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第 166 章
四季更迭, 一年过去,又到了次一年的夏日,即是过了一年多的光景。
一年多来, 祁国如在原文中那样,各地大小起事不断,但地方尚有余裕镇压。而京城依旧在纸醉金迷中, 祁国的皇帝对外界是什么样的态度, 京城诸人对外就是什么样的态度。
姜琰日日与姜莞混在一起纵情享乐,时常带她到祁国其它城池去玩, 并不如百姓们想象的那样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
也有次二人所逛城池正好遇上有人起事,姜琰当场犯病,冲杀在守军之前, 浑身浴血将起义者斩于剑下,次日他依旧如没事人样继续陪姜莞游玩。
不见他终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立刻回宫, 他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 依旧坐等祁国灭亡的样子。
哪怕回宫也不见他上朝议事,他俨然不将这些当一回事,烂摊子通通丢给朝臣,爱管不管。
朝臣们因为暖玉楼之事早就对姜琰心生不满, 在原著中姜琰并不曾怎么遇刺,而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 总有不知死活的人要来杀他。
也不知道大臣中有多少蠢蠢欲动。
但作为男主的姜琰总展示出上天对他的格外优待。祁国气数未尽,他总能逢凶化吉,杀手尽被他斩于剑下。
他同样是个擅于折磨他人的人,这个他人就包括杀手。
若是杀手捡着他和姜莞在一处时刺杀,他就会变得格外温和,并不直接要他们的命, 还会亲切地亲手为他们将下巴卸下来,以免他们自杀。
凡是被他问出主使者是谁后,无论是谁,都会遭到他疯狂的报复。
他狠毒的手段更让人人自危,空缺出的官位也就空在那里了,他甚至不再让人补上。
如果说祁国本就在下坡路上势不可挡地向下滑,姜琰的行为无异于是给正在下滑的祁国安了两个轮子,让之滑得更快。
在他身边亲眼目睹他的一举一动,姜莞意识到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却是一名不容置喙的强者。
而姜琰对她的感情已经被外界妖魔化到一种完全不属实的地步。
姜琰究竟将她当作什么呢?
显然不是男女之情。姜莞发现他从不去后宫安置,似乎并没有那种需求。而根据他悲观的人生观来看,或许与他不愿留下下一代有莫大的关系。
他倒不是心疼自己的后代出生在这混乱的世上,他是心疼这个世界,不想让世界上再多一个人加剧世界的负担。
这个人的想法简直奇怪极了。
而今日是乞巧节,歌舞升平的京城街上热闹极了,甚至特意设下乞巧市。
姜莞到了夏日便食欲不振,逼着哄着都不大肯吃饭。
她倒在榻上抱着冰碗解暑,时不时用勺子舀一颗冰过的去皮去核荔枝送到口中。
“今儿过节,出去玩。”姜琰拿了许多到她面前。
若说他哪一点格外变态,就是他十分爱打扮她。可惜姜琰并没有过什么后代,所以说他也一定不是因为移情才对她如后辈那样,他就是性格如此。
姜莞看也不看铺了一桌子的衣裙,只说:“懒得去。”
“街上有许多人,你镇日在房中闷着人都要闷出病,多出去走走,最好交些朋友。哎不是我说,你怎么连个同龄的手帕交都没有。”姜琰宛如一个全然不会说话的老父亲,招嫌极了。哪怕是他这张脸说出这种话,也不会使这话变得能入耳,反倒显得他都没有那样好看了。
姜莞拿眼横他,啥也没说。她当然有同龄的朋友,八珍、沈羞语等等都是她的朋友,只不过如今不在她身边。
他懂什么。
“改明儿我传召各大臣家的女儿入宫,你看你喜欢哪个,让她们陪你玩。”姜琰随口一说,又决定许多人的未来。
只怕他传召各大臣女儿入宫,女孩们只会吓得半死,根本不管是进宫来做妃子,还是来给姜莞做玩伴的。
“走吧,你已经半个月没出过宫门。”姜琰今日看上去格外有出宫的欲望。
姜莞苦夏,夏日向来没精打采的。她打了个哈欠,终于盘腿坐起,并将冰碗放在一旁,用手指指角落中的浅碧色裙装:“就这件吧。”
姜琰将衣裳递给她,看她不大乐意的模样失笑:“多出去玩。”
姜莞抱着衣裳坐着:“我又不喜欢乞巧节。”
姜琰挑眉:“为什么?”
