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归家(一)
“他爹,满仓,这眼瞅明天就除夕了,后天就过年了,满仓咋还没回来啊?”一个妇人,穿着一身厚厚军绿色棉袄,灰白的头发,如果知道她的真实年纪,肯定会大吃一惊,这位老妇人,今年才四十岁露头,从外貌看就像五十多,六十岁的老人,身材消瘦。岁月在她脸上刻满了风霜。
“快了,约莫就这一两天了,前几天不是发电报说,除夕前就能到家吗?”这个被媳妇一直问的老汉,不耐烦的回答道。
自从收到儿子的电报,他们两人,天天就在村头等着儿子归来,从早等到晚,连续几日了,也没接到离家二年的儿子。
“叔,婶,天都这么晚了,咋还不回家歇着?”
在夫妻俩望着村头北方,白茫茫的雪地里,一直期盼着,会突然间出现那熟悉的身影。一个声音传到了,他们夫妻二人耳里。
“啊,老孬啊,这不是满仓让人捎信,说这两天回来吗?俺跟他娘眼瞅着,明天都除夕了,也该回来了,这不出来瞧瞧。”老实本分的男人,对这个曾经,要拿二丫抵账的无赖,仍然保持着客气。
“来,叔抽烟,”张老孬,掏出口袋里的“大前门香烟”。
“哎,老孬啊,别别,抽叔的,这是满仓寄给俺的,俺一直都没舍得抽,”男人见张老孬主动掏烟,有点受宠若惊。
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共和”牌香烟,翻起盒的盖子,从里边小心的抽出一根,递给了张老孬。
“哎呦,叔,这烟可是军队里,专门供给给当兵的抽的啊,市场上跟本买不到啊,”张老孬还是有点眼力劲的。
“哎,这是满仓在部队寄过来的,我跟他娘给他写信,还跟他说别往家寄这稀罕玩意,咱庄稼人抽不惯这玩意。”男人一脸嫌弃的说道。从口袋里掏出,几分钱一盒的卷烟,抽出一根点着。
“叔,那是满仓孝顺您的,打小我就看出这小子,是一个孝顺孩子。”
但那个表情,哪是不爱抽,分明是不舍的抽,看破不说破,张老孬咧着嘴笑着回应道。
二年多前,吴满仓告别父母,妹妹,穿着全家仅有的一套棉衣,北上。
走到那一步,跟眼前的张老孬,可有着不小的关系,后来那小子扛了枪,领了入伍费,才还清了欠张老孬的那五块钱,才算解开了悬在吴家脖子上,越勒越紧的绳子。
后边每月源源不断的补贴,加上吴家小子,往家里寄的钱越来越多。
时不时的,有穿着军服的军人来吴家走访,让张老孬彻底息了,之前讨二丫填房的念头,他知道吴家可能要发达了。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招惹的起的。
尤其是在了解到,自己曾经逼迫吴家,把二丫抵账给自己做填房,那名走访的军人,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杀气,让他现在想起来,都浑身直打哆嗦。
张老孬,虽然比吴满仓父亲大,在村里辈分却低了一辈。现在听说吴满仓要回来,其实心中最慌的就是他。
“那个,叔,婶,满仓过了年也该有20多岁了吧?,也该说一门亲事,把婚事办了。”张老孬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可不是,他爹,等满仓回来,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咱向他这么大时,满仓都满地跑了。”原本对张老孬没有任何好感,懒得搭理他的妇人连忙接口道。
“那个叔,婶,镇上“来福商行”刘老板,知道不,他有一个独女,今年18岁,长的跟天仙下凡似的,还读过女学,现在帮着刘老板打点生意,我觉得跟满仓十分班配,不知叔,婶可有意思,要是有意这事包在俺身上,俺一定能给您撮合成这事。”张老孬笑着道。
“刘老板家的女儿,就那个天天在店里,记账的那个女孩?”吴满仓父亲似乎有点印象。
“对,对,叔您见过那更好。”张老孬欣喜道。
“那女娃子,确实长得漂亮,看着怪水灵,又识字,可人家咋会看上咱家满仓,老孬你真会说笑。”吴家老爹,直摇头。
“叔,这事八成能成,我前几天去“来福商行,买东西,这不遇到刘老板,跟刘老板聊了会,就聊到了他宝贝女儿身上,说他这个女儿,说这两年给她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亲,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她都看不上,非要嫁革命军人,要嫁大英雄,把刘老板愁的那是整天吃不下去饭,睡不着觉。”张老孬一一作者解释。
“咱家满仓,那可是妥妥的光复英雄,又年轻帅气,听说是跟总理手下做事的,这事只要您二老答应,我保证把这事谈成。”张老孬对此事可是十分积极。
