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他们的青春, 就像一场漫长而热烈的夏天。
潮湿、灿烂、情绪浓郁。
十八岁的夏天,连晒得刺眼的阳光都是讨人喜欢的。
拂去春天的困倦,只剩对盛夏的期待。
宁樱不愿意让江措看见她泪眼灼灼的样子, 抹掉眼泪便有点倔强的扭过了脸。
大学四年,和室友聊到情感问题。
她总会辗转反侧, 他是不是有了新的女朋友?他会不会已经爱上了别人?
睡在她隔壁的室友, 和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分手。
分手的时候,倒是镇定的接受。
时隔半个月,听见他和同系的学妹在一起,上早课还特意去给对方买了早饭。
室友坐在桌子前,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每一份爱都很珍贵。
宁樱不知道江措这四年里有没有过让他心动的、喜欢过的女孩儿。
她不敢去想,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
她哭的只会比她的室友更可怜。
江措和她告白的时候。
她连问都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会喜欢她。
她不知道江措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可能是漂亮, 也许是温柔的。
就像陈南樱这样的,落落大方, 勇敢大胆,长得好看。
宁樱被男人轻轻攥住了下巴,他的手指看起来真的没什么肉, 指腹温热贴着她的皮肤, 轻轻地将她的脸掰了回来。
江措盯着她通红的双眸, 他眼中延绵的细长血线并不好看, 眼底挫去平日里的漫不经心,取而代之的是认认真真的深情,他扯了下嘴角, 嘶哑的嗓音多出几分韧劲, 沙哑低沉:“宁樱, 我还能喜欢谁?”
他还能喜欢谁呢?
这么多年, 不就栽在她一个人身上吗?
这句淡淡的问甚至都说不上是质问,好像是随口抛出来的一句话都让她难受的不行。
江措不让她逃避,她又像个鹌鹑似的缩了回去。
江措盯着她的眼睛,嘴角轻轻扯了扯:“你觉得我还会喜欢谁?”
宁樱抿着泛白的柔唇,鼻音有点重:“很多人喜欢你。”
很多人。
不止一个两个。
都比她勇敢。
她就像一株见了光就想躲开的植株,她羡慕那些勇敢追求的人们的勇气,羡慕她们义无反顾、孤注一掷的决心。
富有勇气、自信的,看起来都闪闪发光。
江措松开掐在她下巴的拇指,目光深深,谁也看不透他眼底在想什么,他点头:“没错,所以呢?”
其实国科大里并不缺帅哥。
但是江措和时闻野几乎是其中长得最好看的,不仅是五官生的出挑,而是与生俱来的气质。
矜贵傲然,往哪儿一站就和别人不一样。
江措没什么花边新闻,从上了学校内部论坛评选出来的校草之后,也没传出过他的任何八卦。
每天三点一线。
教室——食堂——宿舍。
循环往复,无聊的可怕。
前仆后继给他递情书的小姑娘,争先打听他的手机号。
按时在食堂蹲点,为了发生点偶遇的故事。
宁樱被反问的答不了话,然后呢?
江措这会儿板着脸,眼神漆黑,情绪不明,他依然将她堵在墙角,逼仄的环境让人透不过气。
他比她高出不少,垂眸看向抿唇不语的少女,“她们喜欢我,我就会喜欢她们吗?”
江措少有如此严肃,“我喜欢谁,你心里真的不清楚吗?”
宁樱曾经以为,她和江措的夏天。
是和无数个夏天一样的,都是那么的短暂。
好像刚换上短袖,刚闻到风的味道,刚刚看见嫩绿葱茏的树枝,世界就已经渐渐变得发黄了。
一个人能爱一个人多久呢?
十天?一百天?还是一年?
真的有那么多深情足够支撑四年的空白吗?
一千多公里的距离。
宁樱鼻头发酸,她终于有勇气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眼睛。
好像已经能肯定那个答案。
他现在还喜欢的那个人。
也许还是她。
那些从北到南的火车票。
那封幸好没有寄出去的遗书。
他们仿佛还站在原地。
站在十八岁的夏日里,彼此都从来没有变过。
宁樱唇角蠕动,漂亮清纯的眼尾浮着惊心动魄的冷红水色。
四目相撞,唯有灼热滚烫的余情。
从十八岁一直延续至今,像一条红色的血管,贯穿了两颗心脏。
宁樱的喉咙涩得几乎开不了口,道不尽的千言万语堵在嗓子深处,擅于文笔的她,此时才发觉原来语言是如此的苍白。
什么都表达不出来。
于是,几秒钟后。
宁樱伸手抓住他的袖口,她的拇指细白纤长,常年握笔也不见茧子,干干净净的水嫩,小小的一只手十分用力抓着他。
在男人怔忪的片刻,她踮起脚,身体朝他的胸膛倾斜,她抱着他的腰,忽然间吻住了他的唇瓣。
江措一僵,皮肤底滚烫流通的血液仿佛冷却凝固,四肢前所未有的僵硬,屏住了呼吸,不知所措。
明明刚才那么强势霸道。
真被主动亲了又无所适从。
一通电话的铃声打断了这个忽如其来的亲吻,宁樱像是从被梦中惊醒,她惊慌失措往后退了两步,逐渐平复紊乱的呼吸,从包里摸出还在响铃的手机。
来电屏幕显示的名字像浇在她头顶的凉水。
是她父亲打来的电话。
上次她回锦川,在医院里,父女俩也不算和好。
父亲还在生她的气,可能到今天,他还认为她变得不听话是因为那时交了个男朋友。
骤然被打断了亲吻,江措的眉眼压着冷冷的锐气,有点被坏事后的不耐,鲜少露出如此冷漠的神情。
宁樱接起电话:“爸。”
宁国远前些日子已经做好手术出院,都说人越老越倔强,他虽然也如此,但是心里还是担心女儿。
当初在气头上甚至说过不认她这种话,总归是自己亲生的闺女,难能真的不理一辈子呢?
