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矛盾激发【晋江独发】
途径转角,身后有脚步声跟来，断断续续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帮江晚开门的男生，舒朗的笑声充斥在楼梯：“旁边这位不打算介绍一下？”
程烨依旧手抄兜,不紧不慢下楼，跟散步似的,对旁人的提问不回应也不解释。
江晚低着头,脚步加快。
男生腿长,在她要推开四楼的安全门时,他先一步推开了门，带着烟草味从她身旁擦肩而过，江晚抱着书瞥了他背影一眼。
从天台下来后，班级的门已经打开了，陆陆续续有人走进去。
徐颖从江晚身后走到她身边，瞥了眼她抱着的书：“这么用功？”
江晚把书正面亮出来：“小说而已。”
徐颖很快掀过这个话题,不见外的和江晚探讨她的男朋友：“你觉得他怎么样？”
江晚微愣，倏而明白她话中所指，清冷道：“挺好的。”
徐颖脸上笑意微起，亲昵挎住江晚臂弯,和刚才在天台时撒娇的语气不同,此时多了一些炫耀：“他叫程烨,是咱们复华的风云人物。”
关于复华大学风云人物，江晚只是略知一二,在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她百无聊赖点开了复华大学的贴吧。里面有新生疑问的帖子，有学长学姐们欢迎的帖子,还有一个帖子和这些毫无关系,却被顶上了精华帖,甚至热度和盖的楼越来越多。
江晚还记得主题似乎是：【细数复华这些年让你最为难忘的人/事】
本来像这样的标题帖绝大部分都会发一些关于自己的经历和对复华的印象，但不知道是谁带头发了一张程烨投篮的照片，并配字：这个男人是我在复华看看就好的存在。
一时引起众人共鸣，而发帖人的那张照片更是被顶到了一楼，下面留言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自此变成了复华欣赏帅哥美女的聚集地。
江晚本以为按照复华的教育风格，像这样的帖子一定会删除，但奇怪的是，负责贴吧的学生会对此并没有采取什么措施，任由这个颇为娱乐的帖子越来越多人留言。
“你没听说过他吗？”徐颖又追问了一句。
江晚定定心神，想了想，轻轻摇头：“没太关注。”
徐颖豁然一笑，看江晚的眼神柔和许多：“我听说你是咱们艺术生中文化课最高的是吗？”
江晚抱着书走进教室，坐位倒是多，只是零零散散都已经坐了人，她向最后一排走，靠近后门的位置还空着。
徐颖跟在江晚的身后，大家都是刚报到的新生，彼此间只有陌生，与其和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徒增尴尬，倒不如和同宿舍的人同坐。
江晚刚落座，前面的位置也很快被占领，她看了眼徐颖，没说话。
班导还没过来，大家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刷着手机或低头看着闲书。
徐颖忍不住侧身和身后的江晚聊了起来：“你没看见吗？在一楼张贴了我们每个系成绩优异的新生名单，咱们美术系你排在第一呢。”
江晚翻书的手微顿，美术系第一虽然也是第一，但比起那些以文化课优异成绩考进来的新生，她的成绩并没有什么好骄傲的。
徐颖托着腮点点江晚的桌子：“我很少见到艺术生专业和文化课成绩同第一的，你怎么做到的？”
江晚不自觉眉头轻皱，用书签把正看的页面抵住，抬眼望她：“靠脑子和手。”
徐颖没料到会被呛，看江晚的目光冷下来：“再怎么第一不也是特长生吗，牛什么啊。”
江晚盯着她转回去的后背，欲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其实徐颖问的话并没有不对，只是她的语气和眼神仿佛在窥探，似乎觉得文化课和专业课都能拿第一的人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新学期刚开始的第一天，她似乎因为自己的敏感和同宿舍的舍友发生了不愉快。对于她而言，友情固然重要，但三观不合或从始至终对她就有所保留的人也确实没有继续交往的必要。
比起徐颖每一句的试探和若有若无的炫耀，黎姿或许会好得多。
江晚胡思乱想的功夫，班导拿着A4大小的文件夹阔步走进了教室，站在讲台上，他戴着黑色宽边眼镜，目光像安检人员般将在座所有人打量个遍。
