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chapter 87
东京, 丽思卡尔顿酒店。
门前春夏之交盛开得格外茂盛、可作为景观欣赏的樱花树,在十一月的季节再见不到那繁华盛景,连叶片都落光, 唯有树杈伸展、在夜色里像是枯藤古树的艺术画。
它没开花倒是好事, 不然近朝颜恐怕半路就得自己下车,让草壁再掉头把某个很讨厌樱花的大型猛兽送回家。
就在他们这辆车驶入迎宾门之前——
酒店门口、花园停车处。
近宏卫门带领妻女立于此处, 按照他一向的习惯、是不至于迎接合作对象到这种程度的,但一想到最近辗转获得的、关于那个彭格列家族的情报, 得知自己那位女婿竟然就是世界第一黑手党常在日本活动的联系人之一, 眼神再次变得复杂起来。
先前瞧不上眼的、一贯没在明面上有太多动作的风纪财团, 如今托地下的一些势力查过之后, 近宏卫门顿时有了一种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的复杂感觉。
自近朝颜结婚至今,这位始终不曾与他见过面的女婿, 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想到这里,近宏卫门又回头去看剩下的那些子女们。
几位继承人常年被他用这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 其实早就习惯了,但今日被他嫌弃得格外频繁,长子下意识低头检查自己衣着, 随后发现并无大碍、意识到他的这种不爽源于何处, 登时出声:
“抱歉,父亲……之前妹妹结婚的时候, 我应该多调查一下她的婚姻对象,否则不至于在这件事上耽搁这么久。”
二子听见这位大哥的话, 登时嗤笑一声,“这倒也不能怪我们吧,谁知道那家伙瞎猫碰见死耗子, 有这种运气,还能搭上里世界科技最神秘、势力最强盛的彭格列。”
大女儿伊织抚了下自己今日繁复的、造型夸张又昂贵的碧绿园铛耳坠,若有所思地看向站在近家主母身边那道不知因什么而紧张的小妹,蓦地出声道:
“和美子。”
“你在假期出国之前,不是去她那里住过吗?她和她丈夫的关系怎么样?”
这个问题陡然将家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近和美子的身上,在察觉到父亲目光的时候,她很轻地抖了一下,面色绷了绷,过了会儿,才很轻地说,“我……不知道,我没注意。”
知道这些人试图以近朝颜为突破口、拉近与那个危险姐夫的关系,近和美子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给姐姐减少麻烦、所以干脆不再开口,一副装聋作哑的模样。
近伊织笑了一下,红唇勾起冷艳弧度,“我看你倒不像是不知道、而是明明知道什么,却要帮她向我们隐瞒的样子,和美子,她可是已经嫁出去了的人,你得知道你的家人究竟是谁才对。”
和美子往母亲的身后躲了躲,作出被逼迫到胆小怯懦的模样,让近宏卫门看得不太舒服,掌中握着的、杵在地上的手杖忽然动了动,就被身侧的妻子陡然拉住了胳膊。
“亲爱的。”
和美子的亲生母亲面上笑容有些僵硬,却还是为护着孩子,坚持将话说完,“他们马上就要到了,就算对孩子的表现哪里不太满意,也请您暂且坚持,我会先替您好好教导她的。”
听见母亲恳切的、卑微的话语,近和美子垂下眼眸,暗自攥紧了衣角。
-
黑色宾利驶入停车处时,酒店里模样周正的几位迎宾立即上前,开启车门的同时,也接过了草壁哲矢递过去的车钥匙,帮忙将车停泊到合适的位置。
一只刺绣面的、与旗袍同色的低跟圆头鞋先踏上地面,旋即,身形婉约、气质温和的女人先出现在近家人的面前,她在人群中看到近和美子,朝她笑了一下,又转头看向对侧。
身形颀长的男人着黑色修身西装,紫色衬衫与领带被整理得一丝不苟,他面容冷峻,五官精致,单单只是一个出场,就引得不远处来往的其他宾客纷纷朝这边侧目,如同见到从漫画走入现实的人。
结果下一秒,他就抬手打了个哈欠,古典冷美人的那股精致气息瞬间消失不见,但这极致反差没让旁人觉得失望、反而令不少贵妇露出了笑容,纷纷好奇这位究竟是哪家的贵公子,骨相能这般好看、人还能这么可爱。
“近朝颜。”
云雀恭弥放下手,往女人的方向走了两步就停下,在不明真相的路人们因为他的反差萌大呼可爱时,他却已经对此处草食动物成群结队的过高浓度感到不爽,于是出声道,“快点。”
之前从他们的对话里大概猜出他俩目的的草壁哲矢心情复杂,看了眼近宏卫门身边已经走来的助理,迟疑片刻,不太确定自己还要不要走个见面的正常流程。
但那边的人已经走到他面前,率先开口:“你好,草壁先生,我是近社长的总助,此次代表……”
被催促了的近朝颜看了眼旁边还算正常的商业会面进程,又看了看虽不至于人来人往、但毕竟是在室外场合的近家一大家子人,似是不太适应在这种气氛里发难,所以抬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小声问:
“要不……就再等一会会儿?”
