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卖女儿
这反应，着实把大家吓得不轻，甚至都没人注意到杨张氏什么时候拿的菜刀出来。
再看三个孩子，都是躲在娘亲的身后哭个不停，没有一个靠近爹爹的。
二娘回过神来，看了看在场的人，又看了看杨婶子和那杨成, 叹了一口气。
“小米，你去帮娘拿二十两银子过来。”
二娘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其他人耳中，小米脆生生的应好，然后小跑回去。
有个大娘惊讶的问二娘：“二十两，这么贵啊？”
这么一个小丫头，长得又黑又瘦，买个人牙子, 最多也二三两银子。
二娘无奈笑笑, 摊开手里的卖身契：“这上面写的就是二十两啊，已经写字画押了的。”
等于只要二娘收了这卖身契，给了银子，大妮就是姜家下人了。
“这不是坑人嘛，二娘，可别是人家看你心善，唬你呢。”
这会儿，不免也有人把怀疑的目光，看向杨张氏了。
杨张氏一边警惕杨成，一边解释。
“对不起了嫂子，我也知道二十两太多，可要是太少了，婆婆那边轻易就赎了回去，转手还是会把大妮卖给那个杀人魔的。”
“那人十两银子买大妮，就是买一条命，会活活打死的那种, 现在想买，就要花二十两再赎出来, 他们肯定就不乐意了。”
“我今天特意去城里找写书人帮我写了这份卖身契, 就是不想被他们再赎回去折磨。”
村长帮了她，她自然不会把村长供出来，不然以公婆他们的德行，就算他们奈何不了村长，也少不得会天天闹事。
因为杨张氏拿着菜刀防备杨成，杨成也不敢真的靠近，就算再气，也只能任由杨张氏把这些话说出来。
“那你这二十两拿回去，还不是给你婆婆他们得了？还不是能赎回去？”
“那可不一样，反正都是卖，二十两不比十两多啊，得了银子，怎么舍得退回来，再去换十两？”
“哦，对哦。”
“也是姜二娘心善，这不是摆明了当冤大头嘛。”
人群中小声议论，杨张氏这次没有开口, 只是冷笑了一声。
小米很快拿了二十两碎银出来，交给二娘, 二娘把卖身契展开。
“正好大家都在, 有识字的吗？来瞧瞧这卖身契，我把这银子给了杨张氏，这买卖就算成了。”
此时的二娘，已经有了几分当家娘子的气魄，说话条理分明，从容不迫。
“听杨张氏所言，她夫家爹娘怕是以后还会来闹事，正好各位给做个证，这是杨张氏非要卖给我的，不是我姜家非要抢人媳妇。”
“嫂子，我认字，我来作证。”
有人站了出来。
“我也认得我也认得。”
“二娘你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谁来找事，那就是跟整个香木村过不去！”
“就是就是。”
卖身契在大家手里转了一圈，有些人不识字，也还是想看一眼，最后才回到二娘手里。
二娘收起卖身契，又把二十两碎银数好，装在一个小荷包里，交给杨张氏。
“谢谢嫂子，谢谢嫂子。”杨张氏终于放心了，把大妮一推：“大妮，你以后就是姜家的人了，好好干活，肯定比家里吃的饱。”
大妮眼泪就没停过，这会儿眼睛又红又肿，却还是点点头，然后走到了二娘的面前。
带着哭腔，喊了一句：“夫人，我以后会好好干活的。”
一个称呼，就表明了自己以后的身份。
二娘轻叹一声，杨婶子顺势就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站着。
而另一边，杨成见杨张氏收了菜刀放银子，就上前几步：“好了，大妮也卖了，银子给我，我先……”
下一瞬，菜刀就又挥了过来，幸好他躲得快，不然手上肯定见血。
“你又想干什么！”
杨成再三被原本闷不吭声，怎么欺负辱骂都守着的杨张氏反抗，也怒了。
杨张氏收好银子，拉着两个儿子站起来，凶恶的瞪着杨成。
“我呸！想拿我女儿换的银子去享福，做梦！我告诉你，你最好别跟着我，否则小心我跟你拼命！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家那么多人，杀一个回本，杀两个赚了！”
大概是说得太凶狠了，别说杨成，就连其他人都被吓到了。
有人嘀咕，这估计是被欺负狠了，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而杨张氏则是趁着杨成发愣的时候，飞快的拉着两个儿子走了，还大声道。
“嫂子，您大人大量，我今天请假半天，午饭前回来，以后一定好好干活，哪儿也不去了！”
一直等到杨张氏带着两个儿子走远了，大家才面面相窥。
“这婶子要干嘛啊，带着那么多银子，也不怕被人顶上啊。”
“怕啥，除了咱们这些人，谁知道她身上有银子啊，这会儿走才安全呢，先把孩子和银子安顿好，就没人打主意了。”
“不过，她要把两个儿子怎么安顿啊，看这样子，肯定不是送回去，应该是要放到别的什么地方。”
