明早再过来问问啥情况。

  转眼门口如同鸟兽散，看热闹的人没有了吴家进入了寂静的夜晚里。

  屋里除了汪家四人，韩东来和他同学及外加一副冰棺板外，吴家人是一个都没见着。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谁都没开口说话，干坐着喂蚊子看香。

  突然一个身影窜起来，跟老鼠似的跑的飞快到了点灯的供桌跟前，抓起一盘摆的馒头糕点就吃。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等几人反应过来都朝灯下看，竟然是凡晨妈，她狼吞虎咽的正往嘴里塞东西。

  “妈……”汪凡晨轻声的喊着她妈。

  “怪我，我一不留神没拉住人，”汪老九歉疚的跟闺女说道，起身把妻子重新拉回去坐好。

  王斌余光看汪母吃糕点吃的香，就这竟把他给吃饿了！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叫声。

  汪母吃完糕点嚷嚷着要喝水，汪父不得已又拉着人回去喝了一趟水，就这么一来一回又过去了不少时间。

  屋里的时钟敲了几下当当的声音，汪凡晨仔细听了一下，已经十一点了，烧纸的吴红亮也回来了，进屋还没站稳脚跟，就听一声淡淡的声音道。

  “回来的刚刚好，我们开始吧！”话落汪凡晨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块黑罩纱布，一抖一挥披在了灯上。

  本就不亮的灯被一层黑布包裹着，屋里立刻变得影影绰绰的不真切，模模糊糊的微亮里，甚至看不清谁是谁。

  “都过来门口站好别走动，爸，你领着我妈跟红亮哥过去打开棺盖，”汪凡晨不高的声音在屋里吩咐道。

  汪父忙不迭的牵着妻子走到棺盖侧边，推着吴红亮示意他去打开棺盖。

  “我……我不敢，”吴红亮带着哭腔的声音里都是害怕。

  “你不敢也没人替你呀！这是你亲老子你怕什么？”汪老爷子好气的骂道。

  “快点打开呀！三更半夜的谁不想早点回去睡觉的，”汪老九不耐烦的又推了吴红亮一把。

  吴红亮愣死不敢动手，趴在棺材上身体抖的跟筛子似的止不住。

  “我说红亮，你胆小成这样我们咋做事呀？在不动手时辰可就过了啊，时辰过了，你儿子发生什么事我们可不保证了，你爸生前活着的时候你但凡孝顺一点，他都不会这么折腾你。”

  吴红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原本心里打算怎么也不揭棺，后面汪家人等不了时间，肯定会替他揭开的，不想听到汪瞎子这话，只得壮了壮胆子，一咬牙一闭眼用力推开了冰棺盖。

