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凰炎玉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秦府大门口，秦言长舒了一口气，似乎觉得一身轻松，颜欢抱起手臂：“我也真的纳闷，这些天我们各处辗转，你又不通修仙法门，怎么也就不困？”

　　秦言扬起眉：“你困吗？”

　　“我还好，”颜欢伸了个懒腰：“不过有点累倒是真的，现在殷姐姐也在休息了，一会儿如果有时间我也要休息一下，所以我才奇怪，你真的不需要睡眠吗？”

　　秦言转过身摆了摆手，让她随自己踏进大门：“心里装了这么多事，事关我娘生死，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很短的一阵沉默之后，他又调整了心绪笑说：“只是这些也没必要说给你听，大家都在尽力，我已经感激不尽——当然，我不想就这么跟你说句谢谢，肉麻兮兮的还没什么用。等事情结束了吧，那个时候再好好答谢你们。”

　　颜欢侧侧脑袋，看着秦言的背影。她虽然知道老夫人的病让秦言不好受，但跟在他身边这些时候，当真没感觉到他有半分的失意落寞，反倒总是得他安慰，如今他淡淡说着，但应该也是他真心所想了。颜欢觉得，他兴许是不想把这种担忧感染给别人、不想让别人担心吧。这是个疏朗落拓的人，他虽然总爱拿她调笑，却也堂堂正正。她不懂把愁绪都放在心里的感觉，即便她的愁绪很少很少，偶尔有之，也会迫不及待的跟身边的人都吐槽一通，倒出来就没事了，每个人都害怕别离，如果把别离的愁绪闷在心里，他一定也是很不好受的。念及此，颜欢不觉对他添了几分同情。

　　“难过的话也可以说出来，可能会好受一点，而且你也不要强撑着，到时候老婆婆好了，你却病了，她会担心的。”颜欢这么说完，秦言的脚步停下了。

　　彼时走到一处假山前，秦言回过头望着她，似乎颇为意外她会说出这样安慰的话来，可是须臾便笑了：“我明白，但每个人都熬着，我也实在是睡不着。”

　　“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去睡一觉，时间还早，而且即使你不信我，还有师父和殷姐姐在呢。”颜欢抱起手臂，知道他的小院应该向右转：“所以你放心吧，有什么情况我一定通知你。”

　　秦言闻言笑起来：“好吧，你也一样，先去吃点东西再忙正事，毕竟奔波了一夜。”

　　颜欢听罢点点头，吃东西是件美好的事，想想就觉得很愉快。

　　  

　　一个人往后园走的时候，颜欢借着阳光去观察她的红玉镯，这个被殷絮称作‘血玲珑’的东西，即便知道殷絮此刻正寄身于内，颜欢也仍然看不出它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它与她并没有更加其妙的共鸣，也没有任何异常发生。阳光和煦，回想起夜郎山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场梦，尤其是酒足饭饱之后，颜欢甚至都有点怀疑它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当然，她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而已，这些话也不能当着商阳子的面言明，所以她拜托侍女把骁阳约在昨天晚上喂鱼的那个凉亭里见。

　　骁阳过来得时候看到正在愉快洒鱼食的颜欢很是无语，这个时候还玩儿？

　　“怎么就你一个人？”

　　颜欢拍掉手上的碎渣子，对他绽开笑容：“秦言休息去了，殷姑娘我也请到了。”

　　骁阳的神情微微松快了一些，冲她扬了扬眉：“她人在何处？”

　　颜欢指了指自己的镯子，她看到骁阳有些惊讶地眉眼，笑了起来：“你听我说，这件事真的很奇妙。”

　　待她拉着骁阳坐定，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说给他听之后，骁阳沉默了很久。

　　“结契……这件事你应该先跟我商量了一下。”骁阳看起来有些愁苦，带着一些薄责：“这不是小事，和妖怪缔结契约，万一你上当受骗——”

　　“我也想过的，可是老婆婆的事情耽误不得，再说我觉得殷姐姐不是坏人。”

　　“你觉得？”骁阳有点无奈：“妖类性情狡诈无常，万一有什么陷阱。”

　　颜欢瞥了他一眼：“那你怎么还同意我去求援手？”

　　骁阳一时间有点语塞：“我……”他叹了一口气：“我只是让你去问问，可不想让你付出这样的代价，万一你有事可怎么办。”

　　颜欢扑哧一声笑了：“你是担心你的大宝贝徒弟落入圈套啊？”她笑意盈盈的看着骁阳：“可是我觉得师父你的江湖经验也不怎么丰富的样子，毕竟你也从来没离天灏门太远过。”

　　骁阳瞪了她一眼，颜欢拍了拍他的肩：“我们一起进步吧！”

　　骁阳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哀愁：“我也并不是不信殷姑娘，只是你也懂得门规，如果这件事被旁人知道，无论对你还是对殷姑娘，恐怕都不是好事。”

　　“你以为我会怕你们这些臭道士？”一个泠然轻盈的声音飘入骁阳耳中，他只觉周围妖气大盛，下意识的警觉之时，才发现是殷絮不知何时现身，抱着手臂站到了颜欢身旁，淡淡望着他：“我寄身血玲珑时你感受不到妖气，但你们说话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你说我的坏话，桩桩我都帮你记下了。”

　　骁阳有些尴尬，颜欢抿着嘴忍住笑，转头对殷絮说：“殷姐姐，师父也不是不信你。”

　　“我明白，你们报着除妖的念头下山，如今和妖类为伍，自然是不会被门中众人所容。”殷絮有些倨傲的扬了扬脸：“对外不说我和颜丫头结契的事不就可以了，那些臭道士想要找我的麻烦，和你们无关。”

　　“这倒不必，”骁阳绝不是怕被连累而推阻，他只是责怪颜欢鲁莽，怕她中了妖怪的计，说完这话他沉默片刻，站起身看着殷絮：“我倒是有法子，只是那样一来，恐怕会有些委屈你。”

　　殷絮扬起眉：“只要不是让我女扮男装，你但说无妨。”

　　骁阳看看颜欢，颜欢也一脸热切的看着骁阳，他终是无奈，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颜欢见此大喜：“这不是——”

　　“戴上这个，可以压制你的妖气，如此一来旁人眼里你与常人无异。”骁阳似乎有些懊恼：“毕竟如果同路，我们必须去往梵城，那个地方对你而言与天罗地网无异，既是颜欢的朋友，今次又得你相助，我自当保全你。”

　　“殷姐姐，这是凰炎玉，师祖婆婆传给师父的，除了很好看以外，它还可以起到压制妖气的作用，啊，我先前怎么没想到。”颜欢把玉接过来看了又看，喜欢得不得了：“原本这是将来师父要传给我的东西，算是我们这支师门的信物，既然用得上，你就拿去吧。”

　　殷絮伸出手，把颜欢放在她掌心的玉坠细细端详：“凰炎，来自传说中栖鸾山玲珑福地的精魄。”她扬起嘴角，眼眸渐次从师徒二人面上划过：“这样也好，我便不用寄身于血玲珑，可以如常人一般和你们同路。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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