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实验室每周有各种各样的会议。
祝淮书跟沈玮在同一个研究领域,方向相近,经常一起参会。
沈玮注意到原本那个小隔间的人儿不见了。祝淮书出入办公室时,偶尔会瞧一眼,并不会多停留。但如果不在意的话,大可以不给眼神。
沈玮猜测发生了什么事。这几天她确实隐约听说娆娆不会来办公室了,不过没说什么原因。
下午沈玮要跟祝淮书讨论个问题,资料在他电脑里,于是跟他一起回办公室。
路过隔间时,他说让人把那个位置收拾一下。
“这些东西都不用留了吗?”段琪问。
“嗯。”他应声。
“她的东西收拾好,送到我办公室。”
问题讨论得差不多了。沈玮放下笔记本,扣上笔帽,没急着走。
“还有事吗?”祝淮书在修改最近的一篇文章,抽空抬眼,见沈玮还在,问了一句。
“淮书,你跟娆娆,是不是”沈玮试探。
祝淮书先看了眼时间,存了下文档,暂时扣上笔记本。
“她想分手。”
“分手?”沈玮一惊。
上个月还好好的呢。
“发生什么事了?你同意了?不是挺喜欢她的吗?这事可要考虑清楚啊。”
她一时心急,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
“我没同意。”祝淮书说。
沈玮松了口气。
“兴许她就是不想上班,闹闹脾气呢。”
“玮姨。”祝淮书苦笑,“再这么把她当小孩,她要生气了。”
沈玮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但又觉得合理。
其实她看池娆,就是大人看小孩,有时候明白孩子已经很大了,也知道应该把她当大人看待,但是——就跟小姑娘今天还要妈妈抱,明天就步入青春期开始结交不良青年似的,太突然了。
“那你了解过她的想法吗?她怎么想的?总不能无缘无故就要求分手吧。她是直接跟你提离婚了?”她问。
祝淮书说是,直接提离婚了。
他垂眸,长睫遮住眼里的深黯。
“至于原因么她大概,很没有安全感。但我还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沈玮单手托下巴,想了好一会儿。
“淮书。任何一段感情都会遇到磕磕绊绊,何况你们还是没什么基础的婚姻。你不想放手吧?”
祝淮书摇头。
“暂时拖住了。有什么事,慢慢说开吧。”
“好。”沈玮放心了。
她能接触的圈子里,祝淮书这一辈的小孩很多,在各自领域做到头部的,也不少。但她就是最喜欢他这人。
性格沉稳,做什么事都有计划,不慌不忙。在他身边做任何事,都像有主心骨撑着,完全不会慌。
祝淮书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给什么人发了消息。然后等了会儿,看到那边的回信,他又发了条。这次对面的消息,让他眉头微蹙,捧着手机,半天也没打字。
“跟娆娆发消息呢?”沈玮问。
祝淮书点头。
“不知道怎么回?我看看。”
沈玮起身,祝淮书把手机递给她。
[祝淮书:果宝怎么样?]
[池娆娆:猫咪照片jpg]
[祝淮书:睡着了。还拉肚子么]
[池娆娆:自己回来看]
沈玮没忍住笑了。
祝淮书看她一眼,觉得这声笑很没道理。他都被毫不留情地怼了,她居然还笑。
“我就说她肯定不是看上去那么乖巧。原来私下里这么娇横。”沈玮说。
祝淮书问:“这还能怎么回?”
