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很久很久以前.31
圣彼亚司收起水晶球。
上面倒映的正是少女掌心凝聚金芒的场景，在那一刻，他与她进行了无言的对视。
“陌生的力量。”
他于光束中伸出手，抬眼看着手臂上愈发繁复的金纹，亮而耀眼的白光之下，少年坐在开满鲜花的王座上，白袍花冠的纤细身形仿若神明。
而在与之相交的阴影中，少年的花冠倒影却像地狱业火而生的鬼爪，狰狞张扬，他坐在生满荆棘的王座上，抬手遮住了灼眼的光点。
无人看见的角落处，扎满名为命运之尖刺的困兽安静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他睁着眼，看着囚笼外不可战胜的驯兽师，一直看着。
困兽从未被驯服，哪怕命运的尖刺已经扎满每一寸皮毛。
……
「在察觉到宠物逐渐叛逆时，主人选择将其放弃，转而以相同的方式培养出另一只更为听话的宠物」
「在培养成功之前，主人暂时不会将原本的宠物扔弃」
……
梦境中，少年站在王座前方，少女坐在王座之上。
他温笑道：“喜欢这个小礼物吗？”
少女看着他头顶花冠，鲜艳花朵中夹杂一朵通体金色的小花，并不显眼，她却看到了。
那是与慕月遥远故乡中相似的一朵花。
她抬手，在少年温柔注视下取走了花冠上唯一一朵金色小花。
和记忆中的花很像，也只是像。
但足够让少女观赏很久，她看着手中的花，花很小，只有半截食指大小，也很普通，就像是路边不小心染上金色涂料的野花。
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
慕月叹息着，随后才看向了少年，回应了方才的问题。
“哥哥说的是千伊，还是那只喝了非赫斯先生血液的巨蜥？”
少年眉眼弯弯，一副良善无害模样，“或许，二者都是哥哥为菲斯莉亚准备的礼物呢？”
“喜欢吗？”他轻声问道，宛如许久未见的兄长为宠爱的妹妹精心挑选了礼物，现在正耐心期待着妹妹对于礼物的回应。
温柔，耐心与溢出言表的宠溺之情。
这是少年现在所表现出的模样。
少女却摇了摇头。
“哥哥，我不喜欢灾难。”
“那么千伊呢？菲斯莉亚喜欢吗？”他的笑容并未因此消散，反而愈发温柔。
瞧着真是……
慕月放着花朵的掌心合拢，她垂眸不再注视圣彼亚司，“你这种存在，可真恐怖。”
少年挑眉，笑倒是终于收敛了几分。
“是吗？菲斯莉亚还是第一位用恐怖形容我的存在呢。”
他唤出一个巨大藤蔓横悬于空中，当做椅子坐在上面，双腿交叠，微微晃动，嘴角仍然扬起，却也不像之前那样温雅斯文。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
“那么多的存在喜欢哥哥这副模样，菲斯莉亚居然会不喜欢……”少年双手撑在藤蔓上，头顶花冠骤然崩散，不同种类的鲜花洒落在周遭。
他问：
“为什么呢？”
少女眉眼间落下几片玫红花瓣，暂时挡住清明澄净的视线，她抬手，掌心接住完整的粉红色玫瑰花。
“大概是……”
慕月将玫瑰花别在耳间，笑容明媚如灿阳，“我不喜欢任何疯子。”
话落，殿堂中央猛然爆发出一道炽热亮光，瞬间将偌大空间填满，整个梦境从金白淡色变为极其浓艳的玫红，穹顶的日冕被红雾覆盖，似变作一轮绯红之月。
滴答，
滴答。
圆月之上有清澈液体滴落在地面，水珠触地即碎，碎光又化作相同大小的水珠，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少女身下王座也快被玫红色海水淹没。
水位停在少女小腿处，未束的金发浮在水面上，与洁白裙摆相贴，她勾起一缕湿润长发，上面已经染上比红月更深的颜色。
深红从发尾蔓延至发根，宛如一场白昼到暗夜的过渡。
慕月抬起暗金色双眸，注视着坐在藤蔓之上的金发少年。
“现在，没有那双烦人的眼睛盯着我们了。”
嘶哑冷漠的嗓音回响，随着少女起身，殿堂中玫红海水荡起层层波澜。
宛如血液。
……
圣彼亚司笑着睁眼，身处的金色殿堂已经开始不断抖动，隐隐有倒塌之势。
少年轻笑，苍白嘴角溢出一道血液。
“这可真是一件让人惊喜的事情呢。”圣彼亚司抹去嘴角血液，嘴角咧开上扬到极致。
他并未笑出声，但眼底的疯狂