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邓布利多的交代
第158章 邓布利多的交代
看着欧文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邓布利多一下子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福克斯歪头看着他,担忧地发出悦耳的轻吟。邓布利多抬手轻轻抚摸着它的羽毛。
墙壁上的校长画像们都从酣睡中睁开了眼睛,开始嘈杂起来。
“哦,这个孩子可真不错啊!谦逊有礼,聪明伶俐,充满求知欲,也很英俊,让我想起了当年的那个学生……”画框中那位瘦弱的老校长感叹着,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谁能想到呢?”
“阿芒多,我倒是觉得这孩子不算英俊,他很漂亮。”有着长长银发卷的女巫戴丽丝·德万特在另一幅画框里咯咯笑道。
“瞧瞧吧,这是我们斯莱特林的优秀学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可是年级第一!”那位布莱克家族的前校长得意洋洋地斜睨了众人一眼,“还有,哈利·波特也是属于斯莱特林……”
“闭嘴,菲尼亚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几位看不过眼的前校长七手八脚地捂住了嘴。戴丽丝漫不经心地说:“这事儿我们早就知道了,你用不着每天都说……”
“呜呜,放开我……”菲尼亚斯好不容易掰开戴丽丝的手,又被更多人按着脑袋压了下去。
“你是怎么打算的,邓布利多?想让刚才那个孩子去扶持哈利·波特?”戴丽丝柔声问道。画像中的老校长们也停止了嘈杂,侧耳倾听着。
邓布利多慢慢睁开眼睛,浅蓝色的眼眸中带着疲倦和沧桑。他轻轻地说:“我不知道,事实上,我也拿不准该怎么做了……”
他的表情第一次犹豫起来,眉头紧紧皱起,眼神变得愧疚和复杂:“那只黑色的凤凰认同那个孩子……但我没有说出来的是,凤凰是不会轻易认同某个人的,哪怕那个人是帮它破壳而出的人,它们会报恩,却不会追随。如果是黑凤凰的话,甚至不一定会感恩……”
“凤凰自由率真的天性让它们从来都是依照心灵行事,也就是说,它们只会钟情于跟它们的心灵合拍的人,就像独角兽只会亲近心灵纯洁的人一样。而黑凤凰,它认同的只会是跟它相似的人……同样深陷黑暗与恶意的人。”邓布利多极为缓慢地说,“我终究……还是做错了事……”
画框中的戴丽丝轻轻叹了口气,道:“那你想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下不定决心。”邓布利多看着自己的右手,“任由事情发展下去的话,可能会变好,也可能会更坏。如果我还有时间的话,我有责任成为一个引导者,但……”
他摘下眼镜来,揉了揉眉心,表情忽而松了松:“但值得欣慰的是,那个孩子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有爱着他的父母,有一群真心实意的朋友,还有哈利那样的人……或许他不会彻底走上歧途。”
“但我不知道的是,他究竟还在不在意……”
他深深叹了口气,声音像风一样消散在空气里。
……
转眼间又是邓布利多的单独授课时间了,被小矮星彼得的问题深深困扰着的哈利满腹心事地来到了校长室。
邓布利多穿着一身紫底镶金的长袍,像往常一样坐在高背椅上等待着他,面前的桌子上多了一个盆口刻着古怪符文的浅底石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哈利总觉得邓布利多越来越苍老和疲惫了,这让他感到担忧和不安。
“晚上好,先生。您要记得好好休息啊。”他关心地说。
邓布利多对他笑了笑,眼神沧桑却也睿智。他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缓声说道:“今天的授课会很特殊。伱知道,哈利,伏地魔并没有死去,他时刻在图谋着东山再起,而从他手中逃出生天的你注定是他的仇敌……”
提起伏地魔,哈利把脊背挺得更加笔直了,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如果伏地魔复活了,自己真的有反抗之力吗?看着面前的邓布利多,他顿时觉得安心了起来。
“我想你已经看出来了,我对你的授课,其实就是在想办法增加你的生存能力,让你在面对伏地魔时具有更多的底气。”邓布利多轻轻地说。
看着眼前面容稚嫩的小巫师,他的眼神闪烁着,流露出一丝悲哀和不忍。他忽然紧紧闭了闭眼睛,那双有些浑浊的蓝眼睛再度变得明亮锐利起来:“现在,我应该告诉你一些事情了。虽然我本想过几年再跟你说的……”
哈利的目光忐忑中带着一丝期待,这样天真纯粹的眼神刺痛了邓布利多的心灵。邓布利多无奈又满含怜惜地看着他,如果自己还有时间,又何必在这时候就要把那成年人都无法承受的重任施加在这样一个年幼的孩子的肩膀上呢?
