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一画十揭
当电话铃声响起时，林建岳正在杰克斯的工作室。
他是十分钟前抵达这里的，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再回到这个不再安全的地方。
可是全雅加达也只有这里才有那套高精度的扫描设备，所以他必须回来。
“怎么样，取出来了吗？这就是吗？”
看着桌上那张泛黄的纸，林建岳忍住了想要去摸的冲动。
“是的。”
“鉴定结果如何？”
“东西应该没问题，但仍有疑点。”
“不管了，先做像素对比。人会出错，电脑却不会。
杰克斯，这件事容不得任何差错。在上报之前，我们必须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明白！”
按照林建岳的命令，杰克斯完成了对那份文件的扫描，现在计算机正将其与存档原件进行图像对比。
这种比对是一个像素一个像素进行的，它很花时间，但是绝对精准，所以现在他们需要耐心等待。
之前的那次检查时，杰克斯使用了X光机，所以他立刻就发现了这副画的夹层。
这一幕当然不能让罗振看到，所以林建岳想办法转移了那个傻瓜的注意力。
在林建岳的建议下，罗振忙着搜索那位画家的信息，因此他没有看到X光透视的结果。
再次拿到这幅画后，它被第一时间送回这里，而这回杰克斯就不用小心翼翼。
用X光机确定了那份文件的位置后，老头用美工刀划开画布，取出里面的东西。
当计算机进行图像对比的时候，那幅价值20万美金的油画却被揉成一团丢在桌上。
谁都没有兴趣多看一眼，就好像那只是一团垃圾。
就在比对的进度条走到一半的时候，林建岳的电话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所以律师先生迟疑了一下。
“喂？”
“林律师，你好，我是罗振。”
罗振只用第一句就让林建岳跳了起来，在电光石火间，无数念头在他脑中升起，随即又湮灭。
“啊！罗先生，你没事？这真是太好了。
我一直在为你担心，我打了你很多次电话，可是都没有人接。
你现在在哪里？你情况如何？”
要是没有看过那封秘藏了一百多年的信，罗振觉得自己肯定会很感动，可是现在他却只是嘿嘿冷笑。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动机的。
所谓的无心之举，那也是由潜意识推动的，所以哪里有什么“我不是故意的”。
“林律师，你的戏不错。”
“罗先生，你说什么？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好了，林律师，我没心情陪你玩游戏。
你应该已经拿到那东西了吧？怎么样？我家老祖宗的墨宝如何？”
“什么东西？什么墨宝？我都听不明白。”
“你没看到奇耻大辱那四个字？那就是送给你的，你这个傻瓜！”
罗振才说出“奇耻大辱”这四个字，林建岳就安静了下来。
罗振不能这么说，就表明他不是在诈自己，所以律师的眼皮一阵疯狂跳动。
刚才林建岳问杰克斯那份文件有什么疑点，鉴定专家没有回答，而是让他看了那份文件。
翻过那份从油画中找到的地契，林建岳看到了“奇耻大辱”四个毛笔字。
虽然已历经百年，但墨迹依然清晰。
“林，无论是纸质，签字，火漆印还是文件内容来看，这份土地所有权证明都没问题。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文件后面会有这四个字。”
林建岳无法回答杰克斯的这个问题，因此他也不能上报。
为了避免搞出乌龙事件，他们不得不进行费时费力的电脑比对，所以那四个字就是林建岳的心病。
“罗振！你到底想干吗？你信不信我很快就能抓到你！”
在心念电转间，林建岳就拿定了主意。他不会接受罗振的讹诈，他要在气势上压服对方。
自从拿到那幅画和那份放弃财产的声明后，罗振就失去了所有的价值。
不过那时候地契尚未取出，所以罗振还不能死。
正是因为如此，他的手下才没有对罗振开枪。
按照原本的计划，刘炳坤他们原本也是可以不死的。
如果他们乖乖拿了20万就走，林建岳才不想动手杀人。
可惜刘炳坤贪心不足想要敲竹杠，所以他和他的马仔就必须死了。
为了永绝后患，建合会的人被全部杀死，而罗振却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林建岳原本会把罗振留到取出地契以后再杀，可是谁能想到，看似懦弱的罗振却敢跳窗逃跑。
非但如此，这个侥幸逃脱的屌丝居然还敢主动联系自己。
“林律师，你的态度很不端正，难道你不想知道那四个字的故事？”
“罗振，好吧，那我就听你说说。”
被罗振这么嘲讽，林建岳反而冷静了下来。
现在没有什么比弄清楚那四个字的来历更为重要，所以他要和罗振虚与委蛇。
“林律师，你如此处心积虑，就是想要得到坤甸港吧？
可惜啊，你花了那么大力气，最后却只拿到了一份赝品。”
“罗振，你说假的就是假的？
我们的专家已经鉴定过了，这就是原件无疑。”
“是么？这也难怪，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你手上的不能算是假货，只能算是有问题。
至于这有问题的文件是否还有效，那我就不知道了。”
“有问题？哪里有问题？
就算这文件背后有四个字，它仍然有效。”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你知道你手上那份地契是怎么来的么？”
“你请说，我就洗耳恭听，看你能编出怎样的故事。”
“我家祖上知道这份地契有多重要，为了防备贼人，他将其藏进了油画的夹层。
只不过他放进去的并非是原件，而是替代品。”
“什么？这不可能！
我仔细看过，所有的特征都对得上，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还没等罗振把话说完，他就听到有人在咆哮。
不用问，那肯定时被质疑了权威性的鉴定师。
“给我闭嘴！”
用一声低吼让杰克斯闭嘴后，林建岳诱导着罗振继续说下去：
“罗振，你说这是替代品，你有证据吗？
你想说100多年前你的老祖宗就有复印机般的伪造能力，能做出连电脑也鉴别不出来的复制品？”
“林建岳，你听说过揭裱吗？”
“什么？揭裱？”
作为米国中央情报局南亚行动处的高级特工，林建岳具有天然优势。
他虽是三代移民，但却能讲流利的汉语。
为了工作，他甚至还花很多时间，苦心研究现在大陆的网络俚语。
揭裱这两个字分开来时很好理解，可是当它们合在一起时，却难住了林建岳。
看着组长那征询的目光，杰克斯也是连连摇头，显然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我当然知道,我可比你更精通种花的传统文化。”
一边这么说，林建岳一边掏出手机，以“揭裱”作为关键词进行搜索。
他没有用谷歌和必应，而是用了千度，然后他就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相关页面。
“在中国传统书画艺术中，有一个相当重要的环节-装裱。
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装帧工艺，经过这道工序处理之后，书画作品就能历久如新，保持很长的时间。
揭裱就是这种特殊工艺的逆向操作，经那些装裱大师之手，承载书画的纸张会被层层分解。
最令人惊奇的是，这些分层的纸上都能留下完整无缺的内容，绝对不会少任何东西。
装裱师傅的手艺越高，他们能揭下的层数就越多。
最顶尖的高手能揭下整整十层，而这种技术就被称为”一画十揭”。
由于这些分层都是从原作上剥离的，所以它们都能算是真品。
当然在这些分身里，处于最上一层的肯定价值最高。
越往下，则价值越低。处于最后一层的，往往会被认为是没有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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