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对质
明心堂可以算作是少林寺的“医院”了,李平安虽然有九阳内力护体,其实在昨晚无色他们来的时候,伤势就已经没有大碍,等到了今天早上更是可以活蹦乱跳了,但还是来到这里“养伤”。
毕竟九阳的事情目前除了他自己基本没人知道,他也不想让人知道,无色那里怎么想也任他去想好了。
当然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先躲着师父觉远,毕竟九阳的事情他只要听说自己出手了就肯定能够猜得到的,而李平安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解释。
说到这里还得暗呼侥幸,当时因为修炼,他把那本《楞伽经》揣在怀里还没放回书架上,之后就是尹克西和潇湘子到来,自己与他们周旋,将书架打翻了好几个,经文四处都是,若不是《楞伽经》没放回去,地上散乱的那些经文当中肯定也会有它,到时候会被谁捡去可就不知道了。
只是有的时候就是,越是怕什么来什么。
“师父?”李平安见到觉远出现在此处,很显然还是专程为自己而来,有些讶异,跟着不免有些心虚。
觉远的表情很平静,让人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但李平安却知道他越是这样的时候,证明他是真的生气了。
觉远盯着李平安看了半晌,大皱其眉,让李平安越发忐忑。
就在他不知道是不是要先开口的时候,觉远终究还是起了头,说道:“平安你……是不是练了《九阳真经》上的武功,否则怎么可能胜得过那两个蒙古高手?”
觉远毕竟是曾经在外行走过的,听过“蒙古三杰”的名字,也知道他们实力不俗,如果李平安不是修炼了《九阳真经》,即便那两人再轻心大意,也不可能会被他一起干倒。
无色只当是觉远教了李平安,觉远自己却清楚他从来没有教过李平安武艺,这其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而他刚才去藏经阁,也确实没有在自己熟悉的书架上发现《楞伽经》的存在,那个书架他仔细问过并不是昨晚被打倒的几个之一,也就是说必然有人在之前就取走了那本经文,此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觉远一开口就是开门见山,而且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让人不喜。
不过李平安只是皱了皱眉,低着头默然片刻,之前显露的时候他就想好了,此时自然也不会再隐瞒,没抬头坦然道:“不错,我在藏经阁的一本经文中发现了它,当时看着有趣就学了,反正师父也不教咱们武功,我学一学别的功法也没什么问题吧?”
“若是还未学成,就不要再学了,寺内有规矩,不经允许不得偷学武功,藏经阁的功法也是寺内所有……”
李平安突然抬起头来打断道:“难道师父就问心无愧嘛?”
觉远脸色微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本来是想给李平安一个台阶下,要说没学成怎么可能,昨晚的战绩说明一切,李平安就算没有大成,也起码到了很高的水平,李平安只要顺势应下,这些事情他甚至可以当做不知道,却没想到这个向来很温和的大弟子有这么刚的时候。
李平安淡淡道:“是什么意思,师父应该比弟子要更清楚才对。我学的这个,师父也会吧,恐怕之前还去藏经阁看了下,是否那经书还放在原位。否则……否则怎么会一下子就能够猜出来?”
既然已经学会了《九阳真经》,李平安刚开始对于这个世界的担忧也就不复存在了,他现在起码自保有余了,就算下山了也饿不死,有了底气,准确说是翅膀硬了心也野了,李平安当然有些无所顾忌。
不过此时他虽然看上去情绪稳定,心里却也冒着一团火,不然不会这么对觉远说话。
觉远像是第一次认识李平安一样,看着李平安的目光无比陌生,更有些匪夷所思,“你……你怎么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哼,你是不是以为只有天宝那小子才能说出这种话来?”李平安此时已经有些反应过来不该了,心中微微歉然,但却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就好像有时候叛逆的孩子,明知道不对明知道伤人也还是会去做,这个时候不管以前念的再多经都不管用了。
而且他也确实有些恼了,难道学了《九阳真经》就是罪过了嘛,就连那看起来在寺内地位颇高的无色禅师,不也是对自己赞扬有加?