“毕竟可以赚一点钱耶。”
云雀恭弥看着这个刚签完股份协议、就已经开始为集团盈利操心的小松鼠,虽未应声,但凤眸眸光却柔软稍许,如穿林而过的清风拂动溪水时吹出的涟漪。
恰在此刻,近宏卫门却一杵手杖,朝着那边有些目中无人、气氛黏糊的夫妻方向说道,“云雀朝颜,你打算什么时候带着你的丈夫过来与你父亲见礼?”
女人始终背着手,像是有些拘束那般,此刻被他的话转走了注意力,便径自往他那边走了两步,自己都没发现此刻漫不经心的样子、与云雀恭弥平常目中无人的模样有多像。
“见礼?”
“我可以跟你提前打招呼,但他的话你就别想了。”
站在她面前神色威严的男人眉头一皱,下一刻就在周围妻儿子女的目光里,高高扬起了手杖——
银光于众人眼中掠过,是近朝颜将一直藏在身后的浮萍拐举起,挡下他迎面而来这一下的动作。
此刻,已经走到附近树下,在和西装上衣口袋里钻出来的云豆亲昵互动的男人勾了勾唇,徐徐出声唤了一句:
“近朝颜。”
“嗯?”
用浮萍拐反手一抽,在近宏卫门全没反应过来之时,已经一拐将对方下颌打碎、甚至击飞的漂亮女人条件反射地转头去看他,听见男人慢吞吞地提点:
“他打你就不挑场合和日子。”
还没适应这种强者能够随心所欲、具有规则制定权和话语权世界的小松鼠听完顿悟,“是哦,那我刚才真的太客气了。”
她现学现用,在近家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追上去开始新一轮单方面对渣爹的痛殴,场面瞬间变得格外暴力,就在这时,近家的其他人、还有附近的酒店宾客、警卫都朝着这边而来。
“哲。”
站在树下,半边身体被娑动阴影覆盖,唯有灰蓝色眼眸格外明亮的男人如同在暗处掠阵的猛兽,明明头上还顶着可爱的嫩黄小鸡,却已经不疾不徐地吩咐:
“给她清场。”
“是,恭先生。”
对处理此事格外得心应手的草壁哲矢面不改色地上前,先拦下安保人员,三言两语过后,安保们便惊惧地变了目光,改为带着附近其他的富贵人士离开这处场地,酒店方面更是将这片停车处都从外围帮忙封了,保证没有闲杂人等再靠近这一片区域。
-
附近。
近家的两个兄弟在最初的震惊过后,本来还想上去试着劝一下,结果只是被女人手中的武器在咫尺处挥过,就已经一个吓得双膝发软、一个抱头痛哭流涕叫救命……
至于近夫人与长女,则是不知何时互相搀扶着在旁边脸色发白地站着,在最初试图让安保帮忙、如今却叫天天不应之后,她们对这种情况已经傻了。
全场最为镇定的当属近和美子,她甚至还走近看了一眼,“哇”了一声,在近朝颜终于停歇的空档里干巴巴地拍了两下手:
“姐姐,干得漂亮。”
她想了想,好奇了一句,“你的身手……是他教的吗?”
周围一片死寂、近宏卫门俨然一头死猪,连叫声都已经没了,故而和美子的声音就特别明显。
近朝颜想了想,点了点头,甩完浮萍拐上沾染的血痕之后,认真低头检查自己的衣裙,想看看有没有被弄脏,结果就听一声更夸张的“哇”:
“今天我也磕到了!”
不远处的近夫人与近伊织对视一眼,纷纷觉得这个世界好像疯了。
近朝颜也被小妹妹在此等现场也能磕的精神震撼,无奈地摇了下头,跟她挥手道别后,朝着那边树下在等的男人走去。
云雀恭弥和头顶的云豆同时看向她:“解决了?”
“嗯……”近朝颜点了点头,但回忆起自己打人的手感,又有些不太确定,“这老头好像缺钙,骨头断的声音有点怪,但我不知道他这次死不死。”
云雀恭弥似乎被她“缺钙”的评价逗笑了,难得在一只孱弱的草食动物话题中又接了一句:“你想要他死还是活?”
