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住一晚
手电筒的光亮在夜空中闪过,各家的狗叫声由远及近、此起彼伏,嘈杂的谈话声和脚步声从院门口传来。
汪知静走回屋里打开廊下灯,漆黑一片的小院子顿时亮堂起来。
五月头上,深蓝色苍穹下的小院儿里,缠绕蔓延在木头架子上的葡萄藤绿意盎然。
许昇昇半躺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突然亮起的刺目灯光让她不得不抬手去挡。
在外头已经转了一圈的帅帅跑回到她身边,也不知道刚才出去看见了什么,咬着她的裤腿一个劲儿地要把她从椅子上拖起来去看热闹。
适应了光线后,她放下手臂,整个人没精打采地。
“别闹……”
许昇昇睡眼惺忪,困得眼皮都掀不开,一手摸着帅帅的头安抚它,一手捂住嘴巴打着哈欠,打到一半就听见王鹏鹏的声音先在小院外响起。
“汪姨——汪姨——昇昇是在你这儿吧?”
“刚才不还看见帅帅了吗,她肯定在!”王鹏鹏他爹的声音跟着响起。
好像还有很多村里人的声音。
许昇昇这一觉是真睡得有些迷糊,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晚上十点了!
她坐起身,揉着眉心边冲着门口问:“鹏鹏,王叔,你们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王鹏鹏走进院子,看见葡萄架下的人,回头冲刚到院门口的人喊了声:“秦旭哥,昇昇在呢!”
……
嗯???
她一时有些发懵,脑子转不过弯,没意识到王鹏鹏在喊谁,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发呆,直到那人走进小院,穿过石桌石椅,来到葡萄架下。
当他修长挺拔地站在她面前,目光自上而下地盯着她看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谁来了。
“秦……旭?”她刚睡醒,声音带着点没睡醒的哑意,脸上满是惊讶,“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睡觉时发带松了,一头及腰长发被睡得毛毛躁躁,凌乱地散在肩头。
夜风拂过,吹起肩头几缕长发,有几根发丝落下时擦过他的下颚和嘴角,带起一阵轻微的酥麻。
鼻尖蹙了蹙,空气中漂浮着好闻的洗发水香味儿。
他没应声,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脸上。
白净的脸颊上因为酣睡,被藤椅的纹路磕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眼尾拢着消散不去的困意,少了凌厉和锋芒,多了几分迷糊娇软。
许昇昇看着眼前的人,眼神里毫不掩饰突然见到他的不解和震惊。
秦旭身上的鸭舌帽、迷彩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剪裁合身的深色西服,整个人清贵俊朗,气质卓然。只是一路过来似乎走得急了,呼吸有些重,胸口轻微起伏,打理过的发型稍显凌乱,几缕发丝散落在额前。
但还是很好看。
院门口传来说话声,汪知静让大伙儿都回家去,一番嘈杂过后,小院里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最后院里就只剩下王鹏鹏和他爹,正和汪知静骆彬说着什么,偶尔提到秦旭的名字,应该是在解释他为什么大半夜会赶来东阳。距离有点远,他们又是压低着声音说话,她什么也没听见。
不似刚才那般兴奋,帅帅乖乖地趴在她脚边,冲秦旭欢快地摇着尾巴。
“你怎么会来这儿?你不是在参加投标商讨会吗?”十多秒后,她终于开口打破沉默。
“嗯。”他轻轻应了声后却没了声音。
“商讨会不是要连着开三天吗?”她从藤椅上坐直身体,搓了两下脸清醒,“不是封闭式吗?不是不能随意离开吗?”
越问越疑惑,她甚至开始怀疑他出现在这里,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三天,封闭,不能离开。”他言简意赅地回答她一连串的问题。
“突然赶来东阳,有什么事吗?张扬呢?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他留在北市继续参加会议,”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只有我一个人过来。”
“那你……”
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出什么事了?
