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本初何如伯珪强
关靖、严纲等人意见不一。
有的以为:田豫所说甚是,应该布置精兵以防兖州威胁己军的侧翼。
有的以为:刘岱、曹操等正在与兖北黄巾作战,短期内料是腾不出足够兵力来驰援袁绍,并且,就算他们腾出兵力来了,现驻防於平原、清河一带的田楷部亦有兵马不少,不需增兵,其即足能抵御兖州方面的进犯,而今的重点不应是在防备兖州,而应是集中主力,迅速与袁绍决战,只要把袁绍击败,袁党由此而群龙无首,兖州的刘岱诸辈也就不足为虑了。
这两种观点都有道理。
除此之外,又有人提出了另一个意见。
袁绍有爪牙党羽不错,袁绍同样也是有敌人的,首先一个就是袁术,袁术离得远,又正在与刘表开战,固然是指望不上他的帮助,但其次,豫州孙坚也与袁绍有隙。孙坚之攻陈、梁,原因便是袁绍曾表周昂为豫州刺史,为稳固内部的统治,他才如此为之的,而现於今,陈、梁俱已被攻破,那么,就完全可以邀孙坚出兵,或牵制兖州,或进兵河内,以胁袁绍的后方。
并及,徐州荀贞也可以利用。
荀贞早前就已兵入兖州,明显对兖州有觊觎之意,可以上书朝廷,表荀贞的族人为兖州刺史,挑动荀贞与刘岱相争,如此一来,不需一兵一卒便可消除掉兖州的隐患。
提出这个意见的是范方。
范方为公孙瓒幕府中的从事,之前领兵千骑在刘岱处,协助刘岱御讨兖州黄巾,后因刘岱於公孙瓒、袁绍二人中选择了袁绍,范方因领兵归还,未至幽州,公孙瓒兵马已下入冀,遂与公孙瓒会合於冀州境内。范方久在兖州,较为熟悉荀贞、孙坚的事迹,故有此一议。
范方的这个意见按说是不错的,可是他的话音未落,堂上便有一人神色不豫,正是单经。
公孙瓒的作战能力是有的,本人骁勇,战术素养也不错,早在当辽东属国长史时就把边境的羌人、乌桓等打得绕着他走,皆道“当避白马长史”,乃至画作公孙瓒的模样,驰马射之,中者辄呼万岁,可见羌胡之属畏惧他到了何等的程度,去年他又大破黄巾,威震北地,唯独他的战略眼光,或言之政治水平却是不怎么样。
与袁绍的仗才刚开打,他就已把青、兖得罪了个干净。
他任命严纲为冀州刺史,田楷为青州刺史,单经为兖州刺史,又置此三州各郡县的长吏。正如他常与号称为“白马义从”的数十善射士乘骑白马上战场一样,其人之自负由此尽然可见。
袁绍、荀贞等虽也有各自任命官吏,可至少他们都有“上表朝中”,算是给朝廷了一个面子,公孙瓒倒好,压根就不理会朝廷,直接自己任命,此其一之自负表现,任命非要由己出,也行,但任命一个冀州刺史就行了,偏一下任命三州刺史,还并置各郡县的长吏,不错,刘岱倾向袁绍,可算敌人,青州刺史焦和、青兖两州的郡县长吏却不全都是站在袁绍那一边的,竟也都一起自置任命,这岂不是在主动地是把他们全推到袁绍一方?此其二之表现。
事实上,退一万步说,即使青兖两州的州、郡、县长吏都偏向袁绍,也不能这么干,总得给对方、也给自己留一个转圜的余地,不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公孙瓒自恃兵强善战,甚可言已自负到狂妄,以为凭一人之力,可与天下为敌的地步了。
另外,从另个层面来说,公孙瓒这么做,也间接地得罪了徐、豫。
荀贞、孙坚是帮他还是不帮他?不帮他就不说了,如帮他,其目的必是为了图利,可青、兖两州的长吏公孙瓒全都任命完了,荀贞、孙坚还有什么利可图?甚而,不仅无利可图,袁绍若是失败,公孙瓒如是兵入兖州,荀贞说不定还得因为现下已然控制在手的东平、任城而与他也开打一场。换一个与公孙瓒同样缺乏长远眼光的人在豫、徐,是断然不会帮助他的。
单经是公孙瓒任命的兖州刺史,此时听范方说邀孙坚、荀贞进兵兖州,等若是抢他的既定地盘,他当然就不高兴了,神色上顿时显露出来,皱着眉头说道:“荀贞之、孙文台,虎狼也,既知贞之有觊觎兖州之意,还邀请他来?只恐请之容易送之难,实乃自讨苦吃!”
田豫却是赞同范方的进言。
公孙瓒任命三州刺史、郡县长吏时,田豫就不同意,只是他人微言轻,不能谏止。这时听了单经的话,他抬眼看了下公孙瓒,见公孙瓒似有沉吟之态,遂又出席下拜,说道:“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海内,昔袁本初起兵讨董,州郡豪杰不辞千里,飘扬与会,荀贞之、刘公山、张孟卓、韩文节诸公,一时俊彦,而酸枣会盟,共举袁本初为主,虽是借了明将军的威势,然袁本初遂竟以一郡之卒,收冀州之众,田丰、沮授、审配、耿包,俱冀方之英,悉归其心,麹义、颜良、文丑、张郃,皆河北名将,并服其令,又有淳於琼、逢纪、许攸、郭图、辛评、辛毗、陈琳、董昭等附为党羽,今明公虽大军临魏,豫陋见:胜负尚不敢断言。青、兖本非我有,让些许给荀徐州、孙豫州,於明公无损,於袁本初却是大害,何乐不为之?”
袁绍凭借家资,政治底蕴雄厚,在田豫看来,他目前於军事上的失利只是暂时而已,只要还没有将他彻底击败,对他就不能掉以轻心,是以,让些青、兖的郡县给荀贞、孙坚,从而得到荀贞、孙坚的发兵援助,合三州之力,半点机会不给他的共将之攻灭,这是完全可以的。
单经不以为然,斥道:“诸公议事,孺子何得多言!”
田豫尽管年轻,却也早非孺子了,单经此话,乃是对他的轻视。
田豫伏地再拜,向公孙瓒请罪。
公孙瓒说道:“卿坦诚直言,无罪也,可起身归席。”顿了下,待田豫归坐席上后,他又道,“国让言似有理,然以吾看来,未免胆弱。”笑对田豫,说道,“卿年轻,正当气盛,吾如卿年岁时,只知勇猛直进!今亦然!袁家固四世三公,然争雄疆场,本初非我敌手,莫说冀州,天下指麾可定!何需借助徐、豫?旬月内,吾必克魏郡,生擒袁本初於帐下,示与诸君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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