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一鲸落，万物生
司沐想去看君若，又不敢去看君若。
他抱住君若，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他知道月鲛未解，但心里头还是很慌，他牢牢盯着她耳后蓝紫色的鱼尾，确认它还在，这才开了口：“君若，如果我不在了，答应我，把我忘了，好好活着好不好？”
一滴清泪滑落，沿着君若的脖颈，滑落进衣襟内，在君若的心脏处濡湿了一片。
君若早已泪流满面，泪应该是凉的，但她清楚地感觉到心口处被濡湿的地方火灼一般，皮肉紧紧收缩在一处，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君若瞥见司沐耳后的心脏上有银芒一闪而过，她点了点头，说：“好！”
周遭的空气一冷，锋利的冰锥刺破血肉，扎穿了心脏。冰锥极冷，君若只觉得胸口处一凉。
冰锥融入心脏，麻痹了周围的神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君若也失去了呼吸，头垂下来，搭在司沐的肩上。
“哈哈哈，成了！成了！哈哈哈......”整个空间里都回荡着混沌狂妄的笑声。
禁锢住君若的混沌血咒消失了，司沐却喷出一大口血，在半空中绽开了一朵血花。
长剑重新入手，一剑刺出，石骨应声破碎，化为点点星尘似的碎屑，断裂处有一束光照了进来，落在白骨山巅上。
暖金色的光斜斜探进来，笼着白骨山巅上的两人。
阳光将两人耳后蓝紫色的鱼尾照亮。
司沐爱怜地捧起君若的脸，看得那么仔细，不愿意错漏一处，他想把君若深深地刻进自己的心里。
司沐抑制不住地一边落着泪，一边咳着血，他像是陷在一片被荆棘围困的沼泽地里，四肢百骸的力气被沼泽所吞噬，整个世界只剩下永无止尽的疼痛。
“愤怒吧！愤怒吧！你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愤怒吧！”光透进来之后，周遭的一切都在消退，混沌扭曲又狂热的回音不断回响：愤怒吧！愤怒吧！愤怒吧！
司沐并未理会他，只因他眼中只有君若。
心脏一阵又一阵地刺痛，他的吻落在君若的额头。
司沐耳后的鱼尾乍亮，钻入君若的眉心，在她耳后显出鱼尾纹身来。
君若的睫羽颤了颤，花瓣似的打开。
魔纹像潮水一般褪去，露出司沐的模样，他的脸色很白，他真的成了半化的浮冰，生机正在一点点消融。
“怎么回事？怎么会？我的魔骨呢？我的魔骨！把我的魔骨还给我！啊啊啊啊啊......”混沌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它以妖兽魂火来供养司沐入魔，只等司沐入魔后将之炼化成魔骨，来替代石骨。
混沌隐在黑暗处，看着司沐身上的魔气越来越浓重，魔纹一寸寸爬上他的身体，天知道，它究竟有多么兴奋。
离成功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它没有等到司沐入魔，司沐身上的魔气反而慢慢消散了，那就意味着他输了！
司沐身上的魔纹和翻滚的魔雾彻底消散了，司沐现出本体，血一样白的发，发尾沾了许多血，是他自己的。
他浑身遍布着层层叠叠的鳞片，一条硕大的鱼尾拖曳着，昔日光滑美丽的鱼尾残破不堪，上面遍布着道道血迹，血肉翻红，鳞片落了一地，有一种即将凋零的残破感。
“君若......对不起......我食言了！”司沐一开口，血沫子便止不住地涌了出来，他有些慌张，君若该担心了！他想要将这些血沫子咽下，却发现自己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了！
“没关系，我也骗了你！”君若含着泪，努力地想要将唇角勾起，却止不住地抖动着，“司沐，你记着，我不会忘记你，我会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地想念你，等待你。无论你在哪里，是什么模样，答应我，都要回来找我，好不好？”
“好！”一滴清泪滑落，落入耳后，被沾满了血的发丝掩盖。
司沐周身漾起了一道斑斓的光，化作点点星尘。
君若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握住，却什么都抓不住。
司沐化作了星尘，在虚空中如涟漪般漾开。
星尘到处，代表绝望和混乱的混沌之力消退。
穹苍界的所有生灵原本都在这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混乱的混沌之力中颤栗，这种摧枯拉朽、毁天灭地的混沌力量，没有任何一个生命可以幸免。
从初始的自救，到后来的跪地祷告，祈求上天给他们一线生机，到最后，绝望吞噬了他们，有的紧紧地蜷缩在一起，有的在互相道别，有的彻底放弃生的希望......
当绝望弥漫着整个穹苍界时，一道微弱的光芒自混沌的深处闪现，这不是普通的光，这道光芒如同万物的本源，充满了秩序与和谐，与混沌的毁灭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混沌发出最后一声嘶吼，节节脊骨断开，落了一地。
“成了！”夫诸激动地去抱君屿。
君屿没有看他，只仰着头望着半空。半空中，君若一身白衣，浮空站着，仰头望着那些那点点星尘。
只有君若，没有司沐！
夫诸也安静了下去，几个人一齐抬着头，望着那点点星尘，明白了什么，都落下了泪。
那些被绝望和恐惧笼罩的生物们，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与安详，他们仰起头，目光追随着这微弱的光芒在虚空中泛起涟漪。
这微弱的光芒洒遍了穹苍界的每一个角落，如绵绵细雨般簌簌飘飖着落下。
星尘还是那么微弱，但就是那么微弱的星尘，让混乱、绝望、无序的混沌之力节节败退，取而代之的是和谐、希望和秩序。
混沌之力的边缘开始出现裂痕，逐渐破裂开来，如同裂开的蛋壳，整个穹苍界迎来了新生。
陆地开始下沉，裂隙开始合拢，天穹逐渐抬高，草木开始生长，繁花开始盛放，良田屋舍归于原位，逝去的生命得以重归......整个穹苍界都充斥着满满的生命力，刚刚的灾难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一鲸落，万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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