“到底发生什么……”她神色不由地紧张起来。
在她打算站起身时,头顶上方倏然笼罩下一片阴影。
他突然弯腰,双手撑在藤椅两侧的扶手上,躬着身,将她整个人围困在自己和椅背之间。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心跳顿时慌乱得没了节奏,但她忍着想要逃离的冲动,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甚至抬高了点下巴,不甘示弱、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里。
就好像这是一场由他挑起的侵略,只要她往后退上一寸,他便会毫无犹豫地前进,然后攻城略池、寸土必争。
相反于她被激发出来的战斗意识,借着夜色遮掩,他目光灼热地注视着她。
“许昇昇……我赶回来,是有话要和你说。”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像被夜色染上了层暗哑。
他身上男士香水的尾调只剩下一点木质琥珀,混着尼古丁的苦味,清淡却霸道地将她圈在了他的地盘上。
撑在藤椅靠手上的手臂一点点下压,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拉进。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要是真的侵略而来,自己根本无力抵挡……
许昇昇用余光瞥了眼院门口,汪知静他们自顾自地聊,没注意到他们这里。而她也很清楚,他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对自己做什么。
可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心跳加速,甚至咽了口口水以缓解莫名其妙的紧张,“什么话?”
“关于你对马场的改建方案,很不切实际,未来能实现的可能非常之低,”秦旭直白地说,“我给你试算过,即使不考虑回报周期,你这个方案的投资回报率不会超过百分之零点三。”
“我知道……”她皱紧眉心,垂下目光,“之前在山上时你已经说过了。”
当贷款申请被退回时,她就知道秦旭说的都是对的,张扬的方案才是对马场和东阳村最有利的。
可她不明白,难道他大半夜风尘仆仆地专程从三百多公里的地方赶过来,就为了再一次残忍地告诉自己,你的方案不行?
她的方案在他这里确实不合格,她对马场的现实状况没有充分了解,也不考虑计划中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更是对结果盲目自信。完全是情感占据理智的一项冒险行为,按他以往的做法,连纠正的必要都没有,他会直接无视。
然而……她的失落、迷茫和不甘全都看在他眼里。
她低垂着脑袋,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一缕被风吹起的发丝贴在脸侧。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犹豫,指尖挑起发丝,轻柔地勾至她耳后,并在她的一脸震惊中,郑重地对她说:“许昇昇,我很喜欢你对马场的改建方案,我们试试吧!”
汪知静他们来到葡萄架下时,许昇昇已经站起身,和秦旭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神色早已恢复自然。
汪知静笑眯眯地看着秦旭,“老王都跟我说了,你为了马场的事,连夜从北市开过来,辛苦了。”
“你没参加商讨会吗?”许昇昇问。
“商讨会第一场五点结束,”他轻描淡写地说,“开完才过来。”
“是啊,我接到秦总电话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这么晚了,山路又那么难开,”王鹏鹏他爹王平感叹道,“四个多小时呢!”
“其实你有什么话可以电话里……”许昇昇在秦旭的视线朝自己看过来时,停住了话头。
果然听见他说了句“没加你联系方式”。
他想加来着,在山上张扬催着他们下山时,还有下山的一路上,是她闹脾气,没给他机会。
于是他驱车三百多公里,星夜兼程地赶过来,就为了当着她的面亲口说出在山上时那些没说完的话。
思及此,她心里不知哪处软了几分。
“行了,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我们坐下来再聊,”汪知静说,“老王你们父子俩先回去吧,明天电话联系。”
“行,”王平点了点头后笑着对秦旭说,“秦总就住我家吧,我家房间多,又刚装修完……”
“你家不行,”没等王平说完,就被汪知静直接否决,“你们家才装修完多久?我昨天去一股子油漆味儿都还没散呢,不能让秦旭住你家。”
王平反驳道:“怎么不能住,我们全家老小不都住着呢?再说哪儿有什么油漆味,我家这回装修用的都是原木……”
王鹏鹏和汪知静一个眼神对视后马上打断他爹,“我家确实不合适,我奶我妈我姐还有我妹,那么多女眷呢!”
“嘿,怎么就不方便……”
“行了爸,不方便就是不方便,我们回去吧。”王平还要解释让秦旭住自己家没问题,直接被儿子拉住胳臂拖走了。
王家父子走后,在骆彬还没开口前,汪知静就说:“你家更不行,乱七八糟的没法住人。”
骆彬笑笑不说话。
“没事,我可以回镇上住宾馆。”秦旭客气地说。
“不行不行,太晚了,山上到了夜里就会起雾,路上根本没法开车。”汪知静大概是忘了刚才人家就是这么开进山的。
“昇昇?”
许昇昇准备回去,正在给帅帅套牵引绳,听到汪知静叫自己,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
汪知静:“我看秦旭还是去昇昇那里住一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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