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干嘛帮她解释?晦气~
乌蒙灵谷位于西南边陲,等到周寂他们从青玉坛奔波数千里,赶到山谷外围的时候,发现荒废了十几年的山谷浓烟笼罩,处处弥漫着大火燃尽的焦糊气味。
“焚寂...失控了。”
作为魔剑剑灵,红葵感受到四周还未完全消散的狂暴煞气,目光凝重, 带有几分不敢确信道,“按理说百里屠苏心境已经足够坚韧,再加上晴雪的幽都灵术,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啊?难道是屠苏和晴雪他们出事了?”方兰生一听急了,抬袖掩鼻,慌忙朝山谷当中的村寨赶去。
红葵转身看向周寂, 想到他从不周山初遇魔剑开始,就好像知道很多很多事情,仿佛世间一切都在掌握, 眼眸闪烁一丝迟疑,“周寂,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世间并无起死回生的丹药,这一点,你不是很清楚吗?”周寂看向山谷深处的村落,躲开红葵的视线道,“这里的一切很可能是和欧阳少恭为屠苏炼制的那枚丹药有关,具体发生什么,还是得见到屠苏他们才能知晓。”
曾几何时。乌蒙灵谷为结界所守护,不为外人所知,亦不能闯入。
而如今,经过十几年前那场劫难,结界已逝,变成了一块人迹罕至、鸟兽不亲的废土。
三人进入村落, 满目残垣断壁,本就衰朽的房屋在焚寂烈焰的灼烧下俱已化为焦炭,就连屹立在村落当中无数个年月的巨大石像也被从中折断, 半身倒地。
“这是...”方兰生看着倒塌的半块石像, 依稀能看出上半身是长袍女性,眉目慈悲,怜悯天下,下半身是曲线柔滑的蛇尾,虽是人身蛇尾却没有半人半妖的惊悚诡异。
周寂扫了眼石像断裂的剑痕截面,随口说道:“乌蒙灵谷和幽都一样,信奉的女娲大神,这就是他们供奉的神像。”
红葵秀眉微皱,郑重其事的抬起右臂在身前缓缓画过一個半圆,随之弓腰行礼。
周寂新奇道:“你什么时候学了女娲一族的拜礼?”
“当初你离开渝州之后,我找遍六界不见你的踪影,后来机缘巧合去到女娲庙,受到女娲大神点拨,跟随梦璃姐姐到了妖星幻冥界,乘坐妖星来到域外破碎,才在这个世界找到你。”
一礼行罢,红葵起身白了周寂一眼, 轻描淡写道。
红葵说得轻描淡写,但历经两百年的寻找,期间多少艰辛周寂始终不愿细想。
心弦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玉指拨动,周寂艰难的移开视线,转移话题道,“我的神识好像感知到了屠苏和晴雪的方位,就在那边,我们快点过去吧!”
红葵欲言又止,看到周寂狼狈逃窜的背影,眼眸深处跳动的红色火苗稍稍黯淡,再次迸发。
“逃跑又如何?总之,别想甩开我!”
一袭红衣如火,宛如一道狂风从方兰生身旁呼啸掠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明明落在周寂身后很远很远的红衣女子,已然与他并肩而行,消失在视线尽头。
不对...那我呢?
“等等我啊!”
