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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424双赢


第428章  424.双赢

    “蛔厥者,其人当吐蛔。蛔上入其膈,故烦,须臾复止;得食而呕,又烦者,蛔闻食臭出,其人常自吐蛔。”——张仲景《伤寒论》

    “盖蛔闻酸则定,见辛则伏,遇苦则下也。”——张璐《伤寒缵论》

    兰德雷斯拿来了一本不算太旧的医书,和《伤寒论》有关,但远没有《伤寒论》和《金匮要略》那么有名,不过眼前的暗黄色书页和其上一个个祖国文字还是勾起了卡维的回忆。

    “伤寒什么论?这个字我还真不认识。”

    卡维对中医了解很少,也基本不看中医书,这种在现代很少触及到的字他肯定不认识。不过能一瞬间认出三个字就已经让兰德雷斯很吃惊了:“你懂的还挺多的。”

    “以前听父亲说起过。”

    “父亲?”

    “嗯,已经过世了。”

    兰德雷斯刚要问他的父亲在哪儿高就,马上就被卡维的回答给噎了回去。转念一想,现在也确实不是问这种事儿的时候,还是找到蛔虫肠梗阻的治疗方法更重要:“这个字读‘zuan’,《伤寒缵论》,是200年前的一位中医学家引用了大量中医书的内容后编写的。”

    “原来如此,不愧是汉学教授,受教了。”卡维做了个简单的抱拳礼,“你刚才说的处理蛔虫的在哪一页?”

    受了卡维的一套恭维,兰德雷斯并没有觉得快乐,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你别假惺惺的,这些字你要是能看懂,我马上就把教授的位子让给你!”

    “光是认识汉字又有什么意义呢?”

    “汉字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认识它们读懂它们不是最基本的么?”

    “有些字很难解释清楚,能读懂大概意思就行了。”

    “你这是在为自己不识字找借口吧。”

    卡维笑了:“我能找什么借口,对了,万一那些字我都不认识呢?我不认识你又该怎么办?”

    兰德雷斯翻着书页的手停在了半空,忽然意识到卡维不管输赢都不会有实质上的损失,马上强调道:“我不要别的,我也不缺什么东西,‘你输了’就行。”

    卡维也不知道这位年近40的医生为什么会那么执着,别人要什么他也管不着。不过既然是赌局,他肯定更希望要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当一名被绑在巴黎大学的客座教授肯定不是他想要的,至少现在不是,他要的必然和手术有关:

    “要不这样,你还是别把位子让给我了,我要点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我要主宫医院手术剧场的使用权。”卡维回头看着又恢复到之前一脸淡漠的什琳娜,“等她生孩子的时候,把手术剧场借给我,我做完就走。”

    兰德雷斯不想给:“难道不试试顺产?”

    “顺产?一连生十几个小时?你觉得她的身体条件能允许么?”卡维本想说手术风险也不小,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剖宫产你也知道,一个小时就能解决了,不会影响你的手术安排的。”

    “没关系,反正我肯定要参加,放在主宫医院也挺好的。”

    兰德雷斯前后对比了好几次,终于找到了那一页:“应该就是这句了。‘□蛔□酸则□见□则□□苦则下也’。”

    都只是繁体字,而且是很正规的印刷体,对卡维来说简单得就像小学课本一样。既要说明上面写的是什么,又得考虑对方的感受,卡维的回答就要显得生硬些:“第一个字不认识,第三个是闻吧,我记得是听的意思。”

    “闻蛔虫能听到声音?”兰德雷斯见他指着耳朵,觉得很奇怪。

    卡维没理他,自顾自地说道:“第六个是定,停住的意思。”

    兰德雷斯:???

    “对,就是你现在这种状态!”卡维笑着说道。

    “啊?”兰德雷斯皱起眉头,复述了一遍,“蛔虫听到酸就停住了?酸能奏交响乐么?还有,酸是什么酸?硫酸?能听到硫酸?还是碳酸?这也太奇怪了!!!”

    “写这书的时候硫酸碳酸还没正式命名吧,。”卡维引导着话题,“我觉得不应该是‘听’,应该是别的动作。‘酸’也不一定是硫酸碳酸这类东西或许这个酸并不是名词是形容词,是尝着觉得酸?”

