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达成默契
沈平安看着眼前这个嚣张的李陵，感觉这个人确实有意思。前世能自己招募五千步卒出塞和匈奴人玩命的人多少有点彪。
如今李陵这家伙复苏之后作为使者孤身前来谈判，居然会做出这种可以称之为挑衅的行为，尤其他对面这个人是一位年仅十七岁的少年郎。他不知道什么叫年轻人就是气盛吗？
匈奴部前脚刚刚逼着沈家平民当炮灰，这李陵后脚就来趾高气扬的挑衅，是真没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啊。
沈平安自问，若他真的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那现在应该已经下令把李陵的脑袋砍了，给冒顿单于送回去了。
“李陵首领，你自己也说的很清楚了，匈奴部还有超过十四万大军，这些人显然太多了。这次北疆大战，其他各部族都损失不小，只有你们匈奴部筋骨未伤就退回去了。这同样会破坏草原各势力的平衡。”
“这谈判有很多种谈法，以我看咱们可以再打几仗，各自认清自己后再坐下来谈。”
沈平安说完这几句话后，就准备安排人把李陵送走。
“沈二公子，你可要为你所说的话负责任啊。你知不知道你这几句话意味着多少人要无辜惨死。”
李陵对沈平安的反应也感到有些意外，在他看来沈平安派出了使者，哪怕是有拖延时间的打算，那也是战斗意志松懈的表现。一个刚接触战争的毛头小子不可能有战斗到底的决心，他就是用匈奴部的实力和继续战斗的灾难后果来恐吓见识浅薄的沈家少爷。至于说最后那一句也不过就是李陵的激将法罢了。
少年人都都虚荣，又想证明自己。李陵本想用一句小娃娃当不了家做不了主刺激一下沈平安，他可不想真的去和沈永兴谈判。那一位可真的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去找他谈判匈奴部一定会陷入被动。
如今沈平安这个在李陵看来年仅十七岁的小娃娃居然也这么难缠，实在是有些出乎了他的预料。到最后也只能再拿出数万平民生死这最重的一颗筹码拿捏一下沈平安了。
听完李陵的威胁，沈平安拉下脸来目露杀机。
“你们手中的那些平民就是匈奴部的保命符，你们若是再敢杀害平民，我沈家保证不让任何一个匈奴部胡人走出三山郡。”
“有句话说的好，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平民就是沈家的逆鳞，也是我大汉民族的逆鳞。一战把你们匈奴十四万大军彻底埋葬在这三山郡，必然可以震慑草原上其他部族。我沈家可灭绝，只要有意义，我们不介意和你们匈奴部同归于尽。”
“你说了能算？”
这次李陵是真的不信沈平安一个少年郎可以为一个两百年家族做出生死抉择。
沈平安站起身，直视李陵的双眼。
“和谈这种事我说了不能全算，但拼死战斗到底，我说了就算。其实在我父亲率军前往肃州的那一刻，我沈家上下就做好了举族战死的准备。”
李陵这一刻有些失神，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恍惚。他在这个少年和沈家的身上看到了许多人的影子，有他爷爷李广，他三叔李敢，甚至有卫青、霍去病。他李陵年少时也曾立誓要效仿父祖，慷慨悲歌为国征战，到头来却活成了一个笑话。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知道战争到底意味着什么吗？你拉着数十万军民和我匈奴部死拼到底，你们沈家到最后青史留名，那些跟随你们的将士和百姓处了得到死亡和苦难，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自此次大战爆发以来，仅仅跟随我作战的将士就已经战死了超过万人。他们中有我的朋友，也我的生死兄弟。有位老人告诉我，大汉和草原民族的战争已经持续了数百年，而且还会持续下去，这是两个民族为了生存而不得不进行的战争。还有个人曾说过他之所以作战，是为了那些曾今为他而战的人作战，为那些不能作战的人作战。我北疆军民浴血奋战是为了九千余万大汉子民，我们无怨无悔。若有机会我沈家会把所有追随我保家卫国的男儿都写进史书！若是没有机会那些死难者也不会介意陪着我沈家共赴黄泉。”
原本站在旁边一直没有插话的聂鹏，这一刻眼中放光躬身道：“末将聂鹏愿随公子共赴黄泉，云湖城全体守军愿死战到底。”
