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第 163 章
展开书信, 杨朔顿时大惊失色。
整个人失控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
震天雷的威力天下谁人不知，若西戎掌握了震天雷，他这镇西军还有活路吗？
哪怕慎郡王说了如何防范震天雷攻城, 可他第一反应还是止不住的恐慌。
好半晌，他才慢慢地冷静下来。
慎郡王怎么会如此详细地知道被西戎占据的长宁发生的事情？那彦图对长宁城的封锁十分森严, 就连他，想派探子进城探查军情都做不到。
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的，似乎也有可能, 毕竟去年大皇子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北戎王庭, 随即又攻占北戎全境, 足以见得其情报上确实高人一筹。
但也可能是假的。
他们三皇子, 可是大皇子夺嫡之路上的劲敌。而杨家，又是三皇子最强大的后盾。
万一大皇子就是想用这封信削弱杨家呢？
想想若他贸然将这封信上的内容当真, 面对西戎进攻畏手畏脚，错失战机，甚至将这消息传回朝中, 恐怕必然沦为笑柄。
仔细研究着信件上的内容, 他找到了破解之法。
慎郡王的信上说，震天雷研制之地搬到了长宁郊外，他的人在城里虽说传不出消息, 到郊外却要容易很多。
若要不引起注意, 必然是人迹荒芜之处。而震天雷有巨响, 若真有其事, 还是很容易发觉的。
事不宜迟, 杨朔立刻派人前往长宁各个郊外进行探查核实。
过了十天，探查消息的人回来了，说是果然在长宁西郊一片无人的山庄下头, 听到了奇怪的响声，而且那边隔得老远就有西戎士兵巡逻，严禁无关人等靠近。
一切都和慎郡王信中所说的对上了。
杨朔暗自心惊，同时也诧异于慎郡王竟然会如此好心给自己报信。
随即又想到，他恐怕是担心蕃平与高旗失守，西戎危及他的势力范围吧。
如此，关键时刻，他或许可以想办法借一借慎郡王的力量来对付西戎。
但此事事关重大，他不宜擅自做主，最好还是先试探一下嘉佑帝的反应，看他会如何下令再做决定。
“来人，五百里加急把这封折子送到京中！”
一声巨响后，尘土与黑烟弥漫，远处的院墙直接被整段炸垮，院子泥土地面，也被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来。
这威力与往日的相比，直接翻了好几倍。
李明月远远地看着，脸上露出狂喜的笑容，对身边的那彦图亲兵道：
“你们看，我最开始的配方果然是对的，还不快去报告给台吉！”
这些日子以来，她与几个方士一直在探索如何提高震天雷的威力。在硝土的提纯上下了很多功夫，然而尽管最后用的是杂质含量比较少的硝土结晶，那彦图对成品的效果依然不满意。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原点，配方比例。
当李明月无意间说出自己牢记的那个配方时，其中一个方士道：
“一硝二磺三木炭，以我们最近的观察，明显是硝占多数的时候威力才会相对较大，这个一字，莫非是指的一斤？”
另一人当即进行了反驳：
“硝占六成我们早就试过了，不如硝占七成的威力大。”
又有人提出来：
“若这一斤，指的是前朝的一斤呢？”
大启开国进行了改制，由十六两一斤，改成了十两一斤。
李明月略一合计便发现，若全部换成前朝的度量模式，三者的比例便是16:2:3，整体加起来，非常接近百分百。
“可还是不对啊，若按照口诀，总和就是二十一，数理上一般应该是总和二十，才好分成计量的。或许硝的比例应该是十五两？”
又一位方士继续对此探讨道。
李明月一算，若是十五两，硝的比例就是百分之七十五。确实很标准的配方公式。
但她随即又想到，若这些意见都是方士们提出来的，她的价值又在哪里呢？若让那彦图觉得，方士们完全可以替代她，那就非常不妙了。
依他们所言，将度量单位变成前朝的斤两，是比较符合他们摸索出来的配方规律。
那就意味着这个她从各种穿越小说中得来的配方其实根本没错。
那个信息发达的时代，作者们随手就能在往上搜到火药配方，本就是不可能瞎写的。
硝16硫磺2木炭3……
她在脑海里琢磨了一会儿，终于灵光一闪。
杂质！
她在硝土提炼去除杂质这一块吃了大亏，怎么能忘记这么关键的要点呢！
以古时候的提纯技术，硝土里是有杂质的！那这个16，不正是关于杂质的容错么。
“不，就用十六两硝！硝土里有杂质，必须用十六两。”
她斩钉截铁地道。
整个研发团队还是以她为主的，方士们也不敢反驳，于是按照这个比例配了。
于是真的得到了威力翻出好几倍的震天雷。
终于成功的喜悦让李明月欣喜若狂。
看到了她的价值，那彦图不会再随时把她当做弃子了！
果然，那彦图听到亲兵回来汇报的消息，当即就来了这专门用来试验的别院。
看到炸出来的坑洞和垮塌的院墙，他连日来阴沉的神色，终于舒缓了许多。
“拿活人穿上铠甲再试一次。”
能把墙炸垮，却未必能穿透铠甲，一颗震天雷造价不低，一次到底能杀死多少人，必须要有个明确的答案才行。
索性那些老弱病残的中原人也创造不了什么价值，死了还少吃点粮食。
“是！”
亲兵立刻叫人下去准备。
这些人一直被关押在别院里，每天只能吃一顿饭，饿得皮包骨头手脚虚软，根本没法反抗。
在屠刀和鞭子的驱赶下，再次走进了之前试验的院子里。
看到地上新炸出来的巨大坑洞与到处散落的砖块，众人惊惧不已。
他们已经参与过两次试验，完全明白这些西戎畜生把他们驱赶到里面是要做什么。
以往那些铁球炸出的坑洞很小，他们都死了好多人。
有些人即使当时没被炸得肢体分离，后头也因为被铁片扎到，发烧死了。
如今他们弄出的铁球炸出了大好多倍的坑洞，就意味着今天会有更多人死去。
看着不远处高高耸立的投石机架子，他们的求生欲与恐惧达到了极致。
“这么大的洞，这次我们都会死的！”
有人恐惧地喊出声。
