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虚无之境
已经三日了,君若还是没有反应,像一尊瓷娃娃似的,乖巧地躺在那里。
司沐只能整日里守着君若。
君若抱膝坐在河边,头深深地埋入膝盖中。虚无之境没有时间,她不知在里面呆了多久。
突然,河水开始剧烈地翻涌。
与此同时,司沐腰间的水玉也亮了,下一瞬,他便觉得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猝然看到了君若。
司沐身处若水中,他上了岸,将君若紧紧搂在怀里,一遍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
“疼。”君若小声抗议。
司沐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弄疼君若了。他握住君若的手,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君若,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我原谅你了。”君若歪头看他,“你是谁?”
司沐一怔,目光在君若脸上逡巡,司沐这才发现,君若额上顶着两个龙角,她的眸子泛着淡淡的银光,如这若河水一般,澄澈纯净,一如新生。
这里是若水,君尧诞生的地方,那会不会,也是君若的新生?
司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隐晦的庆幸。
常人最怕的便是被自己的恋人遗忘,但司沐不怕,他怕君若背负着那些沉重的记忆,活得不快乐。
他的君若啊,就该开开心心的,快快乐乐的。
“你是谁?”君若又问了一遍。
司沐对着她笑:“我叫司沐,朝朝暮暮思慕卿。”
若水晃了晃,君若瞥一眼,问他:“你认识我?”
司沐摸了摸她的脸:“不仅认识,我更是你的爱人。”
若水晃得更厉害些了,君若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问司沐“爱人是什么?”
“爱人啊......”司沐极有耐心,“爱人就是这世上我只爱你,我最爱你,我会生生世世、朝朝暮暮地陪伴你。”
若水剧烈地翻涌,君若瞥一眼若水,露出为难的神色。
司沐注意到了,问她:“怎么了?”
君若指着若水,有些心虚:“他说不要相信你。”
司沐一愣:“你能跟它对话?”
君若点了点头:“可以。”
司沐像哄小孩似的,哄着她:“那它刚才说了什么?”
君若揪了揪司沐的袖口,示意他转过去,自己也跟着转身背对若水,趴在他耳边,同他咬耳朵:“你刚刚说你叫司沐,朝朝暮暮思慕卿的时候,他说男人的话不能信。”
司沐挑眉:“然后呢?”
“你说你是我的爱人的时候,他吼了句臭小子。”君若又问,“臭小子是什么意思?”
司沐耐心解答:“臭小子是夸我长得帅。”
君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他夸得对。”点头时,小小的龙角触着司沐的发,带下来一缕发。
司沐低低地笑,又问:“然后呢?它说了什么?”
君若贴着司沐的耳朵,继续说:“你说爱人就是只爱我,最爱我,会生生世世、朝朝暮暮陪着我时,他说不要相信你,他才是最爱我的人。”
“那你是信它还是信我?”司沐挑眉看君若。
君若绞着手指,犯了难:“爹爹应该不会骗我。”
这下,换司沐愣神了,他望着身后不断翻滚的若水,陷入了沉默。
若水是天龙族的诞生地,若真有什么也说不准。
若水还在剧烈地翻滚着,且越来越剧烈,司沐瞥一眼那翻滚的若水,这回,换他心虚了。
司沐面朝若水,朗声说:“爹爹的话还是要听的。”又凑近君若耳边,小声地说,“我也没骗你。”
若水停滞了片刻,又开始剧烈震荡起来。
司沐手心里出了汗,他小声问君若:“你爹爹现在在说什么?”
君若笑嘻嘻地说:“他夸你帅。”
“嗯?”司沐瞪大了眼睛,就听君若说:“爹爹说,臭小子,我都听见了。”
司沐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爹爹让我们上前。”君若揪着司沐的衣角,将他往若水边扯。
司沐小碎步挪了过去,到了若水边,水面平静了下去,浮现出景象来。
婴儿床中,一粒莹白的蛋碎裂开,银光黯淡下来后,一条小白龙窝在鲛绡中,身侧还有一块水玉。
君若指着那小白龙说:“这是我。”
“嗯。”司沐点了点头,他意识到这若水究竟要做什么了。
君若未足月出生,本就先天不足,后来又受雷刑之难,轮回之苦,更显羸弱。
若水给予她新生,现下,又要将之前的记忆还给她。
一时间,司沐内心五味杂陈,既然赐予她新生,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忘却记忆,重头来过?
水中的小白龙逐渐长大,幻化出人形,在淮洲的宠爱下一点点长大。
当画面消失的那刻,这些记忆也一点一滴地汇入君若的脑海。
君若指着淮洲,对司沐说:“这是淮洲,我最好的朋友。”
再之后,朝暮出生,君若指着奶娃娃对司沐说:“这是朝暮,以后会朝朝暮暮陪着我。”
君若像是一个合格的解说员,将她认识的人一一介绍给司沐。
朝暮一点点长大,君若有些狐疑地打量起司沐:“你怎么和朝暮有些像?”
画面来到朝暮的房中,他在水崖下晕倒,君若守在朝暮身旁,说:“朝暮,你快醒过来吧,我还没告诉你呢,你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人,男的女的都没有关系,我相信你一定会一直陪着我,只对我好。”
司沐一把牵起君若的手,嗓音有些哑,近乎于哀求:“君若,我们就看到这里好不好?”
好不好?就看到这里,之后太苦了,不要看了!
君若将手从司沐手中抽了出来,拉开些距离:“不行,我还没和朝暮说呢!而且你骗人,你不是我的爱人,朝暮才是那个会朝朝暮暮陪着我的人。”
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轨道上演,入穹苍宫,互定终身,遭受雷罚......
司沐望着君若被架在刑台上,天雷一道一道地自她的天灵盖汇入,雷弧在她周身游走。
从始至终,君若都紧握着玉簪,没有落下一滴泪来。
岸边的君若身临其境,她蹙着眉,喃喃道:“不能哭,不能哭,朝暮会内疚的......”
“轰”地一声,司沐脑海里的弦断了,眼泪如溃堤的洪水倾泻。
在泪水迷蒙中,最后一记雷劫落下,君若吐出一口血,落在玉簪上,她喃喃:“朝暮,我好像要失约了。”
点点莹光自她身上浮现,如浮尘,散了,只留一支白玉簪,血迹斑驳。
“也不知道朝暮怎么样了?”君若叹了口气,这才注意到司沐。
君若有些奇怪,问他:“我受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司沐早已泣不成声,他只能紧紧地抱住君若,一遍又一遍地唤她的名字。
君若本想推开司沐,到底还是忍住了,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儿时的朝暮一样哄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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