“乞巧节向织女乞求一双巧手,盼着日后能嫁个如意郎君。”姜莞冷笑着说,“不喜欢。乞求得到好手艺就够了,才不是为了男人。”
“那就改改。”姜琰语气轻松。
“改什么?”姜莞好奇地看向他。
“改成男人向牛郎乞求一双巧手,盼着日后能嫁个如意女郎?”他看上去怎么也不大正经。
姜莞笑出声,旋即又道:“可牛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琰素来只听说女孩们为牛郎织女凄美的爱情落泪,从没听过姜莞这种说法。他来了兴趣,好整以暇地看向她,示意她多说一些。
姜莞指指桌面上的杯子,姜琰为她倒了水来。
她捧着杯子喝了两口水润嗓才道:“织女是仙女下凡,到凡间洗个澡,不知道做了什么孽撞上牛郎和他的老黄牛,衣服被偷了要在凡间受罪。”
姜琰听得好玩,这些在牛郎织女的故事中从来都不是重点,时常被人忽视。人们只歌颂牛郎与织女一年一见的坚贞爱情,同情他们被棒打鸳鸯。
“若是你,你好端端地锦衣玉食,旁人却捡了你的软肋来胁迫你同他睡觉,逼你住寒窑瓦房过苦日子,要你为他生孩子,你乐意么?”姜莞问他。
“我想到这种可能性就会死。”姜琰看上去已经想弄死牛郎了。
“你都不愿意哦,何况是仙女呢?”姜莞垂眸道,“谁洗个澡被偷衣裳会爱上偷衣贼啊?世人还爱用‘忠厚’、‘老实’之词来形容牛郎,他可是贼,就应该被斩断手脚挂起来。”
姜琰听到要折磨人,顿时来劲,帮着出谋划策:“不该挂起来,应当将他斩断手脚扔在地上,逼他一直爬行取乐。他若敢停下,就让他手脚再短一截,要么让他被斩死,要么让他活活累死。”
姜莞看他说得有模有样,不知道还以为他真抓住了牛郎。
她抱着衣服趿上鞋子绕到屏风后换衣裳,她的声音隔着屏风闷闷地传来:“老黄牛指使牛郎偷衣服,最后又触断头上的角做船让牛郎去追被家人带走的织女,你猜它实际上是什么?”
姜琰:“是什么?”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姜莞的话吸引了去,根本没注意到她在换衣服。
“其实老黄牛就是牛郎的爹娘,教他巴着织女留下织女,让织女为他家纺织做工,还要生儿育女。他们为牛郎奉献了自己的一生,连死了尸体上的角也要给儿子追老婆用,血肉要给儿子做干粮,真是可歌可泣啊。”姜莞在屏风后阴阳怪气。
姜琰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怪恶心人的。他身份高贵,更能与织女共情,想想自己要是经历这些,管他什么牛郎老黄牛都要被他剁碎了当肉酱。
敢算计他。
“不过传说之事,真假难辨。这种故事大约也只是男人编出来让自己心中舒坦一些。毕竟癞□□吃不到天鹅肉,只能写个故事来吃一吃了。”姜莞已经换好衣裳,头发是下午睡醒刚梳的,也不必再打理。
姜琰听她牙尖嘴利地在这损人,只觉得好玩。
“不过。”姜莞顿时严肃起来,看样子倒有些吓人。
“不过什么?”看她这模样,姜琰不由自主地坐正了些。
“不过空穴不来风,哪怕是传闻也该有个事实依据。什么牛郎织女,说不定是人为了给自己脱罪扯出来的离谱借口。譬如谁家突然多了个貌美媳妇,男人就说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报恩的。实际上这媳妇是偷来、抢来、买来的,谁也不知道。”姜莞做出总结,“总之男人都怪恶心的。”
姜琰点头:“你说得对。”
二人很快将这段闲话抛在脑后,乘马车出宫。
百姓很热衷于庆祝之事,但凡是个好节,京城各处总要张灯结彩,到处都十分热闹。
七月七离八月十五还有好久,天上的月亮离圆满还远着,像一柄浸泡过冰水的刀。
姜琰带着姜莞在街上行走,纵然姜莞有帷帽遮脸,但他还是吸引了许多人的注目。他目光流连在每个小摊上悬挂的五颜六色的长绳上,很感兴趣的样子:“这些绳子是做什么用的?”绳子又长又细,显然无法支撑起一个人的重量,不然姜琰还以为祁国已经到在街上卖绳子供人上吊的地步。
摊主看他衣饰不凡,忙道:“女子用这些绳子编成手链送给心上人,二人能永结同心,一辈子不分开。”
姜琰嗤笑:“我怎么没听说过乞巧节还有这种传统。”
摊主脸一热,这都是为了卖绳子编出来哄女孩的谎话,这人是不是要找茬啊?
姜琰又问:“若我收到许多女子送的手链,能不能与许多人永结同心?”
摊主惊掉下巴,从没有人问过这种话。
这人怎么这样不要脸!
姜琰最后还是买了好多条绳子,正跟摊主指指点点挑挑捡捡说要哪种颜色的,姜莞却突然灵活地钻入他怀中,完全被他双臂挡住,让外界窥探不到分毫。
姜琰挑一挑眉,并未问她为何,直接四下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个清隽男人正在四下张望,像在寻找什么。
他的声音在姜莞耳边响起:“女儿,你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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