    “哦,有道理啊.”兰德雷斯马上拿出笔记本把这段话记了下来,“酸味,那就是醋了,可以用醋?用醋它就能安静下来了?也许可以这样解释。那后面的‘见则.’应该是和之前一样的句式,可以理解为看见了什么就怎么样。”

    “举一反三,厉害厉害。”卡维鼓励道,“所以这个‘见’后面是什么呢?”

    汉字有上千个之多,兰德雷斯有不认识的也很正常,但说话记录的习惯他研究了不少,还是清楚的,好歹也是钻研汉学许久的教授:“可以看后面的,后面是个‘苦’,那中间也应该是个味道才对。甜?辣?咸?”

    中医里的辛肯定不是“辣”,卡维也不知道该怎么用法语去解释“辛”。

    他并不喜欢中医里那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当然他不否认部分中医理论的可行性,也不否认中药的实用性,因为以前没条件的时候他也给病人用过。也许书里所写确实有用,可对身体虚弱的什琳娜而言,没有反复尝试的机会,一旦失败就是一尸两命。

    思考良久,卡维想了个更符合现代医学解决问题的方法:“既然书里只写了三种情况,那与其在这儿瞎猜还不如直接做个蛔虫激惹实验。”

    兰德雷斯看着玻璃皿中的蛔虫“样本不够吧。”

    “等吧,等她多吐几条出来就行了。”

    “那这些字呢?”

    “我之前不是说了么,知道个大概意思就行了。”卡维解释道,“而且我也是看到这句话才有了现在的想法,达到目的了。”

    兰德雷斯设想中的汉字比拼就莫名其妙地结束了,但对他来说结果还是挺好的。卡维认字还算多,但没认全,和自己是半斤八两,算是保下了面子;自己给了手术剧场的承诺,同时还很自然地参与到了手术之中。

    正如卡维所说,已经达到目的了,双赢。

    “得找人准备点实验用的东西。”卡维在记录本上写着,“浓盐水、醋、酒精、小苏打、石蜡油、姜汁、稀释后的各种酱汁、蜂蜜、辣椒汁”    

    兰德雷斯总觉得卡维的实验会失败:“你这是准备做一道法国大餐么?要不要再用黄油抹匀了放油锅里煎一下?”

    “别打岔,再帮我想几个能用的!”

    “还能有什么,难道往餐盘里再配点蔬菜?”

    “对了,蔬菜!你可真聪明!”卡维给足了情绪价值,然后继续说道,“用莴笋、芹菜、杏仁,都可以打成汁还有找一些解痉用的颠茄,稀释后的亚甲蓝和双氧水也能用!”

    很快一份掺杂着厨房配料和各种消毒水的试剂清单就成功交付在了一名实习生的手里。

    有几样实验室里就有,就是剂量和浓度需要做一下调整,别把珍贵的活虫给弄死了。剩下的那些就得尽快去街上的餐厅厨房找了,就和卡维当初为了消毒去找干净的植物油一样。

    兰德雷斯依然看着手里那本中医书,总觉得卡维的实验不怎么靠谱:“你那些东西准备怎么用?是用来口服还是直接灌肠?”

    卡维又重新来到什琳娜身边,摸着她的肚子,感受到皮肤下有个不太明显的包块。仔细确认位置时,包块会随着压力来回移动:“位置应该就在小肠里,具体哪一段不太清楚,两种方法都可以试试。”

    “你真觉得随便弄来的东西能把蛔虫弄出来?”

    卡维有些奇怪了:“咦?这不是你自己说要看中医书上的记载么,又不是我的建议。”

    “可你也没真的按照这本书上说的做啊。”兰德雷斯对中医对汉学有种莫名的崇拜,“我们甚至连字都认不全。”

    “认不认得全又有什么用呢。”卡维用温热的手掌慢慢地揉搓着包块,力量均匀,也非常有耐性,“你以为书里说的那些中药我们都能弄到手?没有中药,中医等于废掉大半,还不如按现有条件灵机应变。”

    说话间,什琳娜的肚子在热敷搓动下又有了反应。

    “快拿个桶过来!”

    “准备好擦布巾,温水和镊子!还有空的玻璃皿!”

    呕~呕呕呕~~~

    “来了,又出来了一条,不,有两条!大丰收!!!”

