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无尔诈(6)
女生宿舍。
“唉——”
纪涵央肩膀挨着她的, 看着唉声叹气的郑泽惠。
“文菲竹之前可追过庄渠。”纪涵央说一声。
所幸其他两人都去上各自的二外了,唯独郑泽惠和纪涵央二外都选了法语,所以现在没课。
“我和他真没什么, 就是前几天钱劲不是来找我复合吗?然后他上次刚好开解……那个什么过我,我就问问咯……”
郑泽惠眼神飘忽的说。
“更何况……文菲竹又不是真的喜欢他,不过就是和男朋友怄气, 拿他当个由头气她前男友罢了,现在她和前男友不是复合了吗?”郑泽惠翘着二郎腿, 啃着个梨。
纪涵央点点头,笑了笑:“行啦, 互相喜欢就是最合适的关系。”
“那……央央……”郑泽惠有点紧张的看她,“你会不会觉得我是那种撬墙角的人啊?可是我发誓, 我俩真的只是自然而然状态下认识的, 而且我俩现在还没戳破那层窗户纸……前几天钱劲又来找我说复合。”
“我现在还挺纠结的,就是我其实不想和文菲竹关系彻底交恶, 但是又真的挺喜欢庄渠的……”
“你说, 按道德来说, 我是不是应该选钱劲?我到底要不要和他和好?”郑泽惠拿不定主意, 问纪涵央。
正说着,郑泽惠的手机响了,显示是钱劲。
她把钱劲的微信删了, 但是电话却没有。
郑泽惠看向纪涵央。
纪涵央看了她一会儿, 没给回答,而是说:“庄渠更果断。”
她说得不直接,但也很直接。
郑泽惠懂了, 电话没接, 犹豫了几秒, 把关于前男友的最后一个存在删掉了。
纪涵央酝酿良久的枕边风,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成了他们彻底分手的临门一脚。
事实证明,女孩子是不好惹的,尤其是闺蜜。
但纪涵央并没有报复得逞的开心,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何会这样。
也不知为何下意识让郑泽惠选择庄渠,也许是庄渠是向考诤那边的人,也许是向考诤再一次让她心里的天平失衡。
又也许,是一些更加卑鄙自私的小心思。
“惠惠,这事儿还扯不上道德那块,你问心无愧就可以清者自清,更何况,就算之前文菲竹追过庄渠,但是庄渠从未喜欢过她,其实有的时候,看似纠结复杂的事情,其实就这么简单。”
“无非是太多的人事让我们束手束脚。”
于是话出口的瞬间,她想起了向考诤。
马尔代夫那次,他们之间的矛盾解决了吗?
其实没有。
只不过他们心有灵犀地维持着虚假繁荣。
向考诤刚听完庄渠一通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
“是不是惊天地泣鬼神?”他眼巴巴望着向考诤,企图得到认可。
向考诤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你们惊天地泣鬼神的开始最后是我的面条牵的线。”
“还是我对我家央央一见钟情来得可歌可泣。”
“不,我的故事感人。”庄渠摇头否认。
“不,还是我的浪漫。”向考诤不太乐意服。
谷节给他俩发去了一份“姿势大全”,悠哉悠哉地说:“我觉得这个比较实在。”
然后收获了庄渠和向考诤同时间的一个白眼。
外加异口同声的一句——“肤浅!”
向考诤拿起手机只瞟了一眼,就在心里否掉一个——
“这个上次无意识开发过,她不舒服。”
然后就把那份“姿势大全”删掉了。
在这方面,他和纪涵央不谋而合,都不大乐意“照本宣科”,他们都喜欢自我摸索。
“诤哥,你的大名可真好用,我在这群里浪的飞起。”谷节高兴得哈哈哈。
向考诤一愣:“什么群?”
“一个留学生群啊,里面竟然有人分享在学校天台上……”谷节兴奋得啧啧啧。
向考诤手机在桌子上拍了拍,看着谷节:“十秒钟,改过来。”
谷节根本没敢看他眼睛,听到他冷冰冰的声音就一个激灵坐起来,马不停蹄得进群修改,然后从床上蹦跶下来,手机举到他面前,“诤哥,请您过目。”
“小的下次不敢了。”
向考诤粗粗看了一眼,刚好看到有人发了一张照片到群里,照片里的人只有一个背影,但他很熟悉。
那个人同时回复:看美女。
他眉心锁起来。
纪涵央还在擦着头发,文菲竹好大声地“我靠”了一声。
“央央!”
“你刚洗澡关窗户没?”
纪涵央手一抖:“什么?”
文菲竹手机上是一张放大的照片,照片上是纪涵央露出肩膀的一个模糊背影,看样子是从某个视频里截的。
不知怎么就被人发到了那个留学生群里,其实照片够不上香艳照的水准,顶多有点出水芙蓉那意思,而且很糊,不仔细看的话认不出她。
但是纪涵央担心的是,这个群里向考诤也在,万一他看到了怎么办?
