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后来的后来
傍晚的时候，小汤山村村口走进来了一个人。
天气很热，村子里的老人们都在村口纳凉。
在看到来人后，不少的人都笑眯眯地挥了挥手中的扇子。
“大牛啊，回来啦？”
来人正是福前进。
听到招呼，他赶紧笑着回应。在把聚在这里的人都叫了一遍后，他才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留在原地的那些老人们都不由叹了口气。
“说来，福老二家里现在日子过的还是不错了。”
“我看他们家二妞就不咋样。你们说说，她年龄也不小了吧？怎么就认不清现实呢？”
“可不是？你们说，她一个带着孩子的乡镇小学老师，再嫁的话，是不是找个可靠的能过日子的男人更好？结果呢？她竟然还想着嫁到城里去当少奶奶？”
“什么少奶奶？你说的是啥事？”
“行了。不过就是村子里给福丽介绍了个对象，人福丽没看中。说那些话做什么呢？”
“对！人家看不中乡下出身的，跑去和学校里的有钱学生谈恋爱！！”
“好了！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哼！”
树下沉默了一会儿后，终于又有人起了新的话头。
“这两天村长他们两个的精神咋样了？都好久没有看到他们出来散步了。”
他们口中的村长，指的是福谦。
这人说起后，聚在一起的人都不由有些难受。
“前几天我听队长说，村长他们两个最近精神都很差。”
“我前天看到安安在哭”
“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担心会有事。”
“唉，我就担心，村长他们如果出了事，山山会不会受不住。”
福前进这个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里。
走进家门后，他就看到自己那已经苍老的像是垂暮老人的爹正坐在院子的角落里抽着旱烟。
他在心烦。
看了看安静的屋子里，福前进干脆走了过去。
“爹？”
听到声音，福有义回头，一眼就看到了他。
见到他回来了，福有义勉强笑了笑。
“大牛你回来了？这两天工作忙吗？”
“刚处理完一件案子，暂时不忙。”福前进蹲在他身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爹你有啥烦心事吗？”
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福有义叹了口气，又埋下了头。
见他不说，福前进只能再次看了看安静的院子。
“娘呢？”
听到他的问话，福有义只能坐直身体。
“她在厨房给牙牙做蛋羹呢。”
皱了皱眉，福前进的神色间有了些不满。
“福丽呢？”
听到这个名字，福有义也皱起了眉。看他的神色，竟然好似不想提及福丽一般。
“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我们管不住她。”
深吸了一口气，想起自己在外面听到的流言，福前进的心头一阵无力，最终，他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爹！咱们分家吧。”
迎着福有义惊讶的眼神，福前进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福丽她这么大人了，但是做起事情来，永远都是这么的不顾一切。我们不能再被她拖累了。牙牙我来养！咱们分家！把她分出去，她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
张了张嘴巴，福有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会听到这句话。
恍惚中，他好像想起了自己那年和福有廉一起，逼着他爹娘分家时的场景。
那时他是怎么说的？
福前进不知道为什么他爹忽然愣在了原地，但是还不等他追问，他们家的院门就忽然被人敲响。
他闻声转头，就看到福安安正冷着脸站在院门口。
在她的身后，有四个穿黑西装的男人。
福丽和一个年轻的男人正被那四个西装男押在那里。
而且，相较于老实的跟只鹌鹑一样的年轻男人，福丽的头发散乱，脸也是红肿的。
迎着福安安那满是嫌恶和痛恨的眼神，福前进还有些不解。但是福有义却先他一步，冲了上去。
“安安！安安！你爷奶他们怎么样了？他们没事吧？”
面对福有义急切的询问，福安安冷笑一声。
“你在这里装什么样子呢你！你这么关心爷奶，到底是关心他们的身体还是关心其他的？”
面对她毫不留情的指责，福有义很是受伤。
“安，安安？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为什么这么说？”福安安痛恨地看着满脸受伤的他。
“你装什么装呢？你要是真的关心爷奶的身体，为什么还要让福丽在这个时候跑去恶心人？”
“明明知道爷奶现在身体不好，还让你女儿跑去乱说话！你好心？谁信！！”
一把扶住被打击的站不住的福有义，福前进拧着眉看向眼神躲闪的福丽。
“福丽！你说，你去做了什么！”
可惜，福安安并不想留在这里看他们一家子演戏。
她挥了挥手，让黑西装将那两人扔进小院后，冷冷地看着福前进。
“你们一家子人，真是让人恶心！滚远点好吗？不要再留在这里恶心我们了好吗！”
“你知道你家妹妹跑去做了什么吗？在这个时候，带着她的小情人跑去爷奶那边院子，大言不惭地要求小姑姑收她的小情人做学生！”
“我呸！福前进！我真想将这世上最恶毒的诅咒都施加到你们身上！”
“你们怎么就能这么恶心！这么下贱！！”
“我也不怕你！她的头发是我扯的！她的脸，是小姑姑打的！你想帮她撑腰，就尽管试试！”
“以前小姑姑因为爷奶，也就无视了你们！你们真的以为你们做的事情就那样算了吗？”
“做梦吧！”
“你们做的那些恶毒的事情，根本就不配被原谅！你们死后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你们就不配当人！”
“你们老实缩着不好吗！为什么就一定要跳出来恶心人！为什么就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恶心人！”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小姑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们等着吧！！”
扔下一堆的话，福安安转身就走。
见她要离开，福有义连忙踉跄着想上前拉住她。好在那几个黑西装一把推开了他。
“做什么！走开！”
被推的一个踉跄，福有义也没有怨言，只是着急地看着福安安。
“安安！安安！！你还没说你爷奶怎么样了！他们没事吧？啊？”
“和你无关！！”福安安转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福有义！你就是我爷奶的耻辱！”
扔下这句话，福安安再没有回头。
等到福前进从她憎恶的眼神中回过神时，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福有义。
他慌忙上前扶住福有义，很是担心。
“爹，你没事吧？”
只是这会儿福有义已经顾不得他了。愣神了好一会儿后，他才看向低着头站在那里的福丽。
他冲过去，一把抓住福丽的胳膊。
“二妞！你说，你刚才去你爷奶那边做了什么？你快说啊！！”
