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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 23 章 我想回家(三合一)……


经过医生同意,度过观察期,沈泉傍晚出院,回到半山别墅。

  沈涵穿着hellokitty围裙,戴着套袖,头上还系块粉红手绢,在沈泉房间进进出出,阿姨们围在门[kou]笑得直不起腰。

  看见沈泉被搀扶上来,他抖着[ji]毛掸子说:“二少,被窝儿我都给你暖好了。”

  沈泉低落情绪,瞬间被撞飞,哑着嗓子回:“你别睡我床。”

  房间里被褥都是新的,蓬松柔软,床头亮着睡眠灯,看上去非常温馨。

  八哥藏在枕头缝里,看见沈泉钻出来,一蹦一蹦跳到床边,豆豆眼盯着他瞧。

  沈泉一双手弄得惨不忍睹,包成了木乃伊,只能用胳膊圈住她,脸埋进软绵绵、暖呼呼的毛毛里。

  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彻底活过来。

  终于回到家了,真好!

  管家叫厨房做了好多沈泉爱吃的饭菜,还有甜点和水果。

  小小床边桌摆得满满当当,八哥闻见香味,前爪搭在桌边,呼噜呼噜抖着胡子。

  沈悬换了身居家服,慢吞吞走进房间。

  迎面就见沈涵给沈泉喂饭,场面相当邋遢。

  沈泉举着木乃伊爪子,嘴角有细小裂[kou],不敢张大。

  偏偏沈涵是个没耐心的,瓷勺连菜带汤,压瓷实了,满满一勺,给他二哥炫嘴里,另一只手迅速[chou]出餐巾纸塞进领[kou]。

  他那张破嘴也没嫌着:“就吃这点鸟食儿,看给你瘦的,侧着跟本儿跟挂历似的。”

  八哥不乐意,从沈泉怀里的鲨鱼身上跳下来,一米加速准备撞死他!

  “沈涵!”沈悬赶紧叫停,感觉再晚几秒,他能炫死他二哥!

  沈涵回头,举着勺子:“欸,这呢,大哥怎么了?”

  沈泉嘴角满是汤汁,举着两只受伤的爪子,嘴里嗦着根儿菜心,跟八哥长得一模一样。

  沈悬撵走没心没肺的沈涵,坐到床边,八哥乖巧跳上来,变成兔兔毯给他暖腿。

  他用消毒湿巾擦手,再用纸巾、湿巾,把桌子、碗盘边缘都擦干净。

  洁癖强迫症,看见沈涵搞得垃圾堆,都得崩溃!

  “你是狗吗?啊?喂个饭搞这么脏?”沈悬无语。

  沈涵委屈巴巴:“也没有啊。”

  沈泉终于将满嘴菜、丸子咽下去,差点被噎死:“大哥,我、我能自己吃。”

  说着就拿木乃伊手,去接碗筷。

  “张嘴。”沈悬闪开他,盛一小块竹荪,连半勺汤喂到他嘴边。

  刚够一[kou]的分量,沈泉终于从狼狈中解脱,微张嘴就能全部吃掉。

  沈悬进餐礼仪很好,盘碗勺筷,都不会发出很大动静,从容安静。

  兄弟二人保持着无言默契,沉默喂饭、吃饭。

  八哥无聊抬头,张大嘴,嚣张地打了个哈欠。

  吃着吃着,沈泉头越来越低,手指上有药不敢碰脸,只能任泪水滴在餐桌上。

  沈悬端着碗,停下喂饭动作。

  沈泉知道大哥不喜欢他哭,连忙用手臂蹭掉下巴上的泪珠。

  像巢[xue]里的小家雀,闭眼张嘴。

  他没能迎来饭,大哥温暖干燥的大手,落在他头顶。

  “别逞强,你还小可以哭的。”沈悬声音很低,像是悄悄说给他听。

  沈泉移到他身边,头埋在他肩膀上,悄无声息地哭着。

  他记得之前,自己莽撞、倔强,不顾一切要撞南墙。

  大哥每次都提醒,要他记得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而当他历经委屈,受尽折磨,撞得头破血流,灰头土脸爬回家时。

  大哥却告诉他:你还小,你可以哭的,天塌了还有大哥呢。

  他是有多鬼迷心窍,才会一直一直与大哥做对啊!

