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池娆最不擅长应付亲戚，不想在家跟人闲聊，找了个买东西的借口下了楼，在附近挑了家24小时便利店，逛了一圈，买了点东西。
她回去的时候发现电梯前摆了个牌子，“正在维修”。
k，水逆。
池娆在楼下等了五分钟，连维修人员影子都没看见，看了眼手机时间，她决定靠腿爬上去。
不就是1、2、3、4、532层楼嘛。
池娆自以为平时经常锻炼，爬个楼梯应该没什么，结果爬到十层的时候，她就明显感觉胸闷气短腿酸。
爬到第二十层的时候，她只能每一步都得用手拽着扶手带动腿。至于从便利店买的东西，在爬到第五层的时候就被她决定丢掉了。为了减轻点重量。
每爬过一层，池娆都会绕过防火门看看一侧的电梯有没有修好。
皇天不负有心人，爬到28层时，电梯的显示屏终于亮起。
她长叹一口气，拖着半残的双腿冲进电梯，按下32层，然后，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变小——
怎么会这样！！？？
电梯门打开，物业人员惊讶地问：“这位小姐，您没事吧？”
池娆呆若木鸡，“这，这是几层？”
“这是一楼，小姐，可以麻烦您出来一下吗？电梯还在测试中，现在不能保证安全。”物业人员礼貌回答。
也就是说，她刚刚，花了将近二十分钟，千辛万苦爬上28层，20秒不到，就被带回原点。
池娆的理智早就在对方第一句话时，就灰飞烟灭，又委屈又生气。
“哈哈哈哈呜呜呜”她笑了几声，忍不住瘪嘴，泪珠子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溢出来。
“哎这位小姐您怎么哭了？”物业慌了神。
池娆僵硬地从电梯中挪出来。
一楼大厅人来人往，怪丢人的，她咬住唇，小心地擦掉泪花。
“请问还有多久能修好？”池娆憋着泪，像只可怜巴巴的花栗鼠。
“大概，大概还有半小时吧，快的话十五分钟就好了，主要是这次维修还需要排除一些隐患您您您别哭呀，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帮您解决。”物业擦了把额头的汗，急得不行。
池娆想起妆可能会花，捂住脸跑进楼梯间。
物业也跟了进去。
“我家在32层，还没爬上去祝教授”
池娆上了一级台阶，突然原地坐下，委屈地盯着墙上大大‘1层’标识，一动不动。
物业吓得赶紧找人帮忙。
电梯一直没修好，祝淮书从32层下来的时候，池娆还在托腮望天，两眼失神。
祝淮书下来得着急，有点气喘，上下打量一番，问她：“伤到哪里没有？”
池娆摇摇头，又点头，指自己的心口，“伤心。”
“我怎么这么倒霉，祝教授。我就是个倒霉蛋，都爬到二十八层，只剩四层了，居然又被带下来了。我好生气啊。”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祝淮书大概听懂了她的话，也有点惊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祝先生，池小姐，电梯正在维修，中间可能会有测试运行，是我们的失误，没有通知清楚，向您道歉。”物业很诚恳，“我们下次会注意的，请您原谅。”
“你走吧，我又没怪你，是我自己倒霉。大倒霉蛋。”池娆说。
祝淮书点了头，物业离开，池娆再也憋不住，“祝教授，你差点，差点就没老婆了。”
池娆坐得不高，祝淮书站她对面，得半蹲才能跟她平齐。
“不着急上去。”他抬手揩去她眼角的泪痕，“别哭。”
不能哭了，怪丢人的。
池娆用力抹了下泪，发现手背上黏糊糊的，除了水痕还有晕开的棕色眼线和粉底痕迹。
“我是不是哭得好丑？”
眼线晕妆，粉底脱妆，说不定脸上还有几道白痕。
“不丑。”祝淮书说。
“你哄我的，就是很丑嘛。”池娆捂脸，恨不得钻地缝里。
看来她果然倒霉，这电梯好久都不会坏一次，就让她碰上了。
她平时很少哭，今天哭一次吧，偏偏用了新粉底液，一点都不防水。
而且她化妆、下楼都是因为什么来着？都是因为想讨好祝淮书和他家人呀。结果现在祝淮书就站在对面，看着她这副倒霉的鬼样子。