她一个人在苔青市,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你……”宁国远艰难起了个头,拉下面子:“什么时候有假?回来看看你妈。”
宁樱松了口气,原以为父亲的这通电话又是来说教。她想了想,最近的小长假也得要十月份,她说:“国庆会放长假。”
离国庆还有一个多月。
宁国远对这个日期有点不满,他忍耐片刻:“你妈想你了。”
宁樱平时每周都会和母亲打视频通话,极少听见母亲像她表达想她了之类的话。父母对子女,总是羞于说起这些。
“我国庆节就回去。”
“嗯。”宁国远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阳台悄悄的和她打电话,怕被妻子听见笑话他,才走了两步路就开始咳嗽,“你在那边吃不吃得惯?”
“吃得惯。”
苔青市的饮食口味都算清淡,适合养生。
宁国远绷着教导主任的脸色:“记得和同事好好相处,能让就让,能忍就忍。”
宁樱说:“她们都很好,也都很喜欢我。”
宁国远曾经最骄傲的也是他的女儿十分讨人喜欢,是小区里的孩子中乖巧听话的,从小到大都让人很省心。
除了青春的叛逆期。
身为教导主任,宁国远看过太多青春期萌发的懵懵懂懂的暧昧,任由暧昧滋生养大,只会造成一个个悲剧。
哪怕已经成年,她在他眼睛里还是心智不成熟的孩子。
没有是非分辨能力,冲动糊涂。
宁国远嗯了声,本来想说过几天和她母亲飞去苔青室去看看她。
至少得亲眼看看她住得怎么样,吃的怎么样。
想了想,这句话还是咽了回去。
等下飞机了再告诉她也不迟。
挂了电话后,宁樱假装淡定把手机放回包里,楼道口的阶梯上还放着江措刚从超市买的食材,她看了眼江措:“回家吧。”
堵在楼道口好像也不是个事儿。
江措提起塑料袋,淡淡看向她的眼睛,“你爸?”
“嗯。”
江措咽了咽喉咙,好几次都想说能不能别再吊着他了?给个痛快也好。
算了,心甘情愿当舔狗的是他。
又怕手起刀落斩断余地。
不急。
急不来。
人都落在他的地盘,还能让她长翅膀跑了吗?
打开房门,蹲守在门边的小猫咪看见主人就喵喵的叫,蹭着她的裤腿打滚。
宁樱蹲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笼笼是不是想我啦?”
小猫咪露出小肚皮。
四脚朝天,毛茸茸可爱的四脚兽在看见她身后的男人,又是龇牙咧嘴,整个从地上跳了起来,高高竖起鸡毛掸子似的尾巴,跺着猫步跳回自己的老窝。
江措觉得这小东西还挺记仇,挺好玩的。
他故意走过去想要逗逗他,小猫咪直接将脑袋转到另一边,看都不想看见他。
宁樱忍俊不禁,“我说了他很记仇,他以前……”
定格几瞬,她红着脸说:“他以前也是尝过小母猫的,肯定恨死你啦。”
江措啧了声,眉心松弛舒展,神态慵懒随和,“啧。”
“连只猫都比我出息。”
“我江某人现在都不知荤腥是何味。”
宁樱:“……”
小猫咪连看都不想看他,撅着屁股转过身体晒着太阳。
宁樱腰腹有点酸,她刚在沙发坐下,一阵熟悉的暖流缓缓袭来,她立马起身,逃进了洗手间、
小腹胀痛,生理期果然提前了。
洗手间里没有卫生巾。
卧室里备用的卫生巾也在上个月就被她用完了,后来因为时不时出差住酒店也就遗漏了去超市补货这件事。
她每个月的经期,不仅痛,量还特别的多。
宁樱坐在马桶上,纠结了快十分钟,她咬了咬牙选择给江措打电话。
江措接起手机:“您这又是什么情趣呢?”