  “哥,呜呜呜……”沈泉的眼泪,完全是羞愧难当。

  沈悬叹气:“你没擦嘴,我新换的衣服,唉。”

  “啊?!!”沈泉向后弹[she],马上拿胳膊去蹭嘴。

  沈悬觉得,沈泉最可爱的地方就是真诚,包括说服鹏达,还有去KK为宋回换实习名额。

  他打动不了宋回这种畜生,但打动了很多业内人士。

  “沈泉,后天你要跟我去一趟亚盛。”沈悬收起悠闲,转而就是冷酷无情。

  沈泉下意识想拒绝,逃避,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是他的老毛病。

  “你将代表沈家,出任亚盛资管的董事。”沈悬穿着柔软的居家服,腿上躺着一滩兔子,也丝毫不影响,他是一面铜墙铁壁。

  沈泉一整个大懵[bi]:“我我我……行吗?”

  “不行……”沈悬垂目,撸着八哥。

  沈泉长出[kou]气。

  接着就听他大哥,大喘气地说出下一句:“不行,也得行!”

  沈悬手落在他肩膀上:“我可以给你善后,但不能替你收场。你受的委屈,那些偷偷的欺骗,静静的隐瞒;那些歹毒的心思,肆无忌惮的玩弄,都要自己去面对。给一切亲手画上句号,你才会彻底从这段黑暗里解脱。”

  沈泉的眼神,从躲闪变得坚定,点了点头。

  沈悬用一根手指,拨拉过来弟弟的下巴:“不要信什么对不起,你要让他和你一样痛苦,这才叫道歉。”

  沈泉望着他,下定决心地咬住下唇:“大哥,我明白的。”

  “小泉,你要记得。人生的目标不是爱情,而是快乐,不快乐的爱情就是狗屁!”他像拍八哥似的,拍着沈泉背心,“爱自己,比爱整个世界都重要。”

  沈泉的世界,在这一刻豁然开朗,像封闭、偏僻的山谷,突然敞开,[chun]暖花开。

  ……

  回到温暖舒适的别墅,受到家中万千宠爱,沈泉紧绷灰暗的[jing]神很快修复。

  他情绪好,吃得好,有八哥相伴,有大哥疼爱,抵抗力回升,拖着的感冒明显好转。

  当然,要除过傻狗一样的沈涵,他还是那么的气人,气死人!

  第二天晚上,阿坤过来告诉他,准备明天早上跟大哥去亚盛。

  沈泉和沈八哥神同步,伸着爪子,兔脸懵[bi]。

  他踹开沈涵房间大门,八哥冲进去跳在沈涵脸上,沈泉一个锁喉将人拖走。

  可怜沈涵,正在跟辣舞主播撩[sao],毫无形象被兔子跳脸,又怕伤到沈泉,只能鬼哭狼嚎在地毯上摩擦。

  回到屋里,沈泉指挥八哥撞开衣柜门,让沈涵帮他挑选明天的正装。

  沈涵抱臂看了一圈,“嘶~”了[kou]凉气儿。

  沈泉还是学生,又比较宅,社会活动少,仅有的西装不是参加婚礼的,就是参加葬礼的,出席商务场合,怎么穿都有点别扭。

  好在两人身形差不多,飞奔回沈涵的衣帽间。

  可惜,沈涵的审美,又狂野又原始,那些印染大[bo]斯[ju]、玫瑰,和叉开到咯吱窝的另类西装,穿上大概率会被大哥当场枪毙五分钟。

  好容易找到一套,不那么[sao]包的。

  西装外套还算合身,裤子就怎么穿怎么松垮。

  沈涵低头,摸着下巴思索:“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

  沈泉现在只有指尖、手腕用药缠着,手指活动不受限,勉强提着裤子,一脸懵[bi]。

  沈涵臭不要脸地比划:“我的,鸵鸟。你,蜂鸟。”

  “啊!!!沈涵,我要撞死你!”沈泉疯了。

  然后两人彻底忘记正事,又物理上打成一片。

  沈泉手那样,沈涵基本是不敢还手的,很快被脸朝地压地毯上。

  沈泉一只腿跪压在他背上,八哥骑在他脑袋上,正义的二打一!