“你们好，我是高彦澜，也是你们在复华大学这四年的班导。”话落，拾起粉笔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写下自己的名字，“希望在之后的时间里，我们可以愉快的度过，当然，前提是你们不给我找事的情况下。”
最后一句话坦露，引来班里稀稀拉拉的笑声。
“从明天开始，新生必须参加每年开学季的军训，为期一个月，如果有身体不适者，必须要给我三甲医院出示的证明，否则扣学分，另外无故旷课和没请假缺席军训的人，扣学分，宿舍禁止使用的电器以及需要注意的点已经在每间宿舍都贴了注意事项，如果不遵守或被宿管抓到，扣学分。”
高彦澜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吐字清晰，在场所有人几乎全部竖起耳朵在听，唯恐有遗漏的地方被扣了学分。
“明天上午六点在操场集合，复华大学大一学期必须上晚自习，从六点到七点半，这一个半小时我不管你们做什么，但有违规的地方……”
“扣学分！”
有学生大着胆子把高彦澜还未说出的话抢先回答，引来阵阵笑声。
高彦澜挥舞粉笔的手停在半空，显然被突然的声音打断了他要说话的思路。
“你们知道就好，还有一件事，关于晚自习会有学生会的人来班里清点人数，待会他们也会过来发放军训服，你们坐在位子上等一会。”
高彦澜说完这句话，人就出去了。
没了人约束，班里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
“我以为这是大学，谁承想竟然是高中？”
“还有晚自习，复华这么变态？”
“就是，我还想着下午课上完去陪女朋友嘞！”
多数的抱怨大抵都是在晚自习上，江晚倒觉得还好，她看过这学期的课程表，其实课程排布的还算是人性化，晚自习的时间也不是很久，她记得杭大的晚自习是需要上到九点才能结束，有了对比，她心里已经能接受复华的安排。
学生会的人，大约是在十来分钟后出现在他们的教室门前，来了三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奇怪的是他们空手而来并没有带所谓的军训服，只除了女生手里有一个文件夹。
女生清了清嗓子：“安静点，我们是学生会的，现在来统计班级人数还有你们的身高体重，待会发军训服。”
女生说完，把文件夹里的一叠A4大小的纸张由最前排往后传递给每个人。
其中一个男生指了指最后面：“最后一排的女同学，麻烦把后门打开。”
江晚起身把后门打开，刚坐下，徐颖把本该是她的填写单递给邻座的男生。
传到男生那里刚好没有了，他对徐颖说了声谢谢，没注意江晚空空如也的书桌，低头在纸上填写。
江晚瞥了眼徐颖，她正低头看手机，显然是想借玩手机不搭理她的询问。事关明天军训的衣服，江晚想举手示意学生会的人自己还没拿到填写单，右手边突然出现一张干净的填写单放在她的桌子上。
江晚侧眸望去，程烨不知何时出现在后门，倚靠在门边，随手放了一张填写单。
她举起的手微微抬起还没来得及放下。
学生会的人看见了她的举手，问：“同学，有什么事？”
几乎就在一瞬间，班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向江晚，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投向她身旁的人。
徐颖从手机屏幕前抬头，顺着众人的目光疑惑看向身后，见到程烨，她忘了这还是教室，将要起身去迎。
程烨拖过一旁的椅子，随意坐下，正好在江晚的身边，但两人之间还有些许的空隙。
他跷腿坐在那，不顾旁人打量的眼光，掏出手机低头看，低沉的嗓音紧随其后：“填你们的单子。”
简单的一句话却震慑性十足，随着他话音落下，班里所有人转过头继续刚才未完的事。
他的存在感太过强烈，江晚握笔的手顿了又顿，明明一笔就过的数字，她写的歪七扭八，平时娟秀的字体此时犹如蝌蚪文惨不忍睹。
徐颖抬头看了眼讲台前学生会的人，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大着胆子回头看程烨：“你怎么来了？我刚才给你发信息，你怎么没回？”
程烨把手机塞进桌屉，抬眸睨了徐颖一眼，漫不经心反问：“必须回？”
徐颖脸上笑意挂不住，只当是刚才在天台惹他生气的缘故，放下身段哄他：“好嘛，你别和我生气啦！”
程烨没理会。
徐颖心里愈发没底，声音急色了许多，对江晚说：“我们换下位置。”
江晚从填好的单子上抬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理由呢？”
