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歌女醉棠
换了衣服洗了脸,并用梳子简单的束了头,颜欢特意端正了着装,生怕留了什么把柄让秦言有机会奚落。她想不出什么比坦白更好的方法向秦言和醉棠解释这次荒谬的闹剧,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回到客厅,骁阳和秦言、醉棠三人正在品茗,看来这会儿的氛围已经缓解了不少。秦言面对着屏风,和颜欢四目相对,颜欢正觉羞惭,心想要不要跟他道个歉,却见秦言看她的眼神一亮,但他轻咳一声,还是沉下了脸。醉棠看他神色有变,连忙转身去迎颜欢,她拉着颜欢赞道:“这样打扮我险些认不出姑娘了,恕我眼拙、没想到姑娘竟是这样清秀的模样。”许是颜欢看错,她的眉间隐有黯然。
“人靠衣服马靠鞍,不过是有了好鞍绳作陪衬,有什么好奇怪的。”秦言品了一口茶,仍是不屑。
颜欢被他奚落,心中正觉不忿,却又想到是自己不对在先,便忍住没有发作。她踌躇片刻,便随醉棠一起坐了下来,秦言冷哼了一声,转目看着骁阳:“光天化日的哪有妖怪,别说些有的没得骗我,你们到底是什么意图,还是早些坦白吧。”
骁阳诚恳说道:“在下所言不虚,适才的确是感知到妖气,才出此下策叨扰了公子和姑娘,小徒只是按照我的指使办事,一切都与她无甚关系。”
秦言冷冷一笑:“的确是叨扰,我听曲听的好好的,一个泼妇上赶着做我夫人,我何德何能娶你这个活宝。”
醉棠捧了茶杯粲然笑道:“公子虽然是气话,但是醉棠也不得不说,江湖术士骗人把戏太多,哪里还能真的了呢。”
颜欢是个急性子,听闻这话将茶杯搁在桌上,腕上的铃铛被桌角碰的当啷一声:“我们真的不是骗子。”
“啪”地一声,醉棠的茶杯掉在地上应声而碎,她捂住心口,神情异常痛苦,颜欢赶忙扶住她:“你怎么了?”
秦言也忙丢下茶碗,赶忙过去揽过醉棠扶她坐稳,骁阳目光犀利的扫了一眼窗外:“妖气!”说罢便破窗追去。
“等等我!”颜欢将醉棠交给秦言,褪下镯子握在手里,也随师父追去。
二人一前以后御风而行,颜欢一边追还一边赞叹这扶摇之术真是不简单,这么重的一个人竟像被一阵无形的风拖着,只要屏息凝神,想掉也掉不下来,平时没有什么机会施展,今夜竟然一下飞了两次,她一边暗暗抱怨这袖子和裙摆太过宽大,影响行动效果,一边在想秦言或许会在那里吼:“这逃跑的理由也太拙劣了吧!”。
正这么想着,却发现已经尾随师父来到了一座看起来很豪华的府宅,入夜的府宅显得格外寂静而幽深。骁阳和颜欢在院中落定,骁阳示意颜欢噤声,挥手叫她一起跟过去,他们小心的通过抄手游廊和后花园,穿过一小片竹林,最终来到一间房前。
骁阳不动声色的收回了剑,轻声吩咐颜欢:“妖怪就在里面,我料想或许有人也在里面,所以你用摄魂音引它出来,最好不要惊动里面的人,余下的我来对付。”
颜欢虽不放心,但也知道现下唯有此计,她举起手中的镯子,镯子血色红光一闪,颜欢对着门摇起了铃。
“叮铃、叮铃。”
忽而一道黑影闪出,骁阳提起斩魄御风追去,颜欢担心的回头看了一眼,便走过去推开了门。
屋内没有亮灯,颜欢在桌上摸到了蜡烛和火折子,点亮了蜡烛。
走至床前,发觉躺在床上的是一个年届花甲的老妇人,她双眼紧闭,颜欢不确定她是否有危险,边连忙推了几下,说:“老人家,醒醒,快醒醒。”
老人惊醒,见到眼前是个陌生女子自然是吓了一跳,惊恐问她:“你是谁!”
颜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怕吓着她,于是赶忙后退几步冲她摆手:“你不要害怕,刚才有妖怪想要对你不利,我和师父一路追来,用摄魂音将它赶走,如今师父前去捉它,我在此是为了保护你,也是为了等他。”她看老妇人脸上的惊恐犹未散去,赶忙补充道:“你若不信,大可把你的家丁仆人都叫起来把我押了,待我师父回来讲清楚一切再放了我。”
老妇人念了一句佛,裹紧的被褥才渐渐放松下去,她长长叹了口气:“我看姑娘面善,不像为非作歹之徒。老身信得过姑娘,只是怎么——”话还未说完,便抖心抖肺的咳嗽起来。
颜欢见桌上有茶,连忙倒了一杯递到她手里:“老婆婆别急,先喝口水在说话。”她拍着老妇人的后背,腕上的镯子却突然闪出一道夺目光亮。
“你——中了毒吗?”颜欢脱口说道。
“老夫人。”门外有丫鬟的声音传来:“要不要沏壶热茶给您?”