“哈利,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伏地魔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想要杀死你呢?”
哈利点了点头。
“我一直在避免让你知道这件事,因为我不想让你过早背负那么沉重的担子,我更希望你能多享受一下平静安宁的时光,在你人生的前十年受了那么多苦之后……”邓布利多苦笑了一下,“但现在我不得不告诉你了。”
哈利有些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眼神牢牢钉在邓布利多身上。
“伏地魔在你还是个婴儿时就想杀死你,是因为在你出生前不久的一个预言,哈利。”邓布利多看着哈利的眼睛,语气缓慢地说。
“预言?”哈利懵懂地看着他。
邓布利多把桌子旁边的浅底石盆推到了两人面前,用魔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抽出了一缕缕银色的蛛丝一样的物质,把它们放进了盆里。
哈利好奇地看着这些银色物质像云雾一样在盆底旋转、漂浮,里面似乎有着模糊的人影闪过。
“这是冥想盆,它能对我们展示那些不为人知的记忆。”邓布利多用杖尖捅了捅那银色的物质,一个裹着披肩的身影从盆里浮现了出来。
哈利认识这个人,她是霍格沃茨的占卜课教授,西比尔·特里劳妮。
人影口中吐出低沉沙哑的声音:“有能力战胜黑魔王的人走近了……生在曾三次抵抗过他的家庭,生于七月结束的时候……黑魔王会把他标记为自己的劲敌,他将拥有黑魔王不知道的力量……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能生存下来……有能力战胜黑魔王的那个人将在七月结束时诞生……”
说完这段预言后,虚影慢慢旋转着沉入冥想盆中,消失不见了。
哈利惊讶地把目光移向邓布利多,他倒是不觉得多么惶恐,只感到荒谬和诧异,像是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
“邓布利多教授?”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就是因为这个?一个预言?伏地魔认为我有可能打败他?”他觉得这太荒诞了,就像非洲的某个老巫婆忽然指着天空说世界末日要来了,然后全球开始种蘑菇一样。
“预言是一种非常奇异的能力,哈利。伏地魔显然听到了一个不完整的预言,而当他遵从预言选择对襁褓中的你下手之后,他就把你标记为了他的劲敌。”邓布利多有些艰涩地说。
哈利抬手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闪电形伤疤,心里变得有些混乱起来。
办公室里沉默了老长时间,站在栖枝上的凤凰福克斯停止了吃东西,就连老校长画像发出的鼾声都消失了。
哈利好不容易理清了思绪,却发现自己对这件事意外地可以接受,或许是因为那太遥远和不真实了。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邓布利多会教他魔法和防身的技巧,因为他未来必须要跟伏地魔去决斗?他们之间必须有一个死在另一个手上?
他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心情出乎预料的平静,伏地魔本来就是他必须对抗的仇敌。他只是担心自己扛不起这样的重任。
邓布利多深深看着他,有些无奈地笑了下。眼前的小巫师还太过年轻啊,单纯的心思还无法理解这意味着怎样的痛苦挣扎。但也好在如此,对方可以慢慢去适应这一切,不至于承受不住。
“我很抱歉把你留在你的姨妈姨父家这么多年,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哈利。”他说道。
哈利沉默了一下,说:“都过去了,先生。我现在挺好的,也用不着回去那儿了。”他觉得以后放假时自己完全可以像是上次暑假一样,跑到外面租一个房子住,比如去破釜酒吧。
“不,哈利,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还不能离开那个家。”邓布利多沉重但认真地说。
“为什么?”哈利的音调提高了起来,反应甚至比刚才听到那个预言后还要激烈,“那里不是我的家!”