退一步想想，她为什么非得作践自己，讨好别人啊。
再退一步，她是不是因为没底气，才想来想去这么纠结？
越想越乱，池娆更难过了，又气又委屈。她咬住下唇，泪珠子止不住地往外溢。
祝淮书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罕见地出现无措神情。
他伸手想拍拍她，没碰到时就收了回来。
池娆吸了下鼻子，止住泪，胳膊环过膝盖，把脸埋进去。
“别管我了，你回去吧。”她闷闷地说，“已经够丢人的了，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池娆闭眼，趴在胳膊间平复心情。
楼梯间只剩她偶尔吸鼻子的声音。
不知道趴了多久，池娆胳膊都麻了，她偏头，慢慢睁开眼，入目是笔挺熨帖的西裤。
她抬起头，看见祝淮书那张清隽矜然的脸。他还站在原地，低眉俯视她，并不居高临下，眉眼间有种安抚人心的温和，像包笼白云苍狗、野马尘埃的穹空一样包容。
“我不看你，你自己过来。”祝淮书闭眼蹲下，“背你上去，好不好？”
池娆愣住，“我就是累了，歇一会儿就好了。”
“楼上准备吃饭了。”祝淮书说。
池娆犹豫片刻，还是爬上祝淮书的背，他双臂托住她的腿弯，轻松站起身。
祝淮书盯着脚下的台阶，步伐稳健，身后的人儿也不知道有什么烦恼，小声叹了好几口气，欲言又止，悄悄向前趴着偷瞄他，还以为他没发觉。
“祝教授，我是不是很没出息。”池娆两手环在祝淮书肩头，终于开口。
“你是在问我，是不是觉得你没出息？”祝淮书反问。
“啊？有什么区别吗？”
“一个是别人的看法，一个是你自己的认知。”
池娆想了想，“可是毕竟没法避免跟别人接触，不可能不在乎别人的评价。”
祝淮书对这话不置评价。
“因为一点‘小事’就掉眼泪，一点都不抗压，特别矫情，上个楼梯还需要别人背着祝教授，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你觉得自己是这样的？”背上的人向下滑，祝淮书托了她一把，“像你话里这样。”
池娆立即反驳：“才不是。我好着呢。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嗯。”祝淮书勾唇轻笑。
“你好着呢。”
/
“所以嘞，祝教授真把你背上去了？”
历城西，新开的酒吧。
池娆梁丝一桌人正在玩游戏。祝家人来得晚，走得早，吃过饭没怎么停，就走了。正好祝淮书要出门，池娆说要跟朋友吃饭，也出来了。
“不玩了不玩了，你们继续，我去趟洗手间。”池娆放下纸牌，打了个哈欠，有人挽留她继续，她摇头，挽住梁丝走去一边。
“人家什么身价，压坏了我可赔不起。我还真能让他背我吗？”
“你能。”梁丝很笃定。
池娆：“好吧。”
“我就说嘛！”梁丝笑得暧昧，“祝教授体力不错啊，三十二层哎。”
“我哪敢让他背我三十几层，只背了七八层吧，电梯很快就修好了。”
“行啊，七八层也是背。哎，不过人家都背你了，对你这么宠，你怎么还出来玩？不把握良宵报答一下？”梁丝问。
池娆欲言又止，看向卡座处摆酒的位置，早知道就拿杯酒出来了。
梁丝牵她走到吧台旁边，要了杯酒，转头问：“不会是见家长不顺利吧？他家里人对你不好？”
“没有，他家里人对我挺好的。”池娆回忆了一下。
祝淮书爸妈都是很温柔和善的人，从头到尾没有为难过她一句话，反倒夸了她不少。他堂兄一家也都笑眯眯的反正没给她难堪。
“我就是觉得就是觉得我俩不是一路人，从他的家庭氛围就能看出来。”池娆突然苦恼，两手撑在吧台上托住腮，眉头蹙成苦哈哈的小八字。
“你说，我们两个人怎么能结婚呢，完全不搭嘛。”
梁丝接过酒，递给池娆一杯，“怎么不搭了我觉得很搭啊，赏心悦目的你怎么了，小池同学？怎么突然这么丧，刚才逛街还没什么事呢。”
池娆喝酒，放下酒杯，抓了下头发，“没有。我开心啊，你看他们，玩得多开心，我也开心。”
她指的是卡座上那一帮人。
这群人个个顶着二十出头、朝气蓬勃的脸，花着家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来买一天很享受、两天就会腻的快乐。