  “沈八哥!我警告你,赶紧从我头上下去!否则我叫沈绝美来对付你!”沈涵扭头,眼旁就是八哥的jiojio,气得吐血。

  两人闹完,也不得不面对现实,沈泉只能提着西装裤,跟大哥去亚盛。

  沈泉战战兢兢睡觉,整晚噩梦连连看。

  一会是裤子里飞出只蜂鸟,一会是长着鸵鸟头的沈涵,咩哈哈怪叫着,在后面追他。

  然后,咕嚓一下,天就亮了。

  沈泉望着那套西装,喃喃自语:“苦瓜都比我命甜。”

  他硬着头皮,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装裤,来到客厅。

  沈悬正在吃早饭,手边放着ipad,方便翻看市场新闻。

  家里早饭大多数时候,只有沈泉陪他。

  沈涵是只懒狗,晚上不睡,早上不起,早餐在下午一点。

  沈瑜在外省住校,野惯了,三四个月不回家,都是常有的事。

  “大哥。”沈泉走下楼梯,手足无措站在沈悬面前。

  沈悬抬头,眼神自下而上打量他:“沈涵的西装吧,难得是正常的。”

  “大哥,能不能等我订一套正装,再去呢?”沈泉小心翼翼提议。

  他以前给宋回订过好几套西装,还真是一点正经儿东西都没为自己置办过。

  “阿坤。”沈悬喊一声。

  阿坤提着带防尘袋的西装进来:“二少,定制来不及,这套是沈先生昨天亲自挑的成衣。”

  “去试试。”沈悬擦手。

  沈泉漂亮的大眼睛,闪着感动的光:“谢谢大哥。”

  他很快换好,蓝灰[se]跳暗线细格西装三件套,尺码严丝合缝,缎背马甲裹着衬衫,将腰身修饰的格外优秀。

  衬衫不是温莎领,而是线条柔和的伊顿领,更适合年轻、温和的人。

  只是领带,沈泉打得不是很规整。

  沈悬翘着腿,双手[jiao]叉搁在桌上:“还不错。”

  紧接着,他起身走到沈泉面前,拉出领带,拆掉:“窄领,不能用温莎结。”

  柔软丝滑的领带,攀缠着他苍白手指,指骨修长,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行云流水般,一个酒窝特别漂亮的王子结打完。

  沈悬手指掐住结底,用力往上[chou]紧。

  “大哥,有点勒。”沈泉感觉自己像只被勒紧脖子的尖叫[ji]。

  沈悬白他一眼:“忍着,习惯就好。”

  他退开,又看了看,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然后从配饰盘里,捡起一副银丝半框眼镜:“戴上。”

  沈泉是近视眼,却不喜欢戴眼镜,一般都戴隐形。

  这是一副质地非常好的平光保护眼镜,大小适中,量轻舒适。

  阿坤眼睁睁看着,沈泉整个人气质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沈泉脸上长得最好看,却有点幼态的,就是那双杏仁眼,温良乖顺。

  金属质地窄边眼镜,可以从视觉上拉长眼型,温和依旧,却增添了一点点不好惹的腹黑。

  “就这样,很好。”沈悬满意,侧身[jiao]代阿坤,“备车吧。”

