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赎人
“不卖!”张德来厉声拒绝。
郑宗霖冷笑道:“主意给你出了,要是不卖,你的大儿子夫妻俩可回不来,到时候出事了,耽误的可是君瑜的前程。”
张君瑜无所谓祖产卖不卖,等他高中,根本就不会回这个小村子,只是现在就卖了,有些可惜,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是。
“才俊惹的祸,他就得担这个事儿!”张德来不肯松口。
张才俊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忍着痛挪步到房门口,开门道:“既然如此,爹就把我这条命拿去抵吧!”
郑婉秋连忙过去搀扶,虽然她这个人平日里霸道,但是一颗心是全拴在了张才俊身上,看到张才俊忍痛的模样,心疼得红了眼眶。
“祖父,总归是一家人,以后还要相互扶持,三叔遭此大难,也不容易。”张君瑜开口说和道。
张德来不吭声,现下已经断了两个儿子了,要是把三房也闹得离心,想想是不值当的。
郑宗霖有句话说得没错,等张君瑜出息了,千亩良田都买得。
现在家里确实也没几个劳力耕作,把旱田卖了也只是少了粗粮,到时候花点钱买就行了。
“罢了,我这个做爹的,也只能帮不成器的儿子收拾这桩烂摊子。”张德来松口道。
张才俊面露嘲讽,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还被推出来顶锅,真是可笑。
张君瑜松了口气,看到张德来拿出田契,签了转让契书,换回三张轻飘飘的银票,心道这事总算了结。
“既然事情已经办好了,那我就带人回去了,婉秋,去把你们的东西都收拾好。”郑宗霖准备离开。
张德来想开口阻拦,但是目光盯在桌上的那十两银子,又憋住了。
郑家送来的婆子和丫鬟也想跟着走,被张秀珍拦住了:“你们不能走!”
“这是我娘给我的婆子和丫鬟,我回去了,她们自然也得跟我回去。”郑婉秋不悦道。
张秀珍才不管这些,她想的只有人走了,活不就得她干。
“你身为媳妇,不在家伺候婆婆,那就让婆子和丫鬟留下来替你伺候。”张秀珍理直气壮道。
郑宗霖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张秀珍一番:“秀珍这丫头胆子倒挺大,行了,那就把人留下来,替婉秋尽孝吧。”
张秀珍被看得不自在,但是听到婆子和丫鬟被留下,心中的窃喜带到了脸上。
可怜那两个婆子和丫鬟,眼底的雀跃慢慢熄灭,张家老宅可不好待,活多饭少,又容易挨骂。
送走郑家人后,张德来满身疲倦,心中不由得恼起吴氏,就知道躲在张才明屋里。
这段时间这么多事,都是他一件件处理,吴氏真是太不顶用了。
吴氏心想,在这个家越顶用越被榨干,不如跷着脚看热闹,事情总有人会去做,自己何必上赶着讨事。
“明天一起去趟县里,把你爹娘带回来,真是家门不幸!”张德来心疼地把银票揣起来,很快这笔巨款就会到别人口袋里,换回两个碍眼的废物。
张君瑜在犹豫要不要伸手把桌上的十两银子拿走,张德来直接都揣到怀里。
算了,今后这个家只会供他一人读书,都是他的了。
此时饿着肚子的张才驹夫妻还不知道明天就能解脱了,正万念俱灰地拉着石磨碾米面,身上的鞭伤被粗布衣裳磨得刺疼。
比起身体上的伤痛,精神打击才是对他们最大的伤害。
在纸扎铺的这几个月,他们看到了丁威贤是如何搓磨学徒,夜里从丁威贤房里传出的哀嚎声让他们不禁为张君仁兄弟担忧。
可是担忧也是徒劳,张才驹夫妻看到丁威贤伸手捏张君义的屁股,想上前阻止,立马就被人一脚踢开。
张君仁已经摸清楚丁威贤的脾性,每当弟弟被占便宜,都会讪笑着去拉丁威贤的手,让他指导自己,默默压下心底的恶心。
中间有两次张才驹夫妻壮起胆,想带两个儿子逃跑,都被逮住,狠狠打了一顿。
最后被打怕的夫妻俩,只能对丁威贤的恶心行径视若无睹。
丁威贤甚至会故意在张才驹夫妻面前对张君仁兄弟动手动脚,张君仁每次都努力地替弟弟挡下,夜里只能捂着被揪得刺疼的胸口,默默咽下泪水。
纸扎铺里最惨的还是袁谷雨,他是所有学徒中长得最出色的,也是最倔强的。
多次逃跑不成,企图自绝,都被丁威贤绑起来狠狠凌虐。
后来他想通过绝食解脱,丁威贤却告诉他,如果敢死,就把他爷爷的尸骨挖出来喂野狗。
自此袁谷雨便成了行尸走肉,任由丁威贤蹂躏,张君仁跟他是睡在一个通铺上,两个人常常侧身相对落泪,却说不出一句安慰对方的话。
“张才驹,刘金桂,你们家里人来带你们回去了。”周术木着脸道。
张才驹夫妻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连忙扯下身上的推磨绑带,向周术跑去。
正院里削竹片的张君仁兄弟腾地站起身,眼睛发亮地盯着周术。
张君义按捺不住激动,丢下工具,就跟着张才驹夫妻跑过去。
“只有张才驹和刘金桂,你赶紧回去,不然一会儿挨打了,我可帮不了你。”周术不耐烦道。
张君义摇摇头:“不会的,肯定是把我们都接走,我要出去问问!”
“把他拖走。”周术皱眉道。
立刻就有人过来拖走张君义,一巴掌直接打蒙在挣扎的张君义。
张才驹夫妻犹豫地回头看张君义,但是想出去的渴望超越了对小儿子的疼爱。
“我们快出去吧,别让人等急了。”张才驹催促着周术快走。
周术面露嘲讽,不紧不慢地把人带出去。
张君仁眼底彻底灰暗,去扶起呆坐在地上的弟弟,拉着他继续削竹片。
锋利的刀口划上张君仁的手,他也毫无知觉,重复着动作,目光空洞。
看不下去的袁谷雨放下手上的画笔,走过来止住了张君仁的动作,拉起他的衣摆,帮他把伤口摁住止血。
张君仁的泪水一滴滴滑落,这是他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流泪,他觉得此时自己同袁谷雨的绝望已经没有什么不同了。
“别哭了。”这是张君仁第一次听到袁谷雨开口,两个少年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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