愣了下神的方兰生这才发现两人已经走远,拔腿朝两人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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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女娲神像,祭坛另一侧的过道上,周寂和红葵找到了陷入昏迷的百里屠苏和风晴雪两人。
周寂左右看了一眼,以往从不离身的焚寂,此刻不在百里屠苏身旁,狂暴的焚寂煞气受到一股神性灵力压制,稍稍有所收敛,而百里屠苏也因之前损耗太多力量,透支体力昏迷不醒。
红葵那边的风晴雪情况却是比百里屠苏糟糕很多。
先是被人打伤,而后牵引血脉之力,强行施展幽都术法,导致本源受损,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醒来。
周寂让红葵清理几间可以住人的房子,先将屠苏晴雪两人安顿,并且施展五灵之法当中的疗伤法术为两人疗伤。
红葵一身凶煞戾气无法施展其他法术,就只能在旁为周寂护法。
随着夜幕降临,在破屋周围拾柴的方兰生突然看到山谷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无数金色的粉尘流光聚拢在不远处的平地上,又不安又好奇的攥着青玉司南佩朝那边摸去。
“周大哥,红玉姐,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
周寂听到方兰生咋咋呼呼的声音,缓睁双目,拂袖散去乙木水灵之气,无奈的朝没有窗户的破洞窟窿看了过去。
只见方兰生满脸喜色的拉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木讷呆滞的娇美妇人,从山坡跑来。
周寂看到那个妇人身上的苗壃装束,隐约猜到了她的身份,询问方兰生到底怎么回事。
方兰生拍了拍胸脯,得意洋洋道:“刚刚我在附近拾柴火的时候,看到她在村里走动,起初还以为她不是人.....凑近一看,好像是村子里的幸存者,所以就把她带回来了。”
周寂表情古怪的看向方兰生,怜悯道:“可以的话,能离她远点就离她远点吧....她的确不是人。”
“啊?”方兰生吓的连忙松手,连蹦带跳往旁边躲开好几步,惊慌失措的看向这个面无表情的妇人。
红葵无奈的横了周寂一眼,“你就别吓这个猴子了。”
“我哪有吓他?”周寂忍住笑意道,“她本来就不是人嘛.....”
周寂在句尾加的重音让红葵听得满头黑线,张口需要辩解,却又一想:我干嘛要帮她解释?晦气~
红葵哼了一声,撇头看向别处。
方兰生看到红葵周寂两人态度,只觉一头雾水,挠了挠头,疑惑道:“那她到底怎么回事啊?”
周寂轻咳一声,扯回正题道:“这东西看起来虽然像人,但其实是由无数蛊虫聚拢而成,空有其形,里面皆是毒虫,所以我才劝你离她远点。”
‘又来~’
红葵再次瞥了周寂一眼,总觉得这家伙话里有话。
方兰生听完周寂所说,再看到那个妇人面无表情的模样,只觉一阵毛骨悚然,连忙擦拭刚刚拉住妇人手腕的那只手,恨不能把手皮都搓掉一层。
“娘...”
“娘......”
几近虚弱的声音从屋里传来,百里屠苏伤势不重,经过五灵仙术治疗已经醒来。
看到出现在屋外的母亲,百里屠苏大脑那根理智的弦再次崩断,甚至都没有去想发生什么,也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其他人,踉踉跄跄的冲出房间,脚步越是靠近,越是放缓,无数记忆涌入脑海,从不曾哭过的他满脸悲痛,泪水横流。
“这是...屠苏的娘?”方兰生脚步一顿,不由有些愣住,“周大哥不是说,这是吞噬尸体的蛊虫.....”
说到后面,方兰生逐渐反应过来,虽然心底充满怀疑,但还是带着一丝侥幸自我安慰道,“难道是少恭拿错药了?”
“屠苏,她不是你的母亲。”红葵眉头微皱,强忍着一把烈火把面前尸偶焚尽的冲动,看向百里屠苏沉声道,“古卷记载,世间有奇异虫豸日“焦冥”,生于海外,岁及万年,聚合时形似草木,人不可轻辨。若以特殊之法入药,豸身不毁,反能食人尸骨,再聚为形,感应人心。”
“古有所谓异能之士,为攀附权贵,便以此法蒙蔽帝王,称可逆天道、活死人。”周寂叹息道,“你眼前这些,并非令堂魂散,而是焦冥之形,白日散开,夜晚重聚....焦冥寿岁漫长,寻常水火不侵,唯有夜晚重聚之时,以蕴涵灵力之火方可烧灭。”
“我知道...其实我都知道....”百里屠苏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心中怨恨与愤怒,攥紧双拳,指甲深陷肉中。
“少恭...少恭他夺走焚寂的时候,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
“你说什么?少恭把焚寂抢走了?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怎么做!”方兰生从小就认识欧阳少恭,在场几人除了周寂以外,他最信任的便是他了。
如今听到百里屠苏说他抢走焚寂,方兰生下意识的反驳道。
若非亲眼所见,百里屠苏自己也不愿相信。
可在血涂大阵当中,欧阳少恭说得清清楚楚,由不得他不相信。
“当初太子长琴触犯天条被罚永去仙籍,本体凤来琴受天罚毁去,一部分被上古龙渊一族做成了‘玉衡’,另一部分被他们用血涂之阵剥离太子长琴命魂四魄,铸成焚寂之剑....”百里屠苏神色复杂道,“至于剩余二魂三魄...散落人间数千年,便是如今的欧阳少恭....”