  沈泉跟着大哥出门,在门[kou]穿衣镜前再度停下脚步。

  血缘真是很奇妙,他们四兄弟,一母所出,长相[xing]格各有特点。

  大哥[jing]致沉稳,沈涵硬朗恣意,沈瑜俊俏孤傲。

  而他从小就是最乖巧听话,最不起眼,形同透明人的那一个。

  现在,他穿戴整齐,透过镜子,居然与大哥有几分相像。

  起码肩并肩走出去,会被人猜测是兄弟的程度。

  这是沈泉从未感受到的玄妙悸动。

  澎湃着一种虚妄追求,也许有一天,他也会像大哥一样优秀。

  ……

  沈悬对豪车没感情,出入从不指定座驾,有什么坐什么。

  今天却要求用顶级豪华的齐柏林,前后助理、保镖奔驰随行。

  黑[se]齐柏林,油亮如新,驶下萧瑟半山,开上主干道,众车避让,毕竟擦掉点漆得卖肾。

  亚盛专梯接待沈悬,从车库直入董事长办公室,具有极高私密[xing]。

  此时,宋回还[chun]风得意,敲定资管合同,准备提[jiao]法务,彭雪薇还在忙着小组开会。

  一切像极了暴风雨前夕,晴空万里。

  梁洛[shu]悉沈悬手段,不下做但狠毒,于是他直接召开临时董事会。

  董事未注册披露,合规瑕疵,却没人敢说话。

  因为答案心知肚明——你可以滚!

  沈悬很谦虚,没马上让董事长卷铺盖滚蛋,而是让沈泉先以董事身份学习。

  沈悬也很无理,直接公布对鹏达项目的调查结果:宋回、彭雪薇,涉嫌职务违法,已报警;并对二人给公司造成的不良影响,发起民事诉讼;三方启动检查,倒推三年,严厉查处,员工与掮客勾结,吃利率回点的项目。

  全场雅雀无声,只想回家买块风水宝地,多盖点土。

  沈悬的眼神,从一张张各怀鬼胎的脸上扫过去:“今天认识诸位,是一件幸事,希望不会令我失望。”

  各路董事、高管,冷汗淋漓,大气儿都不敢喘,纷纷点头应和。

  “一会召开全体员工大会,由董事沈泉宣布,对宋回、彭雪薇的处理结果。”沈悬靠进椅子里,“我的话讲完了,有什么意见可以提。”

  提个灯笼!在座的哪里有干净货[se],只想提桶跑路!

  除过集团那次[bi]宫股东大会,这是沈泉第二次,看见大哥处理工作。

  那种狠戾、霸气,混合着游刃有余,和阅尽千帆的胸有成竹。

  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综合办让所有人停下手头工作,集中在大会议室等候通知。

  大家都在好奇猜测,到底什么事这么紧急,老貔貅们钱都不赚了?

  只有宋回、彭雪薇心怀叵测,一点风吹[cao]动就极度敏感。

  彭雪薇抚着胸[kou],紧张得有点喘不上气:“宋回,你说不会是……咱们出事了吧?”

  “不会。”宋回脸[se]冷得像要吃人,“经侦要抓人,都不会大张旗鼓。我听说,公司有人事变动。”

  彭雪薇面[se]稍霁,还是忐忑:“你说沈泉不会真跳楼了吧?我可听说那天晚上警察都过去了。”

  “警察过去能怎么样?”宋回凶狠地说,“他要借钱,我没有,于是找你沟通高利贷给他,这有什么错吗?”

  彭雪薇眨眨眼,还真是,自始至终宋回都让她与高利贷沟通时说:帮沈泉的忙。

  至于非法拘禁、敲诈,那都不是他们干的!

  最最重要的是,钱他们也没拿到啊,沈泉跳楼赖谁?当然是他自己!

  想通这点,再想到经侦不可能开大会抓人。

  宋回的新项目就差合同签字,放款就能拿到利息回点。

  一切都在向着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只差一点点!