两人睡的次数说多不算多,但说少也不算少了,她这香肩半露的背影,他肯定认得出。
毕竟……他最喜欢前后这个姿势了……
宿舍的浴室是自带的,她们这栋楼的浴室直接通着外面的过道,人来人往的,要是拿着个手机和人视频,不经意拍到也是有的,所以只要注意着锁好窗户也没有什么大事。
只是纪涵央今天被廖喆发了十几份资料,要她翻译,催的时间很急,折磨得有点狠,所以人晕沉沉的就没注意。
谁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呢?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概括她和向考诤现在的关系。
情侣间该干的事情都干了,但是情侣间该有的事情,又不能说有。
就好像……闪婚小夫妻似的……
“咦?”文菲竹一顿,“照片被删了。”
纪涵央凑过去又看。
“才发了五分钟不到,可是也不对啊,超过两分钟了应该不能撤回才对……哦,是群主撤回?”文菲竹念叨着。
“嘶,这群主还挺有人样的。”郑泽惠看着纪涵央松了口气,夸一句。
“屁吧。”文菲竹否认,“之前有人发在天台顶上咳咳咳那啥的小情侣照片,也没见群主管过……”
文菲竹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看向纪涵央,“央央……你家向考诤也在这群……”
纪涵央抿了抿唇,转身开始换衣服。
“央央你要出去啊?”
纪涵央点点头:“嗯。”
“得去哄人。”
郑泽惠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你对照片的事情……”
“一个背影,看不出是我,不熟的人认不出。”
本来就是这样,让她紧张害怕的真的是那张照片吗?不是的,而是会看她笑话的那群人罢了,但只要没人笑话她,她的紧张自然消解了。
但她不清楚向考诤的。
文菲竹咽了口口水,说不上哪里奇怪,就是觉得:“央央,你真的……好冷静……”
冷静得就像一个只懂权衡利弊来降低损失的机器。
也许吧?
纪涵央想。
过去的那十几年里,喜欢向考诤这件事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感性。
纪涵央快走到向考诤宿舍楼下时,才给他发了个消息。
【纪涵央】:我在你宿舍楼下。
她等了三分钟,等到了要哄的人。
向考诤不说话,纪涵央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像有些事情,任你做再多的准备工作,见面的那刹,一切都是全新开始。
你除了顺其自然,别无他法。
他只是长臂一捞,把她捞进怀里,“寒假一起回去?”
他的意思是:事情都帮你解决了,你不用担心,这个事情直说我怕你会委屈会尴尬,所以我换个话题转移一下你的注意力。
顺便试探一下你满不满意我的处理结果。
但纪涵央想的是,你又帮我解决一件事,我又欠你一个人情,那你提的要求我当然要满足,因为感情中,两个人的付出应该要对等。
她说:“好。”
向考诤满意的笑了笑。
他们在错误的平行时空曲解了自己的自以为是。
于是连虚假繁荣的成因都一无所知。
拍照片的人确实只是打着视频电话的时候恰巧路过,但发照片的人却别有用心、妄图视奸,所以向考诤找到了那个人。
即使远隔重洋,他也依然在某个平平无奇的下午收到了一封由法学生亲笔书写、由法院依法签发的法院传票。
从此人生变得再也不寻常。
之后的事情向考诤没管了,代理律师只给了他一个对方受到了应得的处罚的结果。
给纪涵央推着行李箱走在去机场的路上。
北聆的冬天雪很大,路上结了一层又一层的冰。
这是和向考诤过的第一个冬,而下一个冬,纪涵央心里没底。
她出糗。
跟在他身后,踩着结冰的路面跌了好几跤,惹得向考诤又好笑又无奈,最后弯下腰来:“来吧,倒倒翁,我背你。”
纪涵央爬上去,手臂拿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他围上去,一边围一边问,“倒倒翁是什么?”
向考诤笑她:“人家叫不倒翁,你这三步一小跤,五步一大跤的,可不就是倒倒翁嘛?”
纪涵央气了气,手勒紧了他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我下次就不会摔倒了。”
“摔倒也……挺好的。”他呢喃一句。
纪涵央没听懂,但也没问。
“央央……”
“嗯?”
“你什么时候让我见见我未来岳父和岳母?”
纪涵央没说话。
向考诤听到背上的人不出声了,笑了笑,“我开玩笑的。”
纪涵央又抱紧了他脖子一点,往他颈窝里埋了埋。
“阿诤你冷不冷?要不然你放我下来吧?”她在他背上说,有些心疼,“我可以自己走。”
“没事。”他浅浅地应了一声。
他总有种下次背不到的错觉。
雪大,颇冷。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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