周寂有些傻眼道:“这和焚寂有什么关系?太子长琴的命魂四魄应该在你体内才是啊?”
百里屠苏神色复杂的扫了眼红葵,红葵不明所以,百里屠苏继续说道,“少恭知道周公子和红玉姐实力深不可测,即便找回另一半仙灵,也未必是你们两人的对手.....所以....”
周寂眉头微跳,恍然道,“所以他不仅想要找回仙灵,还打算利用凤来琴所化的‘玉衡’‘焚寂’重塑本体...仙灵,仙体,灵体合一,成为真正的太子长琴?”
玉衡已毁,只剩粉尘,欧阳少恭如今实力已经无法再将焚寂重新熔炼。
既然无法成‘琴仙’,那便如红葵那般做个‘剑灵’。
届时本体焚寂剑,仙灵太子长琴,再加上焚寂聚拢世间凶戾煞气,怕是不比上古时期弱上几分。
百里屠苏点了点头,沉声道:“不过,他低估了师尊在我体内设下的禁制,反被禁制所伤,夺走焚寂之后就匆忙逃走,看来应该受了点伤。”
说到受伤,百里屠苏突然想起一事,着急的看向四周道,“对了,晴雪呢?你们有没有看到晴雪,她怎么样了?”
“别担心,她没事。”周寂安慰几句百里屠苏,直到把他带到风晴雪的病榻前,确认她伤势已无大碍,百里屠苏方才感到些许安心。
转头看向门外行走的焦冥尸偶,百里屠苏眼里闪过一抹决然之色,起身朝门外走去。
‘少恭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之前都是骗我们的?’
方兰生还在消化刚刚听到的内容,即便再怎么不愿相信,但在心底的天平仍旧逐渐倾斜到了周寂百里屠苏这边。
看到百里屠苏出门,方兰生下意识的以为,他要去找欧阳少恭麻烦,连忙问道:“屠苏,你要去哪儿?”
百里屠苏脚步一顿,看向面前的韩休宁,语气坚定道:“如果娘知道,她也不愿意当一具尸偶。”
走到韩休宁身前,百里屠苏低声道,“娘,皆怪我无能无用,逆天而行,终不得善了,到最后连你的尸骨....都保不住。”
说罢,百里屠苏咬破指尖,鲜红的血液沸腾燃烧,释放出的灵力之火朝“韩休宁”喷洒而去。
韩休宁面无表情,任由火焰熊熊燃烧,渐渐变为斑斓的焦冥状。
那些焦冥试图四散逃逸,却没有逃过灵力之火的捕捉,直到最后一点光斑也被焚烧殆尽,那火焰才渐渐熄灭。
本就虚弱的百里屠苏,又以心头精血引燃真火,目送焦冥完全焚尽,再次陷入了昏迷。
经过几天休养,百里屠苏和风晴雪终于苏醒过来。
就在众人准备启程去找欧阳少恭的时候,许久没有出现过的陵端带着四个跟班破空而来,杀气腾腾的堵在众人跟前。
“陵端?”百里屠苏眉头微皱,感觉到对方身上溢散开来的浓郁妖气,沉声道,“你不是被大师兄带回天墉城受罚了吗?为何会来这里,还弄得满身妖气?”
“闭嘴!少和我提大师兄,等我解决了你,再慢慢收拾他。”陵端眼神阴鸷,面目狰狞,爬满血丝的眼眸时不时闪过暴戾的红光,“百里屠苏,你要是有胆量就和我比试一场,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怪物到底有什么天大的本事。”
“你说屠苏是怪物,我看你才是怪物呢!”方兰生面露不屑道,“你看哪个修仙之人会像你这般浑身冒着黑气,看起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找死!”
方兰生的话无疑戳中陵端痛点。
吞食妖丹虽然可以提升修为,但也会受到妖气侵蚀,逐渐失去理智。
陵端为了能胜过百里屠苏以及大师兄,还有红葵周寂所有人,几乎将封妖洞的妖丹全部吞下,听到方兰生的嘲讽,陵端脸色阴沉,毫不掩饰心中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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