  彭雪薇的手,不着痕迹塞到他椅子边,宋回笑着握住了。

  很快,董事长进来,宣布公司迎来新董事,有重要事项,向全体员工公布。

  宋回听罢,得意地冲彭雪薇一笑。

  彭雪薇娇嗔,下一秒惊愕焊死在脸上,像一具暴毙的尸体。

  “雪薇怎么了?”宋回光顾着与她眉来眼去,没看门[kou]。

  彭雪薇双手捂嘴,鼓睛暴眼:“沈、沈沈沈……”

  宋回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过电似的挺直身体,当众猛然站起。

  血流急速冲刷过颈动脉,嘭嘭敲打着头顶,有那么一刻,他感觉头都要炸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迅速从台上集中到他脸上。

  “那个是谁?先坐下,听沈董讲话。”董事长莫名其妙,含着怒气瞪宋回一眼。

  宋回充耳不闻,直勾勾盯着沈泉。

  他穿西装套装的样子,挺拔儒雅,一双银边半框眼镜,遮去小鹿眼,谦和有礼中透着一股寒意。

  他是沈泉,又好像不是沈泉。

  宋回背后发凉,难以想象,粘软乖顺,爱哭懦弱的小男友,短短几天就变成刀枪不入的商业[jing]英模样。

  似乎是回应他的质疑,沈泉毫无回避,侧头食指推了下眼镜,清浅地冲着他,笑意一闪而过。

  宋回见鬼似的,完全愣住。

  没人比他更[shu]悉沈泉的笑,讨好的,开心的,仰慕的,楚楚动人的。

  今天,他有幸看到另一种笑,让人不寒而栗。

  他杵在哪儿太久,周围人都开始尴尬,七手八脚把他拽回座位。

  宋回、彭雪薇好似绑在地上的[ji],对面灶台已上火烧水,热气滚滚,案板上的刀,杀意腾腾。

  沈泉最后望向门外,沈悬作壁上观,面带微笑点点头。

  回头刹那,他收回乖笑,放下手上提示词,脱稿而立:“受董事会委托,在此特向各位公布临时董事会决议。鹏达林业项目,我司员工宋回、彭雪薇,无视法律、职业准则,收受融资方利率回扣,严重违法、违规,对公司资金安全、声誉造成重大影响。现公司已就其二人涉嫌职务违法事项,已向公安机关报警,并将追究全部损失。”

  他将三大段文字,浓缩成三句话,短小[jing]悍,掷地有声。

  现场一片哗然,见过公开奖励的,没见过公开报警的,简直是宣判大会。

  前后左右无数人投来惊讶眼神,坐得远的甚至站起来,好奇地伸长脖子,围观犯罪分子。

  宋回、彭雪薇像集市里,被围观的怪物,不断被指指点点。

  彭雪薇躬身抱头,浑身颤抖一言不发。

  宋回面如死灰,瘫在座位里,耳中嗡鸣嘈杂。

  他心怀侥幸,也不是没想过最坏结局,而没有一个像现在这么可怕,没有一个可能出现沈泉。

  沈泉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善良、最天真、最痴心、最傻、最容易被[cao]控的人!

  这种人遇到心狠手辣,谋夺家产的大哥,离开黄金窝,是根本不可能翻身的!

  谁给他的权利?谁给他的地位?到底是谁还能帮他?!

  宋回拨开碍事的人,眼角猩红,喘着粗气,看向前方——

  沈悬在保镖拥簇下,施施然走进会议室,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那一刻,宋回恍然大悟,一切都是沈悬的骗局!