沈玮摇头,说自己也没辙儿。
“不过啊。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让你这么头疼的人事儿。这回可算是见识到了。”
沈玮乐呵呵准备走了。
“哦对了。”准备推门的一瞬间,她想起什么。
“作为长辈呢,有句话得提醒你一句。任何感情的破裂,它都不是无缘无故的。你要是想挽回,就好好挽回。但一定要记得反思。不要重蹈覆辙。”
沈玮语重心长留下这么一句话,离开了。
玻璃门被顺手带上,门口空空如也。百叶窗对着隔间办公位的方向。那位置刚被收拾过,现在除了一套桌椅,已经没什么东西了。
祝淮书怔了会儿,思考沈玮那句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掀开电脑,重新投入工作。
/
祝淮书怕跟池娆撞上,这几天都是晚上九点十点才回家。
今天收到她的消息,七点多就说自己离开了。他下班也就早了些。
八点左右,下班回家。
果宝慢悠悠朝他走来,他换鞋,它就在一边蹲着等,等他换好,再去他裤脚边转几圈。然后坐在地上不动,蓝褐色大眼睛盯着鞋柜。
祝淮书扭头,看到鞋柜里一双女士拖鞋,池娆经常穿的那双。
“想她了是不是?”他弯腰,挠了挠果宝的下巴,“明天还会来看你。”
果宝喵了几声,蹭蹭他的裤腿。
“好了。我都好几天没见过她了。”祝淮书无奈。
果宝仿佛能听懂人话似的,不再撒娇了。
祝淮书在外面吃过饭了,回卧室换了身衣服,准备去书房工作。
秋天,太阳落山越来越早。书房亮着灯,他走近,隐约觉得不对劲,推开门。
果然。
满地散落的摄影器材和化妆品。
他桌子上架了相机,打光板,收音器材。旁边她的桌子上是收纳筐装的瓶瓶罐罐。空地上,口红摆了一小堆,别的都是他叫不出名字的东西。还有干花花瓶,小毛毯,像窗帘一样的绒布。
整个房间,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余地了,只有入口的门边,有一块什么都没放的空白,长条形的。
祝淮书半晌没动,思考该怎么处理这一地的东西。
“喵~”
果宝颠着模特步缓步走过来,堂而皇之走到空白处,慢悠悠趴下了,严丝合缝地填满了空隙。
现在整个房间不剩什么空地了。
祝淮书:
手机振动,微信来了新消息。
[池娆娆:你回国了吗?]
[池娆娆:怎么还不回]
他靠在门框边,没管地上喵喵叫的果宝,单手握手机,滑动打字。
[暂时还不回]
[你想留宿的话可以住下]
[果宝一只猫在家会孤单]
对面很快回复新消息。
[池娆娆:我才不住]
[池娆娆:一个人在外面很潇洒的]
祝淮书叹了口气,将手机息屏。
地上又空出一块,果宝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了。
祝淮书似乎听到门口的动静。
/
池娆手里拎了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牙刷、洗面奶之类的洗漱用品。她走到楼里,手里举着电话,所以只跟问好的保安点头致意了一下。
“我刚才把笔记分享给你了,你自己看评论吧。”梁丝说。
池娆刚坐上电梯,点开笔记看了眼,瞪大眼睛,“要命了梁丝,你居然把我这么丑的照片发到网上?绝交绝交。”
照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她头发乱糟糟,没洗脸没化妆,眼睛还有点肿。丑死了。
梁丝:“哎哎哎。你先看看评论嘛。”
“绝交。”池娆坚决。
“你看看嘛,求你了,真的都是夸你的,我说了你素颜也很漂亮的。”
“少唬人了你。”
“哎呀你不信那我给你念几条。啊啊啊啊姐姐好美,天干物燥,kissmenow!”梁丝嗓门大到池娆把手机举开好远,压根没机会挂断,“这张照片很奇怪,不是千禧风不是可爱风,不是纯欲风不是元气风,而是我看了要疯!!”