徐颖一怔，似乎没料到江晚会如此不给面子，碍于程烨在场，她也不好拉下脸来，假意客气道：“你知道的啊，他是我男朋友，我和他坐一起应该没什么不对的吧？”
江晚把手里的钢笔扣上盖，想到刚才徐颖把填写单故意给别人的小动作，淡声道：“那你就叫他过去。”
徐颖脸上挂不住，声音也不由尖细起来：“江晚，怎么说我们也是一个宿舍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点道理你应该懂吧？”
这算是明晃晃的警告？
江晚把填写单递到徐颖脸下，眼神目视前方：“别耽误学生会做事。”
徐颖看着近在咫尺的填写单，想到是程烨给的，大力接过，纤细的指尖恨不能在纸上戳个洞。
江晚无视她的不满，伸手把放在桌屉的小说拿出来继续看。她听见身旁的人漫不经心笑了下，语速迟缓，符合他这个人慵懒散漫的样子。
“第一天晚自习就看小说？”
江晚消化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想到天台上的男生找他说学生会有事，估摸眼前的人也是学生会的。不是有句话常说，进了大学得罪班导不可怕，得罪学生会小鞋够你穿四年。
这句话的意思不难理解，毕竟在学生会的人，几乎认识这所大学的所有领导和老师，他们虽然是在帮学校做事，但接触的人并不局限于学生，还有随时会扣你分的导师。就像古时候，深受皇帝信任的大臣，只要他们吹吹风，就可以轻易让任何一位导师对你改观。
江晚初来乍到，暂时还没有硬碰硬的打算，将手里的书合上，懵懂问他：“所以，晚自习是不让看小说吗？”
程烨懒洋洋瞥她一眼：“不是。”
江晚放下心来，准备重新打开书的手因他的一句话迟疑。
“但我可以记你处分。”
江晚微愣，她虽然知道学生会有一定的权利，难道还能随便扣除学生的处分吗？复华大学果然要比别的学校更严格？
程烨盯着她错愕的脸，吊儿郎当转着笔，那副不正经的表情实在很难验证他刚才话的真实性。
他笑得很欠：“果然新生单纯。”
江晚怔愣的功夫，他已经起身朝前面去，徒留她坐在位子上回想他刚才的话，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摆了一道。
让人无语的恶趣味。
“行了，男生跟我们一起去搬军训服。”
“啊！不是说你们学生会送来吗？”
拿着文件夹的女生回头看向发问的男生，把文件夹竖抵在第一排桌上，扯嘴笑：“你怎么不说直接给你送宿舍去？”
男生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可以吗？”
女生被气笑了，正要回，被程烨打断：“要不要再安排人帮你穿？”
这下班里集体哄笑，男生本来想搭讪那女生，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第一个跑出去搬军训服。
江晚所在的班级，男生没有女生多，但人手也足够去搬运军训服了，等他们都走后，嘈杂的教室渐渐安静了下来。
憋了一晚上气的徐颖也不想再忍，转身瞪着江晚：“你有意思没？”
“？”
徐颖轻蔑笑一声：“一边说自己不认识他，一边又当着人家女朋友面和他说话，又当又立应该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
徐颖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前面一排的女生闻声回头看她们，眼底聚集的八卦不言而喻。
江晚并不打算和徐颖争吵，没作声，低头看小说。
她漠视的态度彻底点燃徐颖隐忍已久的怒火，直接动手把江晚的书抢过去，扔在自己的桌上：“本来一个宿舍的，有些话说的太难听只怕都没面子，但你一副清高样是做给谁看？呵！程烨他可不喜欢你这款，别白费力气了！”
江晚迎上她挑衅的目光，一向好脾气的性子在今天不打算容忍：“既然喜欢你，为什么在别人面前不承认你是他的女朋友？又为什么不回你的短信？”
两个问题，句句扎心，句句让不愿面对事实的徐颖立时难堪。起初她以为江晚说话温柔是个随意拿捏的人，没想到是块铁板。
徐颖干脆撕破脸：“关你什么事？我觉得你真是搞笑，那是我男朋友，你说的话就跟很懂我男朋友一样，怎么，喜欢他？”
江晚表情微僵，垂眸不想再和她过多废话。
徐颖据理力争，非要讨个说法，也不管教室里还有其他人在场，指着江晚鼻子就嚷：“这年头想抢人家男朋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前排的女生小声劝说：“还在晚自习，别给班导听到了。”