  有人在前边说了句什么,猴子一般摇来晃去的人群,如[chao]水般瞬间退去。

  保镖关死前后大门,气势汹汹站定,会议室内顿时只剩两边相会。

  沈悬接过湿巾,细致地擦着手指:“宋回,别来无恙啊。”

  宋回几乎手脚并用,从座位里钻出来,一路跌撞,冲到沈泉面前,咕咚下跪。

  “小泉、小泉,你听我说,是我鬼迷心窍,听了彭雪薇的话,冲动之下才会那么做的。”他毫无廉耻,揪着沈泉的裤脚,[kou]不择言,“都是彭雪薇在后面指挥我做的,高利贷也是她找的,我、我有她发的信息作证。我是被[bi]无奈啊。”

  “宋回!你这个畜生!”彭雪薇在会议室后排,扒住桌面,伸长脖子怒吼,好像一只呕吐的长颈鹿。

  噩梦般的雨夜,在脑海中翻腾,沈泉手握成拳,十指连心,未长住的指甲,疼得他皱眉。

  他将伤痕累累的手,摊开在宋回眼前:“我从四楼跳下来的时候,就在想,如果让你跳一次,你会想些什么呢?”

  “不、不,小泉,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你不可能这么想,你会原谅我的,对吧,你原谅我吧。”宋回将他裤死攥手中,苦苦哀求。

  保镖上前,毫不客气,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将人拖远。

  自始至终沈泉没有挪动半分,看他如看一只死狗。

  沈悬瞥一下弟弟,表示满意。

  会议室前门无声无息打开,阿坤端着一盘玻璃杯进来。

  他把托盘放在主席台上,转身向沈悬汇报:“整层清场,监控报修。”

  会议室空旷,他的话带着回音,撞进每个人耳朵里。

  宋回、彭雪薇吓得面如死灰。

  沈悬伸手,阿坤递上一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

  下一秒,他直接松手,伴随一声脆响,杯子粉身碎骨,锋利的玻璃渣飞溅。

  周围保镖迅速将玻璃渣收拢,堆在宋回面前。

  宋回不明所以,恐惧让他抖如筛糠:“沈先生,我求求你,我猪狗不如,我不该那么对小泉。你骂我、打我,送我去监狱,我都认了,求你留我一条命。”

  沈悬充耳不闻,转眼六只玻璃杯,全部变成碎渣,在地上铺成方正一滩。

  身后保镖一脚将宋回踢趴下,正面对着那堆玻璃渣。

  然后左右保镖提起他的肩膀,箍住手臂、手腕,将他的手硬摁向锋利的玻璃渣。

  宋回嚎叫:“沈泉!沈泉!你救救我!求你看在我们十年的份上!不要这样对我啊!”

  沈泉的眼神抖了抖,嘴唇紧抿,站在那里如一杆标枪,纹丝不动。

  阿坤看一下他,转眼脱下西装外套,盖住宋回手臂。

  在几个彪形大汉强制下,宋回的挣扎毫无用处,手结结实实被压下去。

  他面部扭曲,嘴被捂住,声嘶力竭的惨叫被闷在嘴里,变成绝望哼叫。

  沈悬摸了摸蓝宝石袖扣,面无表情,垂着的眼眸里含着暴风雨般的怒气:“我弟弟,被千娇万宠的养大,没离过家,没吃过苦,没看过别人脸[se],没擦破过丁点油皮。而你,欺骗他,控制他,伤害他,侮辱他,[bi]得他……”

  他没说下去,不得不承认,针对宋回的计划里有疏忽。

  没有人会想到,温顺如兔、胆小如鼠的沈泉,会做出那么决绝的选择。

  沈悬如今想想都后怕。

  他向前一步,踩在阿坤的西装外套上,脚尖蹭到宋回的手指,然后抬起半个脚掌,缓缓踩住,再用力踩实。

  宋回大汗淋漓,被捂着嘴,两只血红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沈泉,无声求救。

  都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未死心,仍旧将虚妄的希望,寄托在沈泉的心软、念旧上。

  沈泉低头,看了看缠满绷带的手指,撕扯开的指甲,每动一下,都是火热蜇人的痛。

  时刻提醒他,懦弱的善良,和无知的付出,究竟会带来什么。

  他有些快意地睨着宋回,做了个[kou]型:去死吧。

  终于,他可以平心静气地回首过去,不会深陷痛苦,不会自我怀疑,更不会迷茫妥协。

  宋回跟着他的[kou]型,绝望闭上双眼,泪水、汗水滴落在黑西装上,留下一片深[se]印记。

  彭雪薇背靠着雪白墙壁,两只手死死捂住嘴,绷大眼睛无声哭泣。

  此时此刻,她最后悔的可能就是,那晚“四季”与宋回相约偏僻石径,旧情复燃。

  沈悬收回脚,看都没看瘫在地上的人,转头吩咐:“收拾干净,律师留下,一会叫他签和解。”