“真的?”池娆难以置信。
这些评论她不是没见过,但都是评论大美女的,她一张没睡醒的丑照,怎么会有这种评论。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梁丝说。
池娆打开笔记,评论区果然大部分都在‘发疯’。
“她们不觉得丑吗?至少不好看啊我的素颜。”她很疑惑。
梁丝哀嚎:“靠。你化妆后确实是10分,但是你以为全是化妆技术好吗?素颜也是小美女啦好不好。求你了,拍真正的美妆视频试试吧。”
这段时间她拍视频,如果想分享唇釉,就只拍嘴巴,如果是眼影,就只拍眼睛,把梁丝给急得,天天催她露脸,鼓励她素颜也好看。
“我”池娆翻着笔记评论,“试试看。”
梁丝欢呼,跟过年似的。电梯到了,池娆说了句明天再聊。
“今晚真不回来了?”梁丝问。
“嗯。反正他还出差。”
挂掉电话。
回到家,池娆摘掉口罩,刚弯下腰准备换鞋,果宝就冲过来了,用软乎乎的脑袋蹭她的小腿,微硬的胡子让人发痒。
“哎呀宝宝。”
“反正他不会回来。今天姨姨陪你睡好不好~”
果宝很乖,大眼睛看着她,w形的小嘴巴似乎要翘起。池娆心花怒放,蹲下身子,摸摸它的后背。
果宝在它手下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表示自己很舒服。池娆想挠它的下巴,但它起身走了。她起身追上,看它是去书房方向,于是背着手,学老大爷散步。
“我宝贝真灵性。知道姨姨还要录视频是不是。”
果宝走在前面,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眼。
“果宝,姨姨跟着呢,你放心走吧。”池娆心软软。
她这几天晚上总是离开,果宝知道她得走,虽然不会闹,但是眼睛里总是不舍,她第一次知道小猫咪可以表达那么多情绪。
今晚她跟果宝玩太久,新视频没拍。晚上实在是不想走了,她想着反正祝淮书不在家,住一天也没什么。
刚才她检查了洗手间的东西,没找到自己的洗漱用品,所以下了趟楼,买了些回来。反正住不久,凑合一下吧。
“今晚果宝跟姨姨睡好不好。”
“姨姨屋里有睡眠舱,一点都不吵。”
池娆回头看向卧室方向,眼神中流露留恋。
“果宝。你说姨姨能不能把睡眠舱搬走啊。姨姨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江边也太吵了小猫咪是不是没有这种烦恼?”
“对了,说到这个,姨姨还想把那套桌椅搬走。梁丝家里的桌子坐得我腰酸背痛,化个妆还得中场休息,躺一会儿。”
果宝小小一只,比较矮,池娆一路没抬头,直到快走到书房门前,果宝喵了几声,它脚边是一双男士拖鞋。
池娆愣住,慢慢抬头。
入目是男人的灰色家居长裤,款式略宽松,包裹一双长腿。一只手抄在裤兜里,另只手搭在裤缝边,肌肤薄透,筋骨落拓分明。
不用再往上看,单凭这双手,她也知道是谁了。
“祝、祝教授?”
她咽了咽口水。
祝淮书斜倚在门框边,狭长眼梢带了愉悦笑意,像蝶须微弯,英朗却也精致。
“好久不见了。”
池娆从震惊中缓过神,暗骂自己怎么一点出息都没有,怪怂的。
“不是说没回国吗?你骗我?”她瞬间气势汹汹。
祝淮书笑吟吟反问:“你不是说不住下么?”
池娆哑口无言。
祝淮书视线下移,挪到她手里的透明塑料袋上。
“不用买这些东西。家里的还留着。”
池娆之前极力试图撇清自己跟他的关系,现在听见他这么自然地说‘家里’这个词,心里有些酸涩。
“不用,这些是留着新家用的。我只是回来拍个视频。没说要住下。”
她把塑料袋藏身后,生硬地回绝。
祝淮书笑容依旧,只有眸色黯了黯。
她不去看他的脸,耀武扬威地从他身边经过,看到满地狼藉,就萎靡了,脸颊蹭地飞上红霞——她不知道他今晚会回来,忘记收拾了。
“咳。拍视频需要准备的东西比较多。我、我会尽快把这些清走的。”
她有点局促,也有点懊恼。既然决定了要做体面的大人,为什么不能把事情考虑得周全一些呢。
“没事。”他没有流露任何不悦。
“正好我在了解社交平台的视频拍摄。就在这里拍吧。就当是场地费了。”
池娆微愣,回过头。
祝淮书从容地对上她的视线,没有贬低嘲弄的意思,也没有刻意讨好。
“真的?”她不敢相信。
“公司宣传部一直有线上品牌宣传。实验室这块也需要一些宣传。”
她想了想,好像自己不吃亏,反正这么多东西,打包带走确实需要花点时间。
“那就,勉为其难让你旁观一下喽。”她挺为难。
祝淮书假装看不到她似翘非翘的唇角。
/
池娆把祝淮书桌上的设备拿走,架到自己桌子上,试了试打光灯,祝淮书以为她要直接开始,没想到她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
“明天叫阿姨过来收拾。”
“她们可能不懂。我要自己分类打包的。”
池娆抱了个箱子,低头分捡口红。有些被她拿起又放下,有些放进箱子,有些则放回化妆包。
祝淮书看不懂她的分类标准。
“之前不是好好分好了?”