  一股寒气迎面扑来，还有一股淡淡的臭味，差不多当场给他送走了，他打了一个冷哆嗦的劲，“九……叔，打开了，”他磕磕巴巴的说道。

  汪老九也不跟他废话，拉着妻子弯腰半蹲在棺材边，对着棺材里哗啦了半天，扶起死了的吴小眼坐着，一个死了好几天的人，竟然能被人扶着坐起来了！虽然味道不咋好闻就是了。

  王斌借着微光和月光，看的他是肝胆俱裂的。

  “别光看着了啊，过来扶人背出去，”汪老九出声道。

  吴红亮极力压着恐惧，颤颤巍巍的伸手进棺材里，扶着他爸邦邦硬的身体，使出吃奶的力气抱人出来。

  说来真是特别邪乎，他爸死后身体瘦弱的跟干柴棒似的，看着没多少重量，偏偏他就是怎么也抱不动人。

  “你蹲好别动，我去帮帮红亮，”汪老九轻声对妻子说完，转身走到棺对面，手伸到吴小眼腋下，两只铁巴掌掐小鸡似的，掐住了吴小眼的肋骨，一提溜直接把人撅出来了。

  吴红亮啊的一下惊恐的尖叫起来，汪老九手劲太大了，给他爸跟他撅成了脸贴脸，冰凉刺骨的尖硬，给他三魂吓掉了七魄。

  “鬼叫个啥？”汪老九走过来语气很冲的说道，弯身吃力的把吴小眼，从他儿子身上扒拉下来，扶到棺材沿边扒拉到妻子的背上。

  汪母挣扎着要摔了背上的人不愿意背。

  “听话秀珍，这是闺女让你背的，你背了吴小眼说不定明天就好了，”汪老九温声出言安抚妻子。

  汪母听见丈夫的声音安静下来，两只手扒拉住吴小眼耷拉下来的两只胳膊，吃力的起身，摇摇晃晃的跟着丈夫挪动脚步走。

  棺材离吴家堂屋八仙供桌，就五六步的距离，硬是被汪母走了四五分钟才到，在汪父的帮忙下，把人安放在椅子里坐好。

  一张老式八仙桌在最上方中间放着，两边各放着一把靠背椅子摆着，一把椅子给了吴小眼坐好，另外一把则是给了汪母坐。

  两把椅子上的人坐好，在微弱摇曳的光里显的格外的鲜活起来，特别是吴小眼，闭着眼嘴角上扬，脸上带着不明显的笑，是那种慈祥里带着冷笑的怪异。

  “他……他……他睁开眼笑了！”王斌突然的惊恐叫喊起来，结结巴巴的指着上方的吴小眼，浑身的寒毛根根立着发颤。

  他话音未落，汪母突然嘿嘿的傻笑出声，尖锐的笑声里带着嘲讽和悲伤。

  “东……来……他，你别过来……”王斌被汪母这声笑吓断了心弦，感觉那嘿嘿的傻笑声，就在耳边不断的回荡不散，肩膀上还被拍了一下，他语无伦次的抱头瞎喊。

  “别怕，韩东来也被笑的头皮一麻，又看旁边的王斌身体抖的都要散架了，不得已他只能壮着胆子，拍他肩膀安慰人。

  “他笑了，东来，他……他真的笑了，他好像要起身起不来，你看呀！”韩东来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给王斌安慰出哭腔来了，他颤颤的抬手指着吴小眼让韩东来看。

  韩东来浑身长满鸡皮疙瘩，咚咚跳的心脏快的都要裂开了，他硬着头皮扭头朝吴小眼看。

  “你眼花了吧？他哪笑了呀？这不是好好的闭眼坐着呢？”韩东来看灯下除了他表婶挤眉弄眼的笑，那吴小眼直挺挺的一团黑影，啥表情也没有更看不清了。

  “不是的，他刚才真的起身……”

  “东来的同学，你兴许是太害怕看错了，人死如灯灭啥也没有了，别胡言乱语的，”汪老九无奈的开口打断了王斌的话。

  他此时此刻在汪母旁边拉着她的手，主要怕汪母坐不住跑了。

  汪凡晨倒是一直都没说话，新点的三根香在手里拿着烧了一大半，然后走到八仙桌跟前，拿起棺材前的香炉，郑重的放到桌子中心边沿处，把手里的香插进去。

  “红亮哥，带着嫂子跟孩子过来磕个头。”

  吴红亮早就被王斌一惊一乍的吓破了胆，这会听见汪凡晨的吩咐了，恐惧的根本不敢走动。

  “凡晨跟你说的听到没有？时间就要结束了还磨磨唧唧的，还想不想让你爸走了？”汪老九不耐烦的催促道。

  吴红亮只得硬着头皮顾不上害怕，忙不迭的跑出去找媳妇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了，跑门口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个大跟头，他也不敢喊疼，爬起来顾不上拍灰，急匆匆的去喊人过来磕头。

  剩下几人在屋里都不说话，看着忽明忽暗的灯火摇曳。

  韩东来等的有些无聊，打了一个哈欠泪眼模糊的，八仙桌边突然出现两个人影，在灯火里闪烁重叠，怪异的笑脸无限的放大，

  “啊……”

  “怎么了？”汪老爷子在黑暗里开口问。

  “他……他在笑，”韩东来惊恐的指着吴小眼说道。

  “他笑一下能吃了你还是咋的？多大点事翻来覆去的讲？”汪父有些暴躁低吼起来，手死死的拽住挣扎的汪母，不给她动弹分毫。

  身体挪动到俩人中间腾出手，对着吴小眼的脸就扇巴掌，嘴里骂骂咧咧道；

  “笑笑笑，还有逼能耐笑着吓人？活着的时候咋不见你这么有种？再笑给你脸打烂打肿，好了，你们现在看他还笑吗？”

  凡晨扑哧一声没忍住笑，在寂静的黑夜里笑的太欢乐了。

  韩东来看他表婶的情形，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吴小眼，一时不知是该害怕好，还是笑出声好，心里的恐惧感被表叔扇没了，

  他咬着嘴唇默默的压抑上扬的嘴角，目光也不在看让人恐惧的八仙桌，转眼朝着漆黑的院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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