    当天夜里,什琳娜一共呕吐了6次,共得到活虫4条。第二天上午又呕吐了3次,得到活虫1条。什琳娜的样子比昨天更虚弱,而且能明显感受到她在忍受腹痛,卡维没有再等,直接给蛔虫们做了实验。

    第一组5种试剂:碳酸氢钠、果醋、酒精、石蜡油、姜汁+蜂蜜。

    结果是在碳酸氢钠轻微蠕动,没有其他激烈的反应,应该是最合适的对照试剂。在果醋中虫子蠕动减弱,对应了那句“蛔闻酸则定”。而在50%酒精和石蜡油中则蠕动激烈,直到30分钟后才逐渐失去活力。在姜汁蜂蜜中刚开始蠕动激烈,2分钟后蠕动减弱,直至彻底丧失活力。

    第一组实验结束,将存活的蛔虫放入碳酸氢钠溶液中恢复到原来状态,开始第二组实验。

    第二组依然是5种试剂:辣椒汁、蔬菜汁、杏仁汤汁、亚甲蓝和双氧水。

    不知是法式厨房的辣椒不够辣还是蛔虫对辣椒没有反应,总之第一条丢进辣椒汁的虫子没有反应,维持蠕动。第二条丢进了混合了芹菜和莴笋的蔬菜汁里,虫子马上失去了活力,但放回碳酸氢钠溶液后又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余下的杏仁汁和双氧水都和姜汁蜂蜜一样,蛔虫兴奋2-5分钟,然后彻底失去活力。而亚甲蓝竟然都没办法给虫子造成个影响,最后被淘汰。

    最后入围可用的试剂是石蜡油、姜汁蜂蜜、杏仁汤汁和双氧水。

    “先动后停,让它们先蠕动剧烈把蛔虫团松解后变得再起不能。”兰德雷斯点点头,“确实是好想法,不过万一在刺激蛔虫的时候出现在肠黏膜破损怎么办?”

    卡维叹了口气,似乎很有信心:“那就只能看运气了!”

    四种试剂外加颠茄被分成了两组,一组用姜汁蜂蜜(姜汁15g+蜂蜜30ml)+杏仁水(50ml)+植物油(50ml)搅拌后口服,一组用双氧水+颠茄进行滴肛。

    “不灌肠?”

    “我决定还是不灌肠了。”

    卡维还是担心什琳娜的肚子:“她的体温越来越高,要是灌肠直接影响到子宫,导致现在就缩宫分娩,那我们和她在接下去的20多个小时里需要面对的是直奔39.5摄氏度的超高体温、只会越来越猛烈的宫缩、蛔虫的反复刺激我不敢赌。”

    “反正是你的病人,听你的。”兰德雷斯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继续质疑卡维的理由,“怎么滴?”

    “找根管子,用医院里的输液瓶,和我之前带来的输液管,每分钟压缩在40滴.”

    看似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但每当卡维越觉得没问题的时候,世界就越容易给他找麻烦。卡维正和兰德雷斯继续考虑接下去如何对付肺炎,而什琳娜却在口服和滴肛同时进行的刺激下,感受到了更猛烈的腹痛。

    这种腹痛离分娩最后阶段的宫缩要弱一些,还不足以摧毁一个成年人对抗疾病的意志。

    可显然什琳娜没有意志力,因为她是精神病患者。

    她一边用含有痰液的破锣嗓对着在场所有人大喊“坏蛋”,一边还把塞进结肠里的管子整根拔了出来。至于刚吞下的混合汁虽然还残留在她的胃里,可也经不起她不断的反胃促呕。

    卡维没有应付精神病患的药物,只能让人拦住她,阻止她做出扣喉和拍打肚子等过激行为。

    好在那些实习生都很给力,在疯女人的疯狂抓挠下,压制住了她,并且后续把她彻底绑在了实验室里唯一一张床上。然而就在这时,就在所有人都在忙着捆绑她手脚的时候,什琳娜的肚子猛烈的抽动了一下。

    宫缩来了。

    大家可以质疑中医,我也质疑中医,但不能质疑那个年代国外对中医研究的热情。当时卡在了现代医学发展的节点,治疗能力非常匮乏,不少人觉得中医是个不错的方向,只不过复杂的文字让人望而却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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