心神失守之下，他手上的力道也极重。被他抓着的福丽也受不了他的这个力道，忍不住皱起眉开始挣扎。
“爹，你松手。你抓痛我了。”
见她还不回答，福有义一巴掌就抡在了她的脸上。
“我问你话呢！说！！”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福有义的福前进和福丽，一下子惊在了原地。
眼见福有义双眼通红地瞪着她，恐惧害怕之下，福丽只能捂着自己肿痛的脸，低着头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个年轻人，就是她的男朋友。省城人，家里有点家产。今年十九岁，刚刚考上了省城的大学。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竟然想去当福山山的学生。
他知道福丽和福山山是亲戚，所以就和福丽说了自己的想法。
而福丽呢，竟然想都没想地就答应了下来。还在刚刚带着男人去了福家小院找福山山。
她去了以后，也没有寒暄，就直接向福山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然后她刚说完，就被福山山劈头盖脸地打了一顿。然后又被福安安给扯到外面打了一顿。
之后，就是被押了过来。
听完她的讲述，福有义彻底地愣住了。
他缓缓地松开了拉着福丽的手，愣愣地看着一脸委屈的福丽。
见他这样，福前进想要上前来扶着他，却被他摇了摇头，无声地拒绝了。
就在这种难言的沉默中，福有义终于开口了。
“福丽，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我福有义的女儿了。”
他声音飘忽地说出这句话以后，对着神色大变的福丽露出恍惚的笑容。
“以后你都不要回来找我们了。我会当你已经死了。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你从来没有出生过。”
“带着你的人走吧。”
见他这样，终于慌了的福丽此时也顾不得疼痛的脸颊，慌忙就扑过去拉住福有义。
“爹！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爹！你不要这样吓我！我害怕！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嘴里求着饶，她的眼泪不断地滴落。
可惜，此时她的眼泪，再也无法让福有义动容了。
他只是神情木然地看着福丽，没有一丝动摇。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现在就打断你男人的腿！”
听到这个威胁，那个躲在一旁的男人被吓的一个哆嗦，慌忙看向福丽。
“丽丽姐”
福丽同样也被吓了一大跳。眼见着福有义不是在说笑，她的眼泪都不由地停住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看了看神色仓惶可怜的男人，随后才又小心地看向福有义。
“爹，我，我先送他回去。我很快就回来。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回来就去求小姑姑原谅我。您，您别急！”
扔下这些话，她慌乱地跑向那个年轻男人。随后就和那男人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福前进不由转头看向福有义。
这一刻，福有义的背，佝偻的更严重了。
似乎下一刻，他整个人，都要被压断了一般。
太阳终于渐渐地落下了山，天色也越来越暗。
“嗡嗡嗡”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福前进感觉到自己的手机震动，连忙将兜里的手机掏了出来。
是他现在上班的公安局的。
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个可能，他连忙接起电话。
然而，下一刻，手机里传来的说话声让他的所有动作都冻结了。
这会儿很安静，所以尽管他没开免提，福有义还是听的极清楚。
那边的人在说，福前进因为之前帮助福丽处理一些私事，被查了出来。
所以现在，福前进被解职了。
那边的人说，他已经尽力周旋了，但是上面的意思很坚定，他也没有办法。
他让福前进早点离开这里。
因为整个洪林县，都没有福前进的容身之地了。
说完话，电话就挂断了。
福前进听着手机里传出来的忙音，只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
“噗通！”一旁的福有义双腿发软，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开始发笑，然后越笑越大声。
可是那笑声，却凄厉的瘆人。
过了好一会儿，忽然有人向福家小院涌去。有人见到他坐在地上笑，不由皱起了眉。
“福有义，你怎么还在这里？村长他们都快不行了！你还不过去？”
提醒了一句，那人就继续匆忙地向福家小院跑去。
听到那人的话，福有义也顾不得想其他的，连忙爬起身就跌跌撞撞地向福家小院跑去。
一旁的福前进见他这样，也顾不得伤心自己的工作丢了，也赶紧跟了过去。
等他们赶到福家小院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院子外面满脸哀痛的村民们。
见到这场景，福有义发了疯地就想往里面闯。
别的人见是他，想着他的身份，就还是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然而，不等他踏进院门，就听到里面一声冷喝。
“滚出去！”
下一刻，他就被人拦在了外面。
不等他冲闯，眼眶通红的福山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此时的福山山看着他的眼神中满是痛恨。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震慑住了，福有义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他哀求地看着福山山。
“山山，山山！你让我进去好不好？让我看看爹娘！让我见见他们！”
一旁的福前进赶紧扶住他，哀求地看向福山山。
“小姑姑”
“爹娘已经去世了。”福山山冷冷地看着福有义。
“他们没有提起你。但是看在你身上还流着爹娘的血，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带着你家里的人，滚吧！”
“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看着瞬间陷入了绝望的福有义，福前进心下不忍，不由皱紧了眉。
不等他说话，福山山就看向了他。
“滚！！”
等到福丽得知了自己被学校解雇的消息，终于鼓起勇气回到小汤山村时，就发现她连村子都进不去了。
她说要去认错，说想去找他爹娘。
可是她爹娘和哥哥都已经搬走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福爹福妈去世后，福山山也直接离开了这里。
福丽，已经没有机会了。
没有了任何依靠，还被福山山厌弃的她，再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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