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汝妻子，吾自养之
寇仲眉头皱了皱，静默片刻，他也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聪明人，很快就想明白了宋玉致所想。
无非是追求纯洁的恋爱关系，而不像这种关系掺杂一丝一毫的杂志。
可是人活世界，吃五谷杂粮，又不是餐风饮露的仙人，什么时候抛弃得了俗世？
宋玉致的这种想法，完全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没有看透真正人世。
以往寇仲觉得和宋玉致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大方、磊落、英气，很能吸引他的目光。
现在想来，宋玉致也是作为宋阀的族长之女，被保护得太好了，没有怎么遭受社会的毒打，思想稍显幼稚。
这一刻，寇仲心中稍有动摇，他选择宋玉致作为心上人，是不是正确的……
“致致，我也不想欺骗你。”寇仲面色认真的说道：“我师父已经制定好了计划，当他率领江都的骁果军和瓦岗军开战的时候，我就要率领少帅军扫平南方。必须在他让骁果军击溃瓦岗军之前，就彻底平定南方！”
“这期间，如果宋阀愿意和我们结盟最好，如果不愿……师父他会亲自上岭南山城，找天刀阁下谈谈。顺便说一句，中原大宗师宁道奇已经死在了我师父的手中。”
“宁道奇？”宋玉致眼神惊愕，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
“就在昨夜！”寇仲道：“你也知道我师父和佛门积累的仇恨，昨夜由慈航静斋的斋主梵清慧带队，率领慈航静斋的所有宗师级高手、三大圣僧、宁道奇，一同潜入了江都行宫，欲对我师父行斩首战术，不敌。宁道奇身死，其他人亦全军覆没。”
“并非我吹嘘我师父，实事求是，你父亲天刀，很可能也不是我师父的对手了，更何况……我师父最厉害的地方，从来就不是武功，比如被完全抹平的静念禅院……而我师父这个人，执拗起来……你不会想看到宋家山城，变成另外一个静念禅院吧？”
“所以，你师徒是在胁迫我宋阀了？”宋玉致低着头道。
“致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从来都没有胁迫你的意思，更没有胁迫你们宋阀的意思。天下四大门阀，我唯独对宋阀主以崇高的敬意，因为他的重重坚持，非常了不起。”寇仲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活着一世，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包括你的父亲天刀，他也为了追求，做了很多令自己痛苦的事情。”
“师父对我说，女孩子，通常都是感性的，男孩子，通常都是理性的，以前我不懂，但是我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了。我不是很能理解，你都能选择答应做李天凡的未婚妻，为什么到了我寇仲作你的未婚夫的时候，你不但不开心，反而比选择答应当李天凡未婚妻还要痛苦，难道说我寇仲就是个大笑话，连个李天凡都比不上……”
“寇仲，我绝没有这个意思，这根本是两码事！”宋玉致狠狠的摇了摇头，道：“我是觉得，如果我们当初没有相遇……”
“我知道！”寇仲抬手打断了宋玉致的话，道：“这就是我师父说得男人理性，女人感性的地方，很多时候，双方根本切换不到相同的视角思考问题，由此，也很容易引发矛盾，很多痴男怨女的悲剧，都是因此而生。”
“你能接受李天凡作你的未婚夫，那是源自于对家族的责任；对我，你是有好感，更想要一场完全精神上的恋爱。如果我师父和你父亲达到盟约，你虽然也会按照约定嫁给我，但是你自己所想，接下来你一辈子都不会开心，比嫁给李天凡更不开心。因为我既给了你希望，又转瞬给了你绝望。”
“可是致致，你不觉得你自己太过自私了吗？你知道身为宋阀之主的女儿，这身份会有世间多少女子羡慕吗？那是你数都数不清的！你已经太幸运了！很多别人穷尽一生都无法获得的东西，你自出生就拥有了。这并非是在讽刺你依靠家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天下至强高手天刀宋缺为父亲，四大门阀之首宋阀的嫡系，财富、武学、地位……你占尽了天底下幸运之事，唯一需要付出代价的，是你的婚姻。”
“跟你说个笑话，我师父闲暇时分的时候，跟我和子陵说的，在他尚未发迹之前，最想要的东西就是他的爷爷曾经给他订下过一门亲事，对方是个家财万贯的家庭，女孩漂亮、温柔，那他这辈子就无憾了，可惜并没有。在连活下去就成为困难的时候，什么感情、什么婚姻，都是毫无意义的。”
“我……”宋玉致刚要开口，又被寇仲给打断了。
“你听我说完！”寇仲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和子陵再遇到师父之前过得是什么日子吗？是你想都无法想象到的地狱般的日子！如果我不是遇到了师父，可能我们在因缘际会见面的时候，你都不会正眼看我一眼，更别说对我产生好感了，身份差距太大了！而即使是现在，恐怕我在你宋阀大部分子弟眼中，也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暴发户，不值一提。不去争霸天下，我就获取不到足够的权势、地位、影响力，没有资格去娶你，只能眼看着你被宋阀主作为政治筹码，嫁给诸如李天凡的人。争霸天下，你又说我对你的爱不够纯粹，将来会恨我一辈子。你不妨站在一个男性的视角，以你父亲天刀行事的视角，替我看看，我还有什么双全之法？可能你也不知道，你父亲天刀，也是为了他的事业，放弃了他心中挚爱慈航静斋斋主梵清慧，方才娶了你的母亲，才有了你。”
“父亲……”宋玉致眼神有些迷茫了，她还不知道她父亲还有这种奇闻诡事。作为天刀的子女，宋玉致无疑对宋缺有信仰一般的崇拜。突然间听闻这种事情……让她脑袋一时有些懵。