“不……不用。”老妇人抚着胸口吩咐道:“不用进来,天亮还早,去休息吧。”丫鬟答了声是,脚步便渐渐远了去。
老夫人望了颜欢一眼,颓然笑道:“姑娘果真是高人,老身早就做有此想。只是…”她苦笑着一叹:“只是老身虽然信佛,但鬼神之说未知真假,何况老身的家人都不信神佛,见我身体不适,也访遍郎中全心为老身诊治,也只好如此…万事皆有缘起,亦有因果。听天由命吧!”
颜欢放下茶杯,看老人慈祥而憔悴的脸,心中大有不忍,索性坐在老人床前:“老婆婆,若说缘分因果,或许今天我能与你相识便是缘分、替你摆脱魔障便是结果。到底事情是怎么样的,还请婆婆一五一十告诉我,能够做到的,颜欢必定为你想方设法做到。”
老婆婆感激的握了握颜欢的手,长叹一声,对她娓娓道来:“那一天,我像寻常一样带了家仆丫鬟到善缘寺拜佛,路过夜郎山畔,我遣了家仆去买些茶水,就和丫鬟在树下等候。哪只碰见一只紫貂正在要被一只狐狸追赶,那紫貂也不跑远,就围着我前后躲避,我心里知道它这是在向我求救。”老夫人叹了口气:“我是诵佛之人,哪能看着生灵求助而不理睬,丫鬟害怕不敢上前,我就站起来,将紫貂拦在怀里,伸手去赶狐狸。哪只狐狸非但不怕我,还在我手上咬了一口便跑了。”老夫人伸出右手,颜欢果然看到她的虎口处有一个泛着黑紫色的深深齿痕。
“那后来呢?”颜欢一边执过她的手细细探看,一边问。
老夫人苦笑一声:“我瞧那狐狸毛色不凡,它咬我的时候盯着我看,眼睛竟然是碧绿的。我心下就想,这或许是山里时日久了,成了精的东西。不过我也不怕,念了句阿弥陀佛,它就转身跑了。我放了紫貂,最初并没有把手上的伤放在心里,但不想伤口总也不好不说,反而越来越重,竟然将要蔓延到心口了。”她掀起袖管,颜欢果见一条乌紫的线顺着脉络一路向上延长,她心下大惊:“老婆婆,你是否看到你咬你狐狸的尾巴吗?”
老夫人先是一愣,似是想起什么,点头便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它的尾巴毛色和身子不一样,颜色花里胡哨、怪异的很。”
“五色狐!”颜欢心中大骇。
老夫人执过颜欢的手,满眼的宁和与安泰:“你能听我吐露心事,没有嫌我这疯老婆子胡思乱想。我很感激你。可看你的样子,那东西想必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善类,因此老身更不能让你为我犯险。生死有命,老身已经知足。”
“颜欢。”门外传来骁阳的声音,颜欢忙说:“老婆婆,是我师父。”
老人听罢赶忙整了整衣服,说:“快请他进来吧!”
骁阳进门了,看颜欢和老夫人似是很投缘便也放心了,只是叹道:“这妖物狡诈,还是被它跑了.”
颜欢心中一阵纳罕,自从下山,师父斩妖除魔,还从未失手过,今次竟把到手的妖怪跟丢了。但转念,还是摇摇头:“妖怪跑了可以再追,只要你人没事就好。“骁阳有些懊恼的点点头。
“对了,师父……”颜欢心里一慌,下意识的攥住老夫人的手,当下便详细跟骁阳讲了之前谈话内容。骁阳先是惊诧,而后面露喜色:“果真如此,那我们就有了线索。”
颜欢点头道:“老婆婆,不瞒您说,我们一路到了云中,就是为了抓那狐狸。现在您中了毒,我们帮您更是责无旁贷,所以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早些抓到它帮您解毒的。”
老夫人拍了拍颜欢的手,宽慰一笑,颜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只是,我怕五色狐伤你不成,会再来找你麻烦,所以……所以我和师父能否在府上暂住些时日,我守着你,总是放心一些。”
“当然好。”不料想老夫人回答如此干脆:“倒是没希望你帮我除妖,只要能陪我说说话就好。”
骁阳恭敬揖手道:“那就有劳老夫人了。”
老夫人点点头,看着颜欢,眼里满是爱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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