池娆看了眼时间，十点钟了，这个点祝淮书是不是还在工作？
“啥意思，你觉得我们玩物丧志？”梁丝愣愣地问。
“嘶——”池娆也惊了，她居然会有这种觉悟？
不不不，她摇摇头，自我开解道：“哪个圈子没有躺平的人？再说了，大家努力不也是为了能躺平嘛，咱们这叫少走30年弯路。”
梁丝附和：“对嘛，人卷人只能卷死人，享受自己的人生才是王道哎现在十点了，你不回家？”
“没事，我跟他说今天去你家住。”池娆喝了口酒，“出了事你负责。”
梁丝：
梁丝决定换个话题，往下瞥了眼，被池娆的腿吸引视线。
池娆穿了条的红色碎花吊带，配了双红色漆皮长筒靴，衬得大腿又白又嫩。
“所以你到底成功‘坐怀’了没？祝教授乱起来什么样？感觉如何？”
池娆托腮看她，语气淡淡，“我怀疑他不行。”
梁丝大惊，手一抖，不小心把酒撒到吧台上。
“不是，不是你”梁丝语无伦次，“不是睡过吗？差点怀孕。”
池娆摸下巴，若有所思，“我也在怀疑了你说，我那次是不是喝多，所以产生幻觉了？毕竟之前也没体验过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搞错了呢。”
梁丝：
池娆表情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憋了半天，梁丝幽幽说：“真有你的。”
旁边的一桌爆发哄笑，池娆眯眼看过去，发现是几个帅哥在跳舞。
正好枚烨走过来，池娆随口问他：“那桌什么情况？玩这么开心。”
“哦，点了几个男大学生跳舞玩呢。”枚烨随口扯。
池娆眉头一皱，枚烨以为自己玩笑开过了，准备滑跪。
池娆：“还有这种好事，我怎么不知道？”
枚烨：？
池娆牵住梁丝，“走。”
梁丝：“干嘛？”
“点男大跳舞啊。”
“哎，找外人干嘛。”枚烨挡住她们的去路，随手抓了个路人帅哥，“你看我俩行不行？陪玩陪笑还不要钱。”
池娆眯眼，把枚烨上下打量一圈，点了点头，“也行，你会跳什么？”
“看了你就知道了。不过有个条件。”枚烨说。
“什么？”
“你得答应让我追你。”枚烨脱口而出。
枚烨不是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他从心底开始紧张。
池娆跟梁丝对视一眼，眸中生了些慵懒的笑意，“行啊。”
枚烨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心，池娆又说：“等我离婚。”
“对对对，反正她老公ed。”梁丝笑得戏谑。
枚烨惊讶，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看梁丝，又看看池娆。
/
晚上十一半。
书房里，祝淮书回到家，因为工作上的事，需要找枚烨。
刚拨通电话。那边枚烨捂着听筒小声说：“祝教授您说，我刚才忙呢，没注意消息。”
祝淮书放下准备问的资料，拿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实验室还没下班？”
“啊，不是。”枚烨赶紧澄清，“我追女孩呢，嘿嘿嘿”提起池瑶瑶，枚烨忍不住傻笑。
“祝教授，我觉得人生就是充满挑战，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应该勇敢面对！”
祝淮书：
“你喝多了。”
枚烨听他这个语气，知道他要挂电话，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大叫：“别挂！祝教授。我开玩笑的。你是来要吴教授让找的资料的吧。”
“有进度了？”祝淮书问。
枚烨嘿嘿一笑：“进度吗？还挺平稳的，她都答应让我、让我追她了。”
祝淮书：
他挪开手机，神色冷淡，眼里透了些嫌弃。抬手准备挂断。
就听枚烨那边似乎捂住了话筒，声音含糊：“她来了吗等会儿我池，池什么时候跟你那个，嗝，那个不能人事的老公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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