“打包啊。”她有点不耐烦地重复这句话。
祝淮书恍然大悟。打包是为了方便搬走。
她背对他,薄毛衣有点短,抬手时会露出露出半截腰,牛仔裤包着蜜桃臀。
他别开脸,心里突然有种躁郁,闷得慌。
“还不开始拍摄么?”
已经八点钟了。她平时化个妆都需要两个小时,拍视频估计会更久。
是哦。
今晚要化全妆来着。
池娆看了眼时间,“那你不要动这些东西。”
祝淮书坐在书桌后面,胳膊搭在扶手上,手里捏了根没拔开笔帽的钢笔,懒洋洋没搭腔。
池娆看了他一会儿,没等到答案,于是撇嘴:
“请,你,不要动这些东西。”
‘请’字特意重音。
“好的。”祝淮书这才心情颇愉快地答应了。
池娆嘁了一声,用一个小篮子挑走自己要用的化妆品,坐回自己书桌。
她打开相机,清了清嗓子。
“咳咳你别总看着我。”
祝淮书就坐在椅子上,也不干正事,就是稍微扭头,看向她的方向,视线淡淡的,但一直不挪开。她总觉得不自在。
他问:“那我该怎么学习?”
“我只是拍个化妆过程,你也用不着学化妆技术啊。”
“我就是想看看你。”祝淮书淡声。
“好久没见了。”
池娆随手取了一盒粉拧开,用粉扑沾了一下,被飞出来的粉呛到。
“都要离婚了,说这些干嘛。”她小声嘀咕,把散粉盒子塞回去。
想什么呢,怎么先开散粉了。
“我是混干皮,妆前还是简单用这个补一下水,重点是鼻翼两侧和额头,容易卡粉的位置”
池娆正式进入状态,对镜头湿敷。
“然后遮瑕粉底这些就简单来一遍。关于底妆,可以去找我第一期视频,那里面讲得比较详细。”
果宝在祝淮书腿边,用爪子扒桌子,看上去有点笨拙。他弯腰把果宝抱上桌子。
“不用录开场么?”
“啊?”池娆正在专心上底妆,没听清他什么问题。
“哦。你的开场是化好妆才补的。”他若有所思。
池娆沉默一会儿,拿美妆蛋拍拍拍,上好底妆。
“你看过我视频了?”
她一直以为他这种人,对她的‘不务正业’完全没兴趣。毕竟人家做的都是高大上的工作。
“看了。”他坦然承认。
池娆看他一眼,不再说话。房间陷入沉默,只剩她化妆时敲打工具和偶尔解说的声音。
祝淮书后来不看她了,打开电脑开始办公,不过偶尔会开口。
“你想把这个做成职业么?”