“哈利,你的母亲对你的爱让你免于被伏地魔杀害,更给了你一种持久的保护,这种保护至今还在你的血管里流淌。因此,我依赖于你母亲的血液,把你交给了她仅存的亲人——她的姐姐。”邓布利多死死盯着哈利的眼睛,严肃地说,“只要你还在你母亲的血亲身边,你还能把那个地方称为家,那里就是你的庇护所,伏地魔和他的支持者永远无法在那里伤害你。”
“所以说,我还是得回去?”哈利生硬地说,脸颊紧紧板着。
“没错,哪怕你一年只回去一次,但必须回去。伏地魔总会卷土重来,他的支持者也并没有完全销声匿迹,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是,你的处境从来都不那么安全,哈利。”邓布利多严肃的神情变得柔软了一些,“这种保护会持续到你成年的那天,在那之前,我希望你会回去。”
迎着哈利排斥的目光,他舒缓了表情,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泪光:“这是你的母亲为你留下的最真挚的祝福,哈利,你得好好活着……”
“我知道了,先生……”哈利木着脸点了点头。不就是在成年之前每年暑假回去一次吗?他忍了!
“好,那么,我们得说说怎样打败伏地魔了。”邓布利多眯眼笑了起来。
“要怎么做呢?”
“我们知道,伏地魔采取了某种方式来保证自己不会死。”邓布利多对他眨了眨眼睛,“幸运的是,我对此有了点眉目。”
“那是一种非常邪恶的黑魔法,魂器。”他轻声说道,表情凝重起来,“分裂一部分灵魂藏在某个物件里,只要这部分灵魂在留在世间,伏地魔就永远保留着东山再起的机会。”
“只有摧毁魂器,才能真正杀死伏地魔。”邓布利多深深地凝视着哈利,眼睛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哈利是个蛇佬腔……他不得不猜测……
“那个冠冕,先生!”哈利灵机一动,满脸兴奋地说。
“没错,拉文克劳的冠冕,我想那是伏地魔的魂器……”邓布利多瞅了眼激动到坐不住的小巫师,“之一。”
哈利的振奋一下子被浇灭了不少,他讷讷地问:“您的意思是,他不止做了一个魂器?”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邓布利多轻轻地说,“伏地魔太怕死了,于是他肆无忌惮地摧残着自身的灵魂,制造了多个魂器,然后把它们藏在各处……”
“多少个?”哈利艰难地说。
“恐怕是……七个。”
“七个……”哈利一瞬间感到有些绝望。这要怎么找?冠冕是一个,那个日记本会不会也是?但只有两个的话,也无济于事啊。
“好在并不是无迹可寻。”邓布利多竟然笑了起来,“伏地魔总是倾向于用那些重要或珍贵的物品来藏匿自己的灵魂碎片,并且喜欢把它们藏在对自己有意义的地方。只要我们去了解他的生平,就能找出许多痕迹……”
说着,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只有烧灼痕迹的丑陋黑宝石戒指,把它摆在桌子上:“比如说这个……”
“先生,您这些日子总是不在学校,是一直在搜寻伏地魔的魂器?”哈利恍然大悟。
“是啊,谁能想到我一大把年纪还要到处奔波忙碌呢?好在我找到了一些线索……”邓布利多停顿了一下,“我已经做好了安排,在恰当的时候,会有人把那些线索交给你……到时候就要靠你了,哈利。”
“不是还有您吗,先生?”哈利愣了愣,心里的古怪和不安更多了。
“我不会永远都在的,哈利。”邓布利多苦笑道,“我已经老了……”
“教授,您还能活很久呢……”哈利张了张嘴。
“好啦,我们说回正题。”邓布利多轻松地笑了下,长长的白胡须微微颤动着,“这段时间,我刚好查到了一处可能藏匿着魂器的位置。说了这么多,不如去亲自体会一次……你愿意今晚跟我一道去看看吗?”
