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五色布裙
丹娘捂住自己的脖子，心有余悸：“麻绳一头就握在那女鬼手上。她看着我，把那绳子一扯，我一下子就喘不过气来了，人被带着往她那头靠。”
叶伤槐闻言看向她的脖子。
“我抬手想去扯麻绳，没想到居然把婆母端在手上的碗给打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烫到婆母了。”丹娘的语气里，有些懊恼，又满是关心。
正拿着扫帚进门的姜氏，闻言面色一柔，劝道：“没烫到，就是唬了一跳。”
她看向丹娘的眼神里满是怜爱，“我的儿啊！娘知道这次的事你心里过不去！可是你的身子养好才是最要紧的。你看看，青天白日的，你说见了鬼！那鬼能这大白天出来吓人吗？”
丹娘呐呐不知道如何回答。
姜氏又道：“你啊，养足精神，不要胡思乱想，自然不会再说见到这些鬼啊什么的！你是累着了，癔症了！”
丹娘无措地看向叶伤槐，抓着她的手更紧了，深怕连她也不信自己说的话。
姜氏把地扫干净了，叹气：“可惜了这鸡蛋！这样，我再去炖上，等会儿好了端给你。”
柔顺地应了下来，等姜氏一走，丹娘就着急地看向叶伤槐：“妹子，我没有说谎！真看见女鬼了！”
叶伤槐看向她的脖子，指着一处道：“大姐，这里痛吗？”
门口的隶持之看着叶伤槐右手上现出一缕金光，心里明白，是她手上的法器感应到了什么。
“这里吗？”丹娘闻言，抬手覆了上去，按了按，又揉了揉，才摇头，“不痛啊！”
叶伤槐点头。她指的那块地方，肌肤红肿，细细碎碎的小伤口微微沁着血，似乎被什么粗糙的东西摩擦到的痕迹。
比如说，丹娘提到的麻绳。
果然，丹娘补充道：“方才女鬼用麻绳勒我脖子，好像就是环在这一片。”正说着，丹娘“咦”了一声，说了句“好痒”，伸手就往自己衣襟里探去。
叶伤槐连忙去看隶持之，见他已经迅速转过身去不看，这才放心。
那丹娘在自己里衣掏了掏，面色一变，失声叫道：“什么东西！？”手抓起那东西就从里衣甩了出来。
啪！
一根麻绳被摔到地上，弯弯曲曲的，乍一看好似一条黑蛇！
“啊！”丹娘吓得叫了一声，紧紧抱住叶伤槐的腰，浑身发抖，“麻绳！麻绳！是勒我的麻绳！”
叶伤槐轻抚丹娘的背，低声道：“大姐，别怕！你想想，这次女鬼是怎么就走了的？”
丹娘一怔，回想起来，回答道：“麻绳越勒越紧，我感觉就快死掉的时候，麻绳突然断了。”
叶伤槐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道：“麻绳断了，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画了平安符。这符会保你平安的，别怕！现在要紧的，就是抓到那个女鬼。”
“怎么抓她？”丹娘说话都磕巴了。
“现在不知道那女鬼有什么目的，她又只让你看见她。只能设局了。”
“妹子，你说该怎么做，大姐都听你的！”丹娘实在不堪忍受这每每的骚扰，说这话时目光满是坚定。
“我会教你的。不慌！你先休息下！”
不久，陈林带着镇上买来的东西兴冲冲回来了。
姜氏拉着儿子的手，把丹娘又见鬼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林十分气愤，看到叶伤槐正拿着朱笔在新做成的桃木剑上画符，眼睛一亮，上前问道。
“这桃木可以伤鬼吗？”
“桃木也叫降龙木，就是因为能辟邪荡秽。”叶伤槐答道。
“好！”陈林转身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陈林拿着一束桃树枝进来。他将桃树枝放到丹娘的枕边，说道：“丹娘，那个女鬼要是再敢来，你就用这个桃树枝去打她！鬼都怕桃木的！”
丹娘点头。
叶伤槐听到了，也没阻止。桃木聚集五木之精气，故而能压邪扶正。陈林的做法倒是没有错。
只不过，治标不治本。
丹娘也不敢睡觉，手上拿着桃枝，时不时挥舞几下。
那女鬼果然没有再出现。
但让叶伤槐没有想到的是，女鬼似乎是被激怒了，频频往丹娘的里衣塞东西。一会儿是干草，一会儿是麻绳。
丹娘不胜其烦，人也困顿得厉害，精神又紧绷，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
得了丹娘的同意，叶伤槐临时把祈平安的道场改成捉鬼的！时间也改到了子时。
“家里可有五色纸？”叶伤槐问道。
这一问，把姜氏等人都难住了。他们家是山里的猎户，除了丹娘会几个字，其他人大字不识一个，根本用不上纸笔，更别说是五色纸了。
叶伤槐退而求其次：“五色布也行。”
姜氏正要摇头，丹娘突然一指床帏：“婆母，这布老虎不就是你用五色布做的吗？”
大家齐齐看向那布老虎。
红、黄、青、白、黑，正是五色布！
五月五，是端午；布老虎，五毒除。
端午时节，正是雨多五毒出的时候。民间多用五彩线织带子，佩戴在手腕、腰间。又喜欢用五色布做成布老虎，给小孩子傍身。这五彩线、五色布，就是对应除五毒的作用。
姜氏一愣，回过神来讷讷道：“啊，是啊……当时是为了你肚子里还没出世的孩子做的……”
丹娘眼眶一热，差点又落下泪来。
叶伤槐连忙开口转移话题：“可还有剩余的布？”
姜氏摇摇头，解释道：“多余的布头都拿去用了。”
叶伤槐无奈，看向丹娘：“那这布老虎，能给我一用吗？”
丹娘自然满是不舍，拿着那布老虎在手里反复摩挲。陈林看出她的心思，开口劝道：“我们都还年轻，以后都会有的！布老虎和孩子，都会有的。”
丹娘一听这话，挨在陈林肩头哭了起来，颤巍巍地把布老虎递给了叶伤槐。
叶伤槐对这布老虎念了几句咒，拿起剪子就把布老虎给拆了，坐在角落里窸窸窣窣剪着。
很快，就剪出了十三件各色的衣裙来。这些衣裙都只有成人食指这么长，仿的是当下时兴的掐腰裙款式，五颜六色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叶伤槐在厅堂的四个角落布下八卦阵。又在厅堂的中间，也就是阵法中间地上搁了个玉青色的小瓷瓶。瓷瓶也不高，矮瘦得很，也只小孩的手指那般长。细小的一个放在地上，没注意就要让人给踩了。
隶持之看了眼瓷瓶，倒一下子没看出什么特别来。修道之人，各有各的法器。这瓷瓶虽小，但隶持之心里已经猜出了它的用处——左右是用来装鬼的！
看叶伤槐又小心地把剪好的五色布裙摆放在瓶子周围，隶持之开口说道：“你又不知那女鬼是何来历，所求为何，光剪这些小衣裙，如何能抓住她？”
叶伤槐露齿一笑：“隶公子，你看，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这人一死，做了鬼，穿的就是自己死的时候的那套衣服。她又游历在人间，没法子去地狱鬼市上做正经买卖，给自己换身行头的。看见这么多好看的衣服，哪里还禁得住不去穿呢？”
说着，她看向丹娘：“是吧，大姐？没有女人能不爱美的！到时候，你就骗那女鬼穿上这些衣服，我自然有办法抓住她！”
丹娘讶然：“可，可她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话。我和她说话，若是她不应……”
叶伤槐胸有成竹：“这次，她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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