觉远不说话了,他本来就不是长于口舌之辩的人,如果是的话也不至于和弟子被寺里压制得这么狠了。
李平安见此也不再说了,毕竟他本来也没想着要呛觉远,这毕竟是他此世唯一真正尊敬的人,刚刚只是一时激愤,可现在想一想,自己的话也太过偏激了,所以此时冷静下来,犹豫了一下,他又硬着头皮说道:“对不起师父,是弟子一时激动,言辞过激了。”
李平安前世就有这么一个优点,能够懂得认错也能够及时认错,至于改不改嘛……下次接着认错就是了。
觉远怔了一下,李平安态度的突然变化让他也有些无所适从,不过看着李平安直视过来的那双眼睛,很清澈、很认真,这不是在说假话,他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这世上哪里会有真与弟子计较的师父,何况此事也是为师先做的不妥。你说的没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师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如何能够强求你也做到?”
李平安只是静静听着,没再开口。
觉远叹了口气,目光中有些怅然,有些怀念,“其实若非是平安你这次显露了,为师都快把这件事情忘记了,忘了,自己也还会九阳功这回事儿了。”
这个疑问也一直藏在李平安心中,值此时刻自然免不了要问出来:“其实当初弟子猜到这《九阳真经》与师父有关的时候,就很奇怪为何师父不主动显露出来。《九阳真经》既然是寺内经文中所记载的,那么创立这门武功的人,就算不是寺中人,也必然与我少林关系匪浅。师父并非是贪鄙之人,若能将九阳之事告诉寺中,自己以后既能够光明正大使用九阳,于寺内又是立下了大功,寺中武学多了一份底蕴和保障,师父和弟子的地位和待遇又都会提高,此岂非两全其美之事?可是为何,师父要将此事埋藏在心,还将《九阳真经》束之高阁,这么多年更是从未显露过自己身怀这绝世武功之秘?”
觉远却是又叹了口气,说道:“你不懂,有些事情,为师也不想再谈。不过九阳一事,你最好还是忘记,以后也千万不要再在外人面前显露了。”
如果是别的还好说,可是身怀绝世武功却不用,尤其是在刚刚刷了两个小怪正是斗志昂扬的时候,觉远这话反倒有点火上浇油,李平安忍不住说道:“师父好歹也是住持弟子,就算此事犯了什么戒律,只要诚心悔过,难道还不能获得宽恕一次的机会?”
觉远看了李平安一样,欲言又止,良久才淡淡道:“为师说过了,有些事情你不明白地。也好,你既然这么想要张扬你的武力,想要炫耀你的强大,那这寺中,往后你也是不能再呆了……”
李平安一怔,良久似是有些不可置信,瞪大眼睛道:“师父,你在说什么?”
他怎么也没想到觉远会突然说出这个话来!
觉远突然闭上眼睛,像是在逼自己下决心一般快速说道:“为师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弟子,你下山去吧,往后你再不是我觉远的弟子,也再不是少林弟子,你想还俗就还俗,你若想加入其他门派,也尽可以去加入,只是别再打着我少林的招牌!”
李平安讷讷半晌,终是无言,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觉远。
觉远表情平静,微阖的双目动也不动,让人根本无法看出他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情绪说出这番话来,如果非得要有一种情绪来形容,那就是——冷血——最起码这是此刻李平安最直观的感受。
可是他又想不通了,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修炼九阳内功难道就真的这么“罪大恶极”?
就算他耐性再好,就算他理智冷静,就算他有所远见,觉远在此事上的激烈反应除了让他觉得难以置信外,就是一而再再而三挑动了他内心的怒火。
虽说他一直都有着离开少林寺的念头,但他毕竟在此呆了十年,突然发现这一天就这么来临的时候,那种感觉十分复杂,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而且还是现在以这种被逐出师门一般的方式。
觉远的决绝让他不解又愤怒,同时也有一种无所适从之感,而到最后,就是一片茫然。
觉远终于又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却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了。
李平安就这么看着他慢慢离开,背影消失在门外,没有挽留也没有祈求,没有再说一句话。
然后他眉头紧锁着,只坐在床榻,眼睛失神望着自己摊开的双手,一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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