“愿意。”哈利连忙答道。
“有一个条件:你必须毫无疑问地立刻服从我的任何命令。”
“当然,先生。”
邓布利多站了起来,步伐沉稳有力地从书桌后转了出来,伸出左手拉住了哈利的手臂,然后看向立在镀金栖枝上的凤凰:“福克斯,拜托了。”
凤凰振翅飞起,优雅地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圈,伸出金色的爪子抓住了邓布利多的肩膀。一阵橘黄色的火光覆盖了他们的身影,等到火焰消散后,校长室内变得空无一人。
哈利从窒息和灼热中挣脱了出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周围一片黑暗,可以闻到大海的气味。等到邓布利多举起魔杖照亮了四周,他才发现他们站在高耸悬崖下的一块巨型岩石上,漆黑的岩壁那儿有一条裂缝,里面藏着一个很深的岩洞。
“只能我们两个进去,哈利。福克斯会在外面等我们。”邓布利多说道。
哈利看了眼在天空中夭矫盘旋着凤凰,紧张地咽了咽唾液,跟着邓布利多跳进了冰冷的海水中,游向那令人不安的漆黑岩洞。
……
在耀眼的火光中,凤凰带着两人回到了校长室。哈利搀扶着虚弱无力的邓布利多,一脸苍白地站在他们离开前的位置,揪心地看着瑟瑟发抖的老人。
他眼睛泛红地连拖带拽,把邓布利多扶上了椅子,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先生,我们已经回来了,我们成功了……”他手里紧紧捏着一个椭圆形的挂坠盒,一只胳膊上划出了长长的伤口。
他不敢回想在岩洞里发生的一切:用血液开启的石壁,湖底的阴尸,还有石盆里的魔药……他无视了邓布利多的痛苦哀求,亲手给他灌下了一杯杯让对方痛苦至极的魔药……
邓布利多面色惨白地瘫倒在椅子上,眼睛紧紧闭着,嘴巴无力地张开,整个人看上去了无生气。哈利惊恐地看到他脱掉的右手套下面是一只干枯焦黑的手,那种不祥而可怕的黑色甚至在向着他的手臂蔓延。
福克斯站在桌面上,探过脑袋对着邓布利多的手臂,大滴大滴的眼泪滑落在上面,却似乎没有起到太大的用处。
“先生,你的手!”哈利手足无措地说,眼泪开始在他的眼眶中打转。他把手里的挂坠盒丢在桌子上,挂坠盒的盖子脱落了下来,一张纸条从里面滑落出来。
邓布利多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他瞥见了被打开的挂坠盒,十分平常心地说:“看来我们扑了个空……有人捷足先登了啊……”
“先生,你没事吧?”哈利赶忙说。
“没以前好了,那可不是什么健康饮料……”邓布利多有气无力地说,嘴角抽搐着,“我需要……斯内普教授……”
“可是,你的手……”哈利焦急地说。
“西弗勒斯,我需要西弗勒斯……”邓布利多似乎有些糊涂地嘀咕着,“你以后……完全可以相信斯内普教授,哈利……”
“我知道。不要说了,我去找斯内普教授。”哈利撒腿跑了出去,学着欧文那样抄近路,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身处地下的魔药课办公室,“嘭嘭嘭”的砸着门。
门“刷”的一声打开了,让他差点一头栽进里面。斯内普黑沉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瞪着他,像是要对他念索命咒似的。
“斯内普教授,邓布利多……”哈利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快去救邓布利多!”
斯内普面色一变,他轰然关上房门,直接把哈利关在了门外,差点把他的鼻子撞瘪。哈利摸着被撞得红彤彤的鼻头,一脸不敢置信地继续砸门,眼睛里含着生理性的泪水。
没让他等多久,斯内普拿着几瓶魔药匆匆出来,像一只扑扇着翅膀的大蝙蝠一样快速远去了。哈利泪汪汪地跟在他身后,却在进入校长室后被无情地打发了出来。
斯内普念念有词地对邓布利多的右手念着魔咒,一脸凝重地给他灌下一瓶又一瓶的魔药,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过了好一会儿,已经浑浑噩噩的邓布利多才恢复了意识,虚弱地对他道了声谢。
“如果你嫌自己死得不够快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说,我这里不缺少毒药。”斯内普语气极为讽刺地说,黑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火光。
“怎么样了?”邓布利多的神情却十分平静。
“诅咒开始扩散了。”斯内普冷冰冰地说,“我勉强控制住了它,但这次能压制多久……我不知道。如果你想快点死的话,可以继续到处晃荡……”
“我没办法,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苦笑了一声,“拉文克劳的冠冕,赫奇帕奇的金杯,斯莱特林的挂坠盒,马沃罗的戒指,以及……”他顿了顿,这才继续道,“七个魂器,我只毁掉了一个,学校里的那个冠冕我已经安排好了,剩下的却下落不明,甚至还有两个我全然不知……”
“你略去的那个是什么?”斯内普敏锐地看着他。
“啊,我想休息了,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轻轻地说。
哈利在校长室外徘徊了许久,一直等到斯内普教授走了出来。他急切地询问了邓布利多的情况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但想起邓布利多那只焦黑的手掌,他的心情不免更加沉重起来。回想起今晚的交谈,他总有种邓布利多是在交代后事的感觉。
“怎么会呢?”他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回到了公共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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