“能又死又活吗?”
“可以。”
“啊?”
随便许了个离谱愿望的女人没想到他这都能答应,还在震撼中,就见男人吩咐在不远处站着的左右手,“哲,把人送到医院,维持最低限度的治疗——”
灰蓝色的眼睛落回近处时,被他凝视的女人看他唇角一勾,听他继续道,“什么时候你想让他死了,就让人把他管子拔了;或者你下次带上医疗部的晴属性人员,将他彻底治好再咬杀一次也无所谓。”
近朝颜:“……”
哇。
被老公亲自教导拔渣爹氧气管的感觉,好特别啊。
还没等她从这种神奇的体验感里回过神来,云雀恭弥又瞥了眼在附近聚集的剩余人员,待草壁哲矢打完救护电话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哲。”
“通知风纪财团,准备收购近家名下所有产业,不限手段。”
如此说完,男人又抬手打了个哈欠,像是用完了所有用来应付这类无聊事件的精力,灰蓝色眼眸里泛起薄薄雾意,他垂下眼眸去看站在面前的小动物:
“还有事情吗?”
“嗯?”并不在意近家命运的女人将两只浮萍拐并拢,空出一只手牵他,想了想,竟真得寸进尺地问,“那我还想……吃火锅?”
作为不孝子女,当然要在这时候提前庆祝吃席啦!还有什么比吃火锅更喜庆的呢!
火锅?
眼见云雀恭弥又想去吩咐草壁哲矢,近朝颜赶紧晃了晃他的手,“我们回去吃吧,冰箱里有菜,我可以给你做个鸳鸯锅,你喜欢骨汤还是番茄的锅底?”
男人看了看她主动牵自己的手,在路灯里、交缠的影子也在摇晃,片刻后很平静地应:
“番茄。”
“好哦。”
-
朝着车边去的时候,近朝颜后知后觉草壁要去收尾,只留她和云雀两个人先行开车回去。
结果他们俩同时朝着驾驶位置走,然后在抬手去拉车门的时候,一同顿住,近朝颜率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你会开?”
突然被质疑车技的云雀恭弥:“?”
他眯了眯眼睛,随即就见小松鼠立刻压下尾巴、格外谨慎地应,“我、我的意思是,我开车比较稳,要不还是我来开吧?”
近朝颜确实想起来这人年纪轻轻就已经会开机车、想必会开机动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回忆起那时候风驰电掣的摩托之旅,她真的一点都不敢把方向盘交给这个男人。
很明显。
从她的话里,云雀恭弥也回想起了十五岁的自己做过的事情,于是两人相视片刻后,他面无表情地把女人的手从车门上挪开,“我开。”
望着这个好像忽然就很想证明自己的幼稚男人,近朝颜只觉好笑,但见对方已有决断,只能应一声好,乖乖地去到副驾那边,然后立即把安全带给系上了。
如果不是对自己身手有信心,她甚至还想抓侧面的扶手。
觑见她浑身上下的不安气息,云雀恭弥冷哼一声,但还是很平稳地把车从停车场开了出去,就在近朝颜以为他接下来要么超速、要么闯红灯的时候,这个男人居然缓缓地将车规矩停在车流后排队。
哇。
奇观。
副驾驶座的女人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这张帅脸,又看了看他这标准的车技,还在犹豫要不要为自己刚才的刻板印象道歉,就被旁边的男人点名了。
“近朝颜。”
“诶……好嘛,刚才是我错了——”
“磕到了是什么意思?”
诶?
从善如流想道歉的小松鼠被问到呆楞,甚至还略微歪了下脑袋,因为这个动作,本来待在男人头顶的云豆忽然扇动翅膀,来到她的肩头,探过脑袋,用喙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亲。
“朝颜~朝颜~”
女人被宠物逗笑,把它从肩头拢到了手心里,摸了摸它软绒绒的毛,才重新转头和男人仍旧平静、专注的目光对上。
想了想,她打开车窗,看了眼这条路红灯的剩余等待时间,又看了看前面车流的长度,将车窗重新按上去之后,她手里轻轻拢着云豆,将它放回男人头顶,随后——
在窗外灯带交织,车潮如注的明亮夜色里,她暂时解开安全带、倾过身去,将此刻侧颜被镀上暖光的男人面颊捧住,很轻地转过来,扬起下巴去亲他的双唇。
想了想,她还很轻地咬了一下。
退开稍许的距离,小松鼠重又去抓安全带的时候,有些愉快地宣布:“意思就是……”
“你现在乖乖被我亲的样子,好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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