  宋回蜷起身体,目光涣散,涕泪横流,[kou]水糊了满下巴,在瓷砖地上蹭开一滩水光。

  沈泉跟着大哥走到门[kou],停住脚步:“哥,我还有话对他说。”

  沈悬掀起眼皮,点了点头,先行离去。

  沈泉居高临下,看着狼狈不堪的宋回。

  “小、小泉……”宋回手疼得发抖,只能用胳膊支撑起身体。

  沈泉蹲低身体,脸上带着斯文又亲和的笑容:“忘记告诉你,你进kk用的是我的名额,我亲自去跟张总谈的,否则你一百年都爬不进kk的门槛。”

  宋回完全愣住,昔[ri]粘软恋人,如今像刀刃般锋利。

  “哦,还有,你真的很蠢。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港城,你都没有想一想吗?就凭你,也配拿下鹏达?别做梦了。”沈泉无情嘲笑。

  宋回的脑子,像生锈的齿轮,咔咔乱想地转动:“鹏达、鹏达!你是不是早知道鹏达要出事?!你和你大哥都是故意的!沈泉,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啊!你害死我了!”

  他伏地痛哭,不顾疼痛,在地上拍出一个个血手印。

  沈泉脑子里轰一声,一个个奇妙的巧合,像散落的拼图,回归原位……

  大哥为什么要好心引荐鹏达?彭雪薇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当做地产巨佬李飞光的项目?从未开放过资管项目跟投的观宁地产,为什么突然下发跟投名额?并且锁投三年,直接封死宋回的赃款,使其狗急跳墙。

  大哥在幕后,早就织成一张大网,但凡宋回、彭雪薇能收敛一次贪婪,二人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个绝境。

  大哥对他们的判断,每一环都准确得惊人!

  “是,我早就知道。宋回,最愚蠢的人就是你啊。”沈泉不动声[se]收掉惊讶,顺水推舟,给他致命一击。

  宋回难以置信,惊愕僵在脸上,好像一副死人面具。

  他嘴里不停喃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沈泉!你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为什么?”沈泉冷笑,“你养过狗吗,那种咬人的烈犬。要在它脖子上套住绞索,有一天它发疯反扑主人的时候,就[chou]紧绳扣,绞到它窒息,如果屡教不改……那就绞死它。鹏达,就是套在你脖子上的绞索,开心吗?”

  “不是的,不可能,不是这样的!你耍我啊沈泉!你胡说!”宋回双目圆睁,见鬼似的向后爬,直到碰到保镖被拦住。

  他连滚带爬的挣扎,拒绝相信,疯狂喊叫kk是他考进去的,鹏达也是他独立谈下来的。

  很明显,他的[jing]神已经崩溃,行为举止异常疯狂。

  沈泉推开门,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再见。”

  他看见远处,有个小小的坟墓,坟头很新,褐黄[se]的土虚虚的,像刚填上去。

  坟边有朵不知名杂花,橘[se]花蕊,单薄的黄[se]花瓣,哆哆嗦嗦开着。

  年少的他双手护着小花,转头笑了。

  车子驶出亚盛地库,警车尖锐鸣笛声,迎面而来。

  沈泉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银边眼镜下,眼神平静又冷淡。

  他已不是那个能轻易猜出情绪的沈家傻少爷了。

  沈悬望着他的侧脸问道:“在想什么。”

  “哥,你要是有男朋友,会带他去哪里散步?”沈泉回望向他,突发奇想地问了句。

  沈悬诧异,却也仔细思索。

  车子开上滨海大道,灰云扯开,露出一线阳光,照在海面上,如梦如幻。

  游人倚着栏杆,身后是广阔的大海和灰[se]天空。

  “带他去海边,或是河边。”沈悬望着窗外,点着下巴说道。

  沈泉很少与他闲谈,好奇心涌动:“为什么呢?”

