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针尖对麦芒的交锋
原本是打算在京城待上几天，好好走一走自己的来时路的，只可惜帝都这时候的气候实在是有些不太友善，再加上沈老的身体也不允许他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长时间行走在户外。
大雪在三人抵达京城的第二天早上就已经停了，在老爷子的坚持下，他们还是趁着天气放晴的时候走出了院门，在附近逛了一圈。
看到什刹海已经结冰的湖面上，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踩着冰刀迎着寒风尽情挥洒着自己的青春，老爷子笑得很是灿烂。
在他曾几何时的记忆里，京城一直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地方，先是八国联军，后是北洋军阀，接下来是日本鬼子，足足一个世纪，京城都笼罩在阴霾之中，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里的普通人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在后海的冰面上滑冰取乐，而完全不需要害怕有人端着枪让他们滚蛋。
看着这一张张发自肺腑的笑脸，沈老叹息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早就有所预料的自傲：“台岛那帮酒囊饭袋回不来咯。”
在京城小住了两日，沈老就让沈秀玉去安排去宁城的事，在听说大女儿准备去车站购买火车票的时候，老爷子立即提出了反对意见：“不必耽搁太多的时间，坐飞机过去吧。”
沈秀珠很是意外地调笑父亲：“之前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说要自己的双脚不离开大陆的地面的？”
老爷子也不生气，伸手指了指大女儿沈秀玉：“这不是要赶过去给她讨儿媳妇吗，当然不能让未来亲家久等了。”
飞机的确是比火车快多了。
也就是在隔天的下午，来自京城的航班顺利降落在宁城机场，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的唐沭和方芷芯见到从机场里走出来的三人，立即迎了上去。
这一回，选择留在内地的沈家人算是全部聚齐了。
在新街口看到中山先生的雕像，沈老抬头仰望沉默了良久，虽然内心早已是一阵澎湃，却还是要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只敢在趁人不备的时候伸出手迅速揉眼睛。
因为需要低调的缘故，一家人并没有住在金陵大饭店，而是选则了一家紧靠在卫岗附近的招待所里住下，第二天便是沈、夏两家人约好见面的日子，沈老很早就醒了，船上一套崭新的中山装，外面披着一件黑色呢大衣，这么简单的一搭配，还真有当年叱咤风云的国军高级将领的风范。
招待所的门口早就停着两辆军绿色吉普车，见沈家人从里面走出来，一身军装的侍卫长梁生立即走过来，先是朝着沈老敬礼，随后笑着向唐沭做起了解释：“老爷子知道你们今天要去夏家，让我派了车过来接。”
“这怎么好意思呢？”不等唐沭有所反应，沈老轻笑了一声，“听说你们一直宣扬的是严于律己，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公车私用，似乎不太好吧。”
梁生也笑了笑：“沈老说笑了，接待您可不算是夏家的私事。如果不是因为您的这次行程需要保密，这时候来接的可就不是我，而是宁城市政府的车队了。”
眼看着老爷子还打算说些什么，唐沭立即出来打圆场，将外公搀扶进了吉普车的后座，这才对梁侍卫长说了声抱歉：“两位老人家这就算是隔空交上手了。”
“都是军人嘛，可以理解。”梁生朝着唐沭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上车，“不过你们一会可得劝着点，家里那位也是个硬骨头，到时候真呛起来，我怕你们家老爷子吃亏。”
唐沭苦笑，这一场交锋自家外公肯定是处于下风的，谁让三十多年前他们就败得一塌糊涂了呢。
二十八所家属院，夏家楼道前也站着一群人正在翘首以待，眼看着双方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就连夏老也出现在了楼道口，远远瞧见两辆军车缓缓驶来，在相距不远的地方停下，从车里走出一位满头白发但精神依旧健硕的老人，夏老的眼里突然就射出了两道精光。
看着对方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过来，夏老拍了拍身旁两个儿子的手：“扶我站起来。”
顶着有些凌冽的寒风，夏老的双腿还是有些颤抖，不过他的身体却是站得笔直，周身更是散发着肉眼看不见的凌厉气场，昔日的风采再一次复苏，伸出手与缓步走来的沈老握了握，很是不卑不亢的那种：“沈甫灵，想不到你这老家伙居然还没死。”
“夏泉章，几十年没见，想不到你的嘴还是这么欠抽。”
在一众家人惊讶的目光中，沈老开始解释：“当年共同抗日的时候，有过几次见面，也算是老朋友了。”看了看夏老身后的轮椅，他咧嘴笑了笑，“怎么，当年扬言用一个团歼灭我一个旅的家伙，怎么也坐上这玩意儿了？”
随后，他亮了亮自己手里的拐杖，挑衅的意味十足。
“在朝鲜打美国鬼子的时候受了冻伤，腿脚不行了，咱们可比不得你们，都是武装到牙齿美式装备，抗美援朝的时候，战士们连像样的棉衣都没有，我这个当师长的当然要以身作则了。”
短短的一句会怼，沈老立即处在了下风，这里本就是夏老的主场，而他还有着昔日的荣光死死压住对方一头，沈老不吃瘪，那才是见鬼了。
眼见这两位老人之间的对话是针尖对麦芒，让周围的晚辈都不敢说话，现场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作为主人的夏昌平立即下场解围：“外面实在是够冷的，要不还是先进屋说话吧。”
发现外公的脸色实在是有些难看，唐沭凑了过去想要劝慰几句，沈老虽然被老夏头气得极为不轻，不过却也不是拎不清轻重的人：“放心吧，我知道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这是我跟夏老头的私人恩怨，跟你们年轻人没关系。不过看来我今天在他面前恐怕是捞不到什么好处了，想想还真是窝囊。”
沈老的前半生也算是战绩辉煌了，虽然没有打过什么被称为大捷的胜仗，在小日本面前也没退缩过，之后的解放战争，他身为军人不得不服从军令，但一直采用消极的态度根本就是出工不出力，真要是打起来，他也完全不怵谁，可惜啊，自己这边的退守台岛根本就让他直不起腰来。
虽说自己在内地长大，从小所接受的宣传就是打到国民党反动派统一全国，况且自己的媳妇儿现在还在夏家人的手上，他这时候肯定是要站在夏老那一边的，不过眼前这位老爷子始终是自己的外公，家里人受了欺负让他帮忙，他还真不好拒绝。
“有句话叫扬长避短，外公你肯定听过，一会别和他聊过去啊。”
受了点拨的沈老忽的双眼一阵发亮，在与唐沭暗中交流了一阵之后，他扬起头挺起胸，很是自信地走进了楼道。
客厅里，圆桌上已经备好了寓意甜蜜的糖水，毕竟两家人这次见面的主要目的就是正式商议两个小辈的婚事，既然双方家长都已经认可对方，所谓的家长碰头也就是一个形式而已了。
沈秀玉倒是直接，一上来就单刀直入：“我的意思是早点把事情办了，大家也好早点抱孙子，亲家母你说是不是？”
夏昌平推了推眼镜不说话，邱爱华笑了笑：“我当然也是这个想法，否则也不会想办法让唐沭能够早点毕业，但可惜学校那边似乎不打算开这个口子，虽然咱们这边是允许大学生结婚的，但那是早前为了照顾那些已经超龄的知青学生而定下的规定，现在已经不适用了，学生结婚，说出去不太好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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