人群还没散开，反而还在热闹的讨论。
杨成有心想要跟上去，但是周围盯着他的人不少。
这会儿大家都知道他媳妇孩子遭了不少罪，都明里暗里的不让他离开呢。
别的做不了什么，但是留住杨成还行，也算是帮一帮杨张氏了。
“去学院。”止住哭声的大妮突然开口。
“娘说了，钱不会拿回去给爷奶三叔三婶他们用的，卖掉我的银子，是为了给三叔的孩子上学，现在娘拿去给两个弟弟上学学本事了。”
“啊？这……”
众人面面相觑，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这不管是买了侄女让堂弟读书，还是卖了姐姐都让弟弟读书，好像，都是很丢人的事情吧？
倒是小米拉了拉大妮的衣袖，脆生生问：“小姐姐，那你弟弟们以后赚钱了，是不是要再把你买回去啊？”
大妮破涕为笑，用力点头。
“嗯，不是读考秀才的书，是认字学本事，可以早点赚钱的，娘在来时让弟弟们发誓，赚钱后就攒起来，把我赎回去以后才能娶媳妇。”
众人瞬间恍然大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好，至少大妮在姜家不会遭罪，干活儿也能吃饱饭。
那两孩子要是聪明点能干点，早点赚够钱把姐姐赎回去，以后也能重新嫁人生孩子呢。
不过这怎么也是十年八年后的事情了，那会儿肯定就没爷奶叔婶什么事情了。
小米继续惊讶：“哇，小姐姐你娘好聪明哦，这样你不用死了，你弟弟也能读书学本事了呢！”
大妮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的，不是我娘想到的，我娘说，是她求一个老爷爷想的办法，那个老爷爷最聪明！”
“咦？那个老爷爷是谁啊？”
“不知道，娘没说。”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旁人倒是听明白了，联想昨天杨张氏一来香木村，没干活儿就去求刘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感情杨张氏这次主要目的，就是冲着刘伯来的啊？
嗯，完全没人怀疑姜家在这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只觉得姜二娘做了一次冤大头，花二十两买个干瘦的下人回来，也不知道干活到底怎么样。
不过嘛，姜家应该不差钱，就当是做好事了吧。
二娘听着小米的童言童语，心中忍不住夸赞。
小米也太会做戏了，除了今天的事，让杨张氏去找刘伯，明明是在饭桌上说的，却装的这么想，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看看周围人的表情，看来大家都信了，这样一来，大妮爷奶也就闹不到他们跟前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鸡还没喂完呢，还要捡鸡蛋，对了小米，大妮看起来也没吃饭，你带她回去吃点东西。”
大妮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吃过了，来时娘给我们一人吃了半个馒头。”
二娘稍微一想就知道了：“不会是昨晚你娘走时带的那几个冷馒头吧？那么小一个，还只有一半，那哪够啊，小米，早上还有剩的饭菜吗？”
“有啊，还有一碗豆浆和两个小饼子呢。”
“那就先回去吃点东西，再快点过来干活。”
二娘说得严肃，大妮也记着娘说的要听话，不敢再反驳，直接被小米拉回去吃饭了。
走进姜家宅子，大妮有些手足无措，这么大的院子，她只在大地主家的外面看过。
但是吃到还没有凉透的豆浆和小饼子，顿时把刚才的紧张忘记了。
“好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眼睛都亮了。
“小姐姐你慢慢吃，我们家别的没有，但是饭菜管饱。”
大妮两只眼睛都在冒星星：“小米小姐，你人真好，跟夫人一样好，要不是你们，我肯定过几天就要死了。”
娘说过，卖给姜家，以后就是姜家的下人，不可以叫少爷小姐的名字，也不能叫叔叔婶婶，下人要有下人的规矩。
虽然是第一天上任，但是大妮依旧牢牢地记住了娘说的话。
反倒是小米打了个冷颤，感觉真别扭。
“小姐姐你可以直接叫我小米。”
大妮摇摇头：“不可以那样没规矩，娘说了，我现在不是大妮了，我是姜家的下人，要懂规矩。”
小米：“……”
她真的很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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