隔着一道门,开门就能见上面。
宁樱沉默半晌,江措等了好久才等到她的声音。
她说话很缓慢,羞涩和赧然让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她问:“江措,你有卫生巾吗?”
江措:“?”
宁樱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他每个月去超市的次数比她多多了。
家里的日用品好像也都是他来补货。
垃圾袋、洗衣液等。
他做事又很细致,考虑周到,说不定他之前买过呢?
江措笑了笑:“我是不行了,不是去变性了。”
宁樱:“……”
她面色踌躇不知该怎么开口和他说她现在窘境,江措似乎猜到了她的尴尬:“肚子痛?”
她小声:“嗯。”
静默片刻,江措说:“你在洗手间里等我一会儿,我下楼去给你买。”
“好。”
这还是江措第一次进超市买卫生巾,站在货架前,面不改色精心挑选。
日用、夜用。
240、420。
还有面料等等。
不懂得就百度,最后挑了四种可供她挑选的品牌,扔进推车里去收银台结账买单。
超市的收银员好心给了个黑色的塑料袋帮他装了起来。
江措觉得这样更像掩耳盗铃,他回到家,敲了敲浴室的门,将东西整整齐齐放在门口,“记得拿。”
说完这句,他又想起来问:“衣服裤子要换洗的吗?”
宁樱羞耻的抬不起头:“不用!你出去吧!”
江措也知道她脸皮薄,容易害臊,“好,有事叫我。”
宁樱收拾好自己都不想出门,憋在卧室,闷在被子里,自己和自己抓狂。
啊啊啊!
还让他去帮自己买了卫生巾!
买就买了。
他怎么还能考虑到她需要换裤子呢?!
宁樱无法继续深想,小脸已经红成熟透软烂的蜜桃。
第二天,余筝在上班之后迫不及待向宁樱打听昨天的情况。
“你那个朋友何她初恋怎么样了?”
宁樱愣了几秒,打开电脑淡定道:“感觉最重要的那句话已经说清楚了。”
不爱他是岁月里迫不得已说出口的谎言。
余筝关心的当然不只是这个:“和好了吗?”
宁樱笑了笑:“哪有这么快?说清楚误会也不代表两个人现在还能相爱。”
余筝真是不理解他们纯情的小情侣,她挠了挠头:“我和我男朋友每次吵架,打一炮就好了。”
“?”
“实在严重就两炮。”
“???”
宁樱听得面红耳赤,“还没那种关系。”
余筝了然:“还没上过床?”
成年人的天雷勾地火。
还没发生。
难怪进度缓慢,试探拉扯。
若是熟男熟女,还是两情相悦就没有睡一觉不能解决的事情。
不过宁樱看着就像纯情的小姑娘,余筝有点不可置信的问:“你们不会连亲都没亲过吧?”
宁樱低头躲闪她探究的目光:“亲过的。”
余筝很八卦:“他吻技如何?”
宁樱支支吾吾。
余筝非要问出个答案,宁樱被追问的没法子,脸色通红的说:“还可以。”
“吻技好的男人,床上功夫都了得。”
宁樱脸颊发烫的同时又想起江措面不改色在自己跟前说他阳痿这件事,昨天晚上他又意味深长说自己没有沾过荤腥。
他不会是真的不行吧?
就…就算是真的这样。
她也不会嫌弃他的。
这段时间,顾舰明他们都很少能见到江措的人影,问就是在忙,忙什么不清楚。
晚上好不容易把人从家里拉出来喝酒,顾舰明的好奇心十分难以满足:“你还没把人追到手呢?”
江措握着手中的啤酒杯,淡淡抿了口:“欲速则不达。”
一旁的时闻野嗤的笑了声,“别装逼,追不到就追不到。”
顾舰明推了推江措的肩膀:“你可以请教时闻野啊,这个垃圾败类大学谈过的女朋友两双手都数不过来,见了鬼了,每个前任不仅对他念念不忘还赞不绝口。”
时闻野和江措就像两个极端。
两个人在大学时的追求者都不少,男生宿舍楼下来蹲他们的女生五五开能打平。
不过时闻野换女朋友的速度比翻书还快,今天是这个,明天身边就是另外一个。
“时闻野虽然是个绝种了的人渣,但是他会泡妞啊!”
“谢了,好意心领。”江措看了眼时闻野这个人模狗样的渣男,抿了抿唇说:“我无福消受。”
还喝着酒,江措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隔几秒种就要看一眼手机。
坐了十几分钟就再也坐不住,捞过桌面的钱包和钥匙:“我得回去做饭了。”
“叫个外卖不就得了?”
“外面的饭菜不干净,她吃不惯的。”
顾舰明他们都怪无语的,以前谁也没想过江措发癫会疯的这么彻底。
二十四孝好男友,十八般武艺好厨娘。
时闻野嗤笑:“你真是条好舔狗。”
江措啧“啧——”了一声,他淡道:“说笑了。”
“?”
“狗哪有我会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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