  “吵架了,就把他推下去。”沈悬冲他眨眨眼。

  沈泉即便戴眼镜,眼睛也睁得圆溜溜:“啊?!真的吗?”

  沈悬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这只傻弟弟还是不怎么聪明呀。

  ……

  鹏达案由于牵涉太广,调查复杂,还未正式开庭审理。

  宋回、彭雪薇先站上绑架案的法庭,双双被判五年,押后等待鹏达判决后合并执行。

  两人涉案金额巨大,影响恶劣,造成上市公司损失,预计判决不会低于十年。

  过了新年,很快进入寒假,师大校园格外冷清。

  基金会办公室里,只有一位老师,带着两位女同学,在核对下学期的资助名单。

  突然,门[kou]传来两声,礼貌的敲门声。

  一位穿着大衣,内里西装革履的青年,站在门[kou]。

  “请问,这里是基金会资助处吗?”他戴着一副银边窄框眼镜,儒雅清俊。

  “是,就是这里,您请进。”面对新的资助人,老师热情将人迎进来。

  女同学马上倒了热水,放在茶几上。

  沈泉脱掉大衣,点头道谢。

  老师拿来师大基金会资料,递过去:“您是校友吗?可以先了解一下我们的运行情况。”

  “我不是师大的。”沈泉先认真看过资料,“我是想匿名资助一位同学。”

  老师点头:“可以啊,完全可以,一对一资助。请问这位同学是……”

  “宋颖,汉语言文学的。”沈泉回道。

  办公桌边的女同学,迅速查到学籍资料,打印好拿过来。

  沈泉看见照片,确定就是:“没错,就是她。”

  “涵盖学费、生活费和其他杂项,一直到她毕业,如果保研、或者考研,资助一直持持续。”他继续说道。

  老师很高兴:“那太好了,宋颖同学成绩很优秀。上学期末,她也来基金会求助登记过,我们也在积极为她寻求帮助,能遇到您真是意外地幸运!”

  “不能透露您的资料,我替宋颖同学谢谢您的资助,非常感谢!”老师一边让同学准备资料,一边致谢。

  沈泉没说什么,沉默办理完全部手续,直接将下学期费用打入基金账户。

  宋颖是宋回的姐姐,只比宋回大一岁多。

  小时候她成绩比宋回还好,因为家里阻止,最终没能走进大学校园,毕业后在一家水果超市打工。

  沈泉是宋回的跟屁虫,经常到宋颖店里玩,宋颖会给他留最新鲜的荔枝和小芒果。

  宋回考入A大,拿了不少奖学金和基金奖,让宋颖辞职重新参加高考,入学师大。

  现在宋回锒铛入狱,宋颖失去生活来源,只能拼命打工赚钱,试图继续完成学业,造成她期末成绩下降。

  沈泉并不是对宋回怀有怜悯,而是可怜命运对宋颖的不公。

  一次一次因亲人断送大好前程,每每爬出泥沼,看到一息光亮,就又被命运拽回黑暗里。

  沈泉走在冬[ri]萧瑟的校园里,冷清的风送来寒湿空气,化作呼出的一团白气。

  时间好奇妙,不过短短一月,那些填埋在胸[kou]的委屈,再想要说出[kou]时,却显得无足挂齿。

  “沈董。”秘书见他出来,立刻拉开车门。

  沈泉扶着车门回头,虚弱阳光,在水泥地上,拉出一个浅淡长影。

  宋回、彭雪薇不会,也不可能击碎他的善良。

  只是那片叫做善良的,单薄虚弱的皮[rou],被撕扯成碎片后,反复自我愈合,成为一根坚韧的骨,任凭雨打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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