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死亡边缘的人。
眼见着那彦图带着李明月等人走过来让他们调整阵型与站位，一些人忍不住跪下磕头求饶：
“大人饶了我们！饶了我们吧！”
甚至有个老人见李明月是个大启的女子，拉着一个七八岁大的病怏怏的小女孩跪在她面前恳求：
“姑娘，求求你行行好，我老头子死不足惜，你让我孙女活着啊！她还那么小！求求你了！”
他一边说，一边砰砰地磕头，脑袋都磕破了，鲜血直流。
几个方士不忍地转过头。
他们都自身难保，又管得了谁。
李明月见状却厌恶地后退一步，皱起了眉头，对那些亲兵道：
“你们在干什么，弄得这么乱糟糟的，还不赶快让他们排队站好！”
圣母都死得早。
她既然投靠了西戎，就要立场坚定，绝不再对任何大启的人手下留情或者表现出同情。
只有这样，她才能被那些西戎人接纳。
再者，当初嘉佑帝要不是为了这些大启百姓，怎么会让她去和亲，她因为这些人吃了那么多苦，他们凭什么好好活着。
混乱的现场很快被西戎兵们镇压下来，那彦图与李明月等人都退到远处。
一枚大号震天雷被扔到了人群中，巨响之后，满地残肢断臂和血肉，那被圈住的一百多人里，有一半都倒下了。
一些是直接死了，一些则是被炸伤，还有些被铁片扎到，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这些人多半也会死于那些伤势。
按照这情况来推测，一枚震天雷，能杀死七十多人！
看着远处的惨状，回想着刚才离得这么远也能感觉到的大地轻微震颤，那彦图畅快地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震天雷，不愧是震天雷！地动山摇，颠覆山河！”
这样的威力，他便不惧与慎郡王正面作战。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用这震天雷征服了整个中原河山，心中自然是快意极了。
见他高兴，李明月也凑上前去，邀功道：
“台吉，这次还是用了我最开始那个配方，我先前在大皇兄那里看到的配方没错，只是一开始的理解有些误差！”
那彦图的亲兵也用戎族话向他汇报了情况。
那彦图微有些诧异地看了李明月一眼，没想到她先前看到的配方还真是正确的。
看来她没撒谎，这配方应该与慎郡王的同出一源。那他便完全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制造出的震天雷与慎郡王的依然有差距，可以批量灌装运往前线了。
“这次做得不错。你在慎郡王处可还有看到别的？”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李明月刚要窃喜，想起曾经他要把她送给严峥，又稍微冷静了些：
“我……在他那里看了不少书，但一时半会儿也未必想得起来……”
那彦图看她有些害怕的样子，对她的心思了然，捏着她的下巴道：
“如今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以后总有想得起来的时候。这次你为本王立下汗马功劳，等占领蕃平高旗，本王便向父汗请旨，封你为阏氏。这阵子你可要乖乖的，别给本王惹事，明白吗？”
李明月顿时大喜。
他这是因为她的功劳彻底接纳她，不会再将她送给严峥了？她终于站稳脚跟了！
“我保证一定不惹事！我以后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那彦图摸了把她的脸，如同对待女奴一般轻佻，眼中却满是讽刺凉薄。
李舒仪，你弃如敝履的东西，有人抢着要。他也不是非她不可。
“将她带回府中，精心伺候着。”他吩咐道。
如今配方已经确定，便不容再泄密，李明月的行踪必须严格控制。
制造一事，则可以交给几个方士，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灭口。
回到府中，那彦图却没再理会李明月，而是去了府中的地牢。
那里昏暗潮湿，有很多蟑螂老鼠，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走到一间牢房门外，他让人打开了牢门，走了进去。
看到他，侍女红兰紧张极了，躺在木板床上的李舒仪，却是目无波澜，像是没看到他一样。
如今她目的达成，竟是连装也懒得装了！
那彦图最恨她这副模样，哪怕她才刚从生死边缘被抢救回来，身体还十分虚弱，却也依然忍不住心中的恨意。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本王的震天雷制成了，效果丝毫不比慎郡王的差。想让慎郡王来对付本王？你的打算要落空落了！”
见李舒仪眼中闪过震惊焦急，他冷笑一声：
“你不是不愿让本王践踏你们中原人的江山吗？可本王偏要让你活着，看着本王一统中原！”
看到李舒仪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盯着他，胸口不住地上下起伏，他心中畅快极了。
他知道，这一刻她的心一定痛极了。
他不怕李舒仪求死，为了她那些侍女陪房们，她会好好活着。
只有她活着，他们才能活。
他就是要让她一辈子这样痛，这样恨，却什么也做不了。
在那彦图下令大规模生产震天雷的同时，杨朔的折子也到了京城。
五百里加急的军情，是必须第一时间送到嘉佑帝跟前的，哪怕此刻是朝会也一样。
又因为是西疆军情，也无需尚书台先过目，因此这折子便直接送到了朝会上。
“陛下，镇西大将军送来五百里加急军情！”
五百里加急，必然是西疆军情有变，嘉佑帝立刻让人把折子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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