“对于男人而言，如儒家孔夫子所言，齐家、立业，获得一个完美的家庭和做出一番丰功伟绩，是同样重要的事情，没有高下之分，这是时代赋予男性特殊责任，他们不能像女人一样，只去追求爱情就够了。完全沉溺于女人，不管其他人事情的男人，不过是混迹脂粉堆的窝囊废罢了。不过我比较幸运一点，你对我有好感，我也喜欢你。在我心中，获得致致你，和追求一番事业，是截然不同也同等重要的事情，我不想分个高下，如果致致你非要逼我……”
寇仲长叹一声，道：“如果这件事只在你我之间，我会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抉择……但是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没有他我仍旧是个偷儿、乞丐，不值一文，所以我决不能做白眼狼，忘恩负义。如果致致你真的觉得嫁给我，玷污你心中神圣的一块地方，那提亲之事，不行也罢！我也会苦劝师父，不会对你宋阀对手，想来师父这个面子也是会给我的。只要你们宋阀在我扫平南方的时候，作壁上观，那么等将来我师徒扫平了九州，依旧可以许你宋阀镇南公的位置，不作变动。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师父他老人家也对我和子陵说过，真正聪明的女人，绝对不会让男人在事业和爱情之中非要选择一样，因为二者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有足够辉煌的事业，才配得上足够美好的女子；有足够贤淑美丽的妻子，他才更有为事业奋斗的动力。男人娶了一个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严重悖离的女子，莫过于人世间最大的折磨，即使勉强凑在一起，对双方而言也会是巨大的痛苦。我寇仲更想要的是一个替我打理好内事，让我好尽心应对外事的女人，如果致致你不想那么做……我们还是分开得好。”
寇仲离开了，宋玉致静静的待在原地，眼神之中尽显迷惘。
……
战争的机器在运转，江都方面军队调动频繁，粮草、人口变化也极大，战争的阴云朝着整个天下笼罩了下来。
非常强大的军事调动，根本瞒不过天下的那些有心人，墨非也就懒得去隐瞒，他就是想让江都和瓦岗军来一场硬仗。
不同于以往杨广意志消沉，群雄小试江都，在骁果军击溃了江淮军、李子通后，天下人纷纷都开始再次重视起这支队伍，极为警惕，生怕自己再次成为下一个目标。
在骁果军又蠢蠢欲动的时刻，谁都担心自己会成为骁果军的下一个打击目标。
瓦岗寨是此时的天下反王盟主，隋朝末年群雄之中最强大的一支力量，他们拿下了东都洛阳东北部的粮仓的时候，开仓放粮，这在老百姓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只要跟着瓦岗军，就有饭吃，一下子瓦岗军增员二十多万人，瞬间控制了整个中原地区。
而此时的瓦岗寨离彻底称王称霸只有一步——只要我拿下洛阳，夺取天下赢得皇位指日可待。
瓦岗军不是很想和江都打，因为不管输赢，瓦岗都将彻底失去角逐天下的资格，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更何况曾经的天下之主杨广了，濒临死亡的老虎，才是最危险的。
但是多亏佛门的功劳，瓦岗也很清楚，此时控制江都的人，并不是杨广本人，而是一个不择手段的疯子，很多事情，不需要按照正常的逻辑发动战争。在江淮军和李子通覆灭之后，谁会成为江都下一个目标……十有七八都是瓦岗了。
瓦岗也在紧急动员，李密麾下最精锐的蒲山公营也开始向南调动。
蒲山公营：李密以传承而来的将门秘法，择寨中骑术出众者训练而出的一支铁甲重骑兵，攻防双绝。
此外还有义军甲兵、银龙轻骑、白衣神射营等瓦岗军中的精锐兵种，由裴行俨、单雄信、徐世绩、王伯当等李密手下大将带领，也应时而动。
正当这个时候，江都方面发生了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杨广挂了。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墨非有些无语的站在杨广的尸体面前。
在佛门将他控制杨广的消息传递出去，他就觉得江都继续安稳下去的可能性不大了，没想到……
杨广死了。
“先生，我曾经有向你提及过杨广的身体问题，但是你沉溺于修炼，没有太过在意……”红后的声音有点小委屈。
墨非想了想，前段时间红后好像的确说杨广身体的危机，因为杨广在三征高丽，天下糜烂之后，整个人完全颓废了下来，嗜酒、女色、虎狼之药，身体早就给掏空了，没有任何外力影响，杨广也活不了多久了，又何况在被红后控制后，孱弱的身体对生物电流的刺激……
当时墨非没怎么在意，毕竟杨广只是个一次性的用品，用完就甩，怎么，还得给他治疗身体，让他长命百岁？
说到底，墨非就是没有继续把杨广当人看，方才出现了如今的状况。
墨非也不觉得一个拖累几千万汉人去死的君王，值得他什么净重的。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现在怎么办？”
“先生，你还可以使用克隆技术，克隆出一个新的杨广，又或者使用改换容貌的生物科技产品，让你拥有一张和杨广一样的脸庞……”
红后提出了自己很多想法。
墨非也就发现，其实没了杨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于是他看着杨广的尸体，叹了口气：“虽然你这个人罪孽深重，死有余辜，但是看在你毕竟帮了我那么大忙的份上……你放心！”
“汝妻子吾自养之，汝勿虑也！”
留下话让属于阴癸派的宫女处理杨广的尸体，他则转身找萧后去了。
毕竟杨广是萧后的丈夫，他死了，这个消息还是第一时间应该让萧后知道。
哪怕她和杨广的感情如今再浅薄，肯定也免不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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