“不知道。”
她只是为了记录一下生活,才选择了做博主,做视频也只是尝试,觉得还可以,就做了。但如果要当职业博主,她心里还没有谱。
她换了根铺色的眼部刷,给镜头拍了一下,然后拿近镜子。
镜子里的人,脸蛋光洁,五官精致,眼妆上了一半,蓝色系眼影清透,在眼头和眼尾都有加重,微挑的桃花眼多了几分妩媚。
祝淮书看不到那么多,只是觉得她很有耐心。平时撕个包装袋都嫌麻烦的人,做这件事,可以不厌其烦地重复一个动作——用刷子扫自己的脸。
他有点好奇她怎么没有报考古。
“眉毛用这根眉笔,pr寄给我的,说实话不是”池娆左手扶额,右手画眉,嘴巴不自觉微张,“不是特别好用。但是包装还挺好看的,我刚才冲着颜值拿的。”
她全神贯注对着镜子,下手小心小心再小心。
还是一不小心画歪了。
“。”
不小心骂了句脏话。她下意识看向祝淮书。
祝淮书挪开视线,手背放在唇边,轻咳一声。他刚发现自己走神了。
嘿。
奇了。
居然没反应。池娆惊奇地想。
她用棉签沾了点卸妆水,把画斜的眉笔沾掉,然后重新画。
“你画了半个小时了。”他忍不住提醒。
“半个小时而已。”她不以为然。
祝淮书深表震惊。
涂了画,画了涂,每一遍他都看不出区别,觉得很好了,但她觉得不够完美。
池娆伸手去拿纸巾,视线从镜子上挪开,发现祝淮书看自己,就跟自己当时看他工作似的——
都看不懂。
那么他会不会崇拜她?她心里瞎琢磨。
当啷一声轻响,果宝不知道什么自己跳下桌子,跑到落地窗前了。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水迹一点点模糊外面城市繁华,绚丽的灯变成王家卫电影里的红绿色块。
下雨了。
历城今年好多雨。
她想起前几个不太愉快的雨天。
收回视线时,她刻意控制了角度,不去看身侧的人。
其实她今天一直不太敢看他。
很奇怪的感觉。
她已经太习惯跟他一起生活了。刷到有意思的帖子、视频,全都分享给他,即便他没空看。遇到好事,会跟他求夸夸,遇到坏事,会去求安慰。
骤然离开的第一天,没什么感觉,直到这两天,才逐渐回过味来。她很想他。
但她也清楚地直到自己跟他之间,还有问题没有解决。拔不掉的刺会反复发作,成为长久的痛症。
“哦对了。”她终于弄完眉毛,想起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像冬天被寒冷冻伤的土地,不动声色地,裂开一道又一道皴裂。
祝淮书刚抬眸,只掠了她一眼,低下头看电脑屏幕。
他用沉默回应大地的决裂。
“你也国外快一个周了。我在国内也冷静好几天了。既然回来了。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祝淮书缓声说:“我没空照顾果宝。有什么事,等它生了再说,可以么?”
“我想恢复自由身。”她给自己拍散粉,“最后定一下妆。如果通勤的话,我会等再上一遍定妆喷雾。如果只是为了晚上出去,一般就不需要这一步了。粉底液晚上稍微出点油会更漂亮。”
祝淮书等她画完全妆,问:“你家里人同意了么?”
池娆把散粉盒拍到桌子上,啪一声,连果宝都吓了一跳。
“抱歉。我不是想用这个要挟你。我只是想弄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祝淮书嗓音平缓。
池娆很久没有说话,关掉摄像机和打光灯,默默收拾自己桌子上的东西。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噼啪砸玻璃窗。果宝躲到祝淮书腿边,愣愣发呆。
“很晚了。我先走了。”
池娆拎包,起身往外走。
经过他身边时,被抓住胳膊。
“雨太大了。”他低声说。
“留下吧。”
“我说过吗。”她回头,这张脸刚化了妆,像摧枯拉朽烧了半山的野杜鹃,有种伧俗张扬的美。
“你的眼睛最会下雨了。”
她丢下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挣开他的手,转身想离开。
“我送你。”祝淮书跟上她。
果宝也跟上她。
池娆走得急,小东西一路小跑,试图挡在她脚前。她好几次差点踢到果宝肚子,只能停下,蹲下来揉揉它。
“想跟姨姨在一起?”
果宝喵喵两声,用胡子蹭她的手。
小东西用圆溜溜的眼睛看人的时候,任谁都要心软软。
她犹豫了会儿,问祝淮书:“果宝能坐车吗?”
祝淮书摇头。
“睡眠舱给你留着。你带果宝去睡。不会吵。”
池娆霎时脸烧得慌。
他居然全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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