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成不成,他吴家都要领自己这个情。
到时候他吴家再打压自己,也会顾及点情面。
“他爹,我看这事,可以试试,不管成不成,也没啥损失不是,万一成了……”,女人听了有点动心,觉得可以试一试。
“他爹,快看,那边有汽车过来了,”女人惊喜的指着远方喊道。
顺着婆娘手指的方向,望去,在遥远的天际线边,一辆汽车,摇摇晃晃的朝着村里驶来。
这一段路,汽车根本就开不快,路面已经被积雪覆盖了,汽车摇摇晃晃的,像一个喝醉酒的醉汉,越来越近。
当能看清车辆墨绿色的颜色时,夫妻二人终于送了口气,是军队里的车辆,这辆车他们这两三年,已经见了很多次了。
随着车辆越来越近,夫妻二人的心情越来越激动。终于汽车行驶到村头,停了下来。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个一身绿色大氅的青年军官,从车内钻了下来。
军官快步走到二人身边。一把抱住了女人,激动的喊了声“娘,我回来了”。
“满仓,你是我的满仓,我的儿啊,你终于回来了,我跟你爹天天在村头等,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他爹你看,真是满仓。”
“啪,”松开了激动的老娘,吴满仓,一个立正向父亲敬了一个军礼。
“爹,天这么冷,您老的腰又不好,怎么不在家等,”吴满仓赶紧上前扶住老爹。
“老孬哥,也在啊?”眼尖的吴满仓扫了张老孬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打了声招呼。
“那个满仓,这不是看你要回来,哥跟叔,婶,正在闲聊是时候给你说门亲事,”张老孬有些紧张的解释道。
“那个,满仓,你老孬哥,也是好意,你有空去人家那里看看,自从你当兵,这两年年老孬哥,也没少帮忙。”
老娘连忙出面打着圆场。怕儿子犯倔,毕竟这两年,张老孬人也变了很多,时不时的也给他们一些帮助。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就好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能把人绝路上逼不是。
“那谢谢老孬哥了,虎子,把我带回来的烟,拿一条送给老孬哥。”吴满仓冲着,站在身后的警卫员喊道。
“是,首长,”虎子答了一声,便去车上取了一条烟,递给了吴满仓。
“老孬哥,我回来也没带啥东西,这条烟你留着抽,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现在民国了。咱们都往前看。”吴满仓把手里的香烟,硬塞进张老孬怀里。
“那就谢谢,满仓兄弟,要怪就怪哥哥以前太混账了,这烟我说啥不能要……”张老孬推脱着,无奈没有满仓力气大,一番推脱不掉,只好干恩万谢之下收了下来。
“叔,婶,那个满仓,刚回来,俺不打扰您一家人团聚了,等过了节,俺就去找刘老板把这事说道说道。”张老孬腋窝里夹着那条烟,告别而去。
“呼……”望着张老孬走远,吴满仓深深的呼了口气。
这几年,他在外边长了很多见识,自然不会跟张老孬一般见识。
像张老孬这种情况还算好的,比这不入的,甚至凄惨的比比皆是。
军队里,军政大学出身的那些政委,在部队里举行的,每周一次的“诉苦大会”上,多少比自己家里凄惨的,甚至令人发指的行径。让人听了不由的嚎啕大哭。
从民国成立,在东家的治理下,这种情况慢慢发生了转变,那些欺压百姓的恶棍,开始受到了清算。
提到东家,也就是现在的总理,吴满仓充满了敬佩,自己的命运是东家改变的,自己现在的生活也是东家给的。
不光是自己,在部队里每个官兵,提到东家那是发自肺腑的尊重,特别是原北方政府时代,就跟着东家起义闹革命的兄弟。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出身,原本是活不下去了,才投奔的东家。
后来就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今天,像他吴满仓,如果没有东家,有可能在这村里,像自己的父亲一样,祖祖辈辈替人耕田,做牛做马,勉强活着,遇到灾荒年,就要卖儿卖女,硬挺着,挺过来了继续做牛做马,挺不过来,就死哪埋哪。
虽然残酷,可这就当时他吴满仓的现实写照。
好在自己当初不甘心,再加上二丫被人逼着抵债,使他下定决心出去闯一闯。
好在一路上,虽然说经历过无数生死,终于挺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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