李陵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气，有些虚弱的靠在了椅背上。安远侯沈永泰为了安定汉帝国北疆可以说是放弃了自家的领地，也放弃了自己的家人。沈家麾下战士的所作所为也让李陵无颜，所有被攻克的沈家屯堡中的屯兵全都拼死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他突然发现前世的他真的只是一个胆小鬼，一个小丑，匈奴单于放走了他的那些兄弟后，他就该自杀的。因为他这么一个自大的懦夫连累全家被杀，害的友人受刑，实在是不忠、不孝、不义。
李陵在椅子上瘫坐了半天才重新想起来他应该干些什么，他已经不再把沈平安当做一个少年。
“往事不堪回首啊，让沈公子见笑了。”
“该说的其实我都说完了，虽然刚刚我的话有些别用用心，但说的其实都是实情。这一战已经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我匈奴部只是要求安全的撤回草原，我们会保证手中那数万平民的安全，并在离开你沈家领地前全部安全地释放。”
沈平安站在原地沉思了很久，他也很清楚这一战再打下去沈家恐怕就没有接下来乱世中立足的资本了。可就这么放这些匈奴部的混蛋安全返回草原，他又不甘心。可他必须把停战这件事定下来，因为沈永泰、沈永兴、周海川等人都对接下来的局势没有清晰的认知。如果让他们来做决定，恐怕不会放过匈奴部。
思来想去，沈平安想到一个处置方式，一个非常冒险的处置方式。
“你们逼迫平民攻城，那一战怕是死了有四五千人吧。你们匈奴部必须拿出五千人为这些平民偿命。”
李陵完全被沈平安这句话给搞蒙了，让匈奴人送出五千人来给沈家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若是那样人心都散了，匈奴的这些复苏英魂以后就别想再掌控部族权力了。
“这不可能，沈公子提出的这个条件我们不可能接受。”
“李陵首领不要忙着拒绝，听我说完。”
“我要你们匈奴部留下五千死士，这五千人会在你们离开沈家领地后战死。”
李陵若有所思的看着沈平安。
“你想拿匈奴部的族人给大汉皇室和你治下的百姓一个交代？”
“我们沈家该做的都做完了，对皇室无需什么交代。对我沈家治下的百姓也不需要这等虚假的交代。我需要这五千人听从我的安排，为我沈家拿到应得的东西。”
说这话时沈平安眼中的杀意比刚刚更重。
李陵看着沈平安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再联想到匈奴部掳掠的那些屯民，瞬间明白了沈平安要干什么。只是李陵不确定沈平安有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于是出言试探道。
“匈奴部的勇士愿意为部族战死，尤其是战死在……”
“鹰山！”
沈平安眯着眼冷漠地盯着李陵。李陵摇了摇头轻笑道：“你真是胆大包天，安远侯和鹰击中郎将会同意你这么干？你身后这位聂将军恐怕也不会同意吧。”
“你们只管留下五千死士就可以了，至于他们是死在沈家领地上，还是死在银水河南岸，那都无需你们再关心。”
“此战过后，你沈家本就是木秀于林的局面，你还要做这种事情，不怕大汉皇室清算吗？”
“老皇帝被你们这么一闹腾，未必能撑过这个冬天。至于新皇帝，他没有精力管边疆的这点小事。”
聂鹏听完沈平安的这些话，大冬天的冒了一头汗。这二公子得了失心疯了吧！
李陵看着沈平安那冷幽幽的眼神有些惊讶，沈家的嗅觉好灵敏啊，居然已经察觉到了中原大乱的征兆。看来这个沈家还真是尽出一些怪物！
“此事我会回去禀报大单于，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那我们就再谈一谈我匈奴部撤回草原之事吧。”
“天气越来越冷，你们直接向西南进军。等你们到达银山口的时候，估计银水河已经冰封了，你们直接在冰面上穿过银山口就是了。”
李陵哈哈大笑起来。
“银水河冰封，我们自己走出你沈家领地就是了，还用和你们谈判？”
“银山口大营有投石机，几块大石头就能砸破冰层，没有我沈家同意，你们走不出去。”
沈平安这句话就纯属蒙李陵了，汉帝国皇室根本不允许沈家拥有投石机这种攻城器械。李陵果然不清楚具体情况，思考了半天才开口。
“那我们要裹挟平民一起经过银山口。”
“平民可以站在银山口冰面上，但绝不允许你们裹挟任何一个百姓走出银山口。”
“我们会留下五千勇士在最后，我匈奴部主力离开银山口后，他们就会跨过银水河，能不能利用好他们，就看你沈家自己的本事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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