徐颖甩开前排女生拽她衣服的手，仿佛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势必要为自己讨个说法：“别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就以为是个男的就看得上，他程烨不喜欢你这种乖乖生，更不会喜欢你这种心机重的！”
江晚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不惧她的目光迎难而上：“有病就去治。”
徐颖还想说，高彦澜正好从后门经过，恰巧看见一脸怒气站起来的徐颖。
“怎么回事？”
徐颖尴尬站在那：“没……没事。”
高彦澜并不打算将眼见的事搪塞过去，指了指徐颖：“你跟我出来。”
随着徐颖的离开，前排女生小声安慰江晚：“你别理她，昨天就闹过一回了。”
“什么？”
女生稍稍抬头，透过窗户看高彦澜是否在外面，见走廊外没人，弯着腰过来坐在徐颖的位子上和江晚说起刚才的事。
“昨天她就闹过一回，非说一个女生对她男朋友有意思，那女生是我们宿舍的，只是因为没人带她来，正好碰见她男朋友就问了句宿舍在哪儿，刚好被她瞧见了，还特意跑到我们宿舍来说些有的没的。”
这样的小插曲于江晚而言本身就无关紧要，只是她觉得徐颖的倒打一耙让人不舒服，明明是她一开始言语过激，又把填写单故意给别人，最后用命令的口气让她换位置。
江晚的确不喜欢和别人吵架，但不代表她怕事，尤其是对方已经指着鼻子骂的时候，她一味退让或者不理只会让人家变本加厉。
徐颖脸色难看回来，瞥见有人坐在她原来的位子上，正好合她意，干脆坐在那女生的位子上，拖拽椅子时和身后的桌沿发出大力的碰撞，似乎在传达她正在气头上的信息，生人勿扰。
高彦澜是过了一会进来，背手慢慢向后走。
江晚直觉他是来找她的。
果不其然，高彦澜站定在她的桌旁，轻轻叩响她桌面：“跟我出来。”
江晚深吸口气，跟在他的身后。
或许是为了保护学生隐私，高彦澜谈话的地方是在通往五楼的楼梯转角。
“你叫江晚？”
江晚点头。
高彦澜默声几秒，才道：“我看过你的成绩，双科成绩都是第一，已经是很不错了。”又沉默了一会，“但是，身为你的班导，我还是想告诉你，上大学谈恋爱并非不可以，但如何在学业和爱情之间平衡才是难事，你才刚上大学，学业才刚刚开始，难道就先忙着谈恋爱了？”
江晚抬头向他解释：“我没有，那是她误会了。”
高彦澜抬手打断她的话：“你们现在小女生喜欢帅哥无可厚非，人嘛，对好看的总是会忍不住占为己有，但是我还是给你提个醒，程同学虽然帅，但人家成绩一样优秀，优秀的人自然喜欢的人也是优秀的，你如果真的喜欢程同学，应该以他为前进的榜样和学习的动力，应该化这份喜欢作为你大学刚刚开始的方向，等到你毕业了，回想过往，你就会发现帅哥只是一时的，成绩才是握在手里的。”
“……”
江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教室的，只知道脑子里的嗡嗡声响个没完，高彦澜的声音在脑子里无限回放。
学生会的人以及男生们都已经回来，教室门口放着几个纸箱，印刻着复华大学四个字。
江晚走进教室，学生会的人正在点名叫人上去拿军训服，她刚走到徐颖的位子，抬头看见她原本的位置已经有人占领。
徐颖恨不能黏在程烨的身上，脸上笑容漾起，丝毫没有受到高彦澜谈话的影响。
程烨眼皮微撩，朝江晚这边抬起下颚：“人家回来了。”
徐颖回头看了眼，匆匆一瞥收回视线，连不想让位的借口都已经想好。
江晚只是淡淡瞥了眼，从前排女生桌子上拿回小说，往另一边靠窗的座位坐下。
程烨靠在椅子上，修长的腿放松伸着，轻飘飘扫了眼对面靠窗的位置。
“你们一个宿舍的？”
徐颖不太情愿点头，伸手想要去碰他的手。
“这是教室。”他冷淡说。
徐颖不痛快收回手，和之前一样，吃醋说气话：“你能不能别这么招蜂引蝶，对谁都这么好，我才是你女朋友。”
程烨听着笑了下：“受不了？”
徐颖噘嘴点点头，刚要开口说。
程烨满不在乎说：“正好分手。”
徐颖呆愣住，被他刚才说的话吓到，声音也出现了颤音：“你……你说分手？”
程烨长腿收回，起身，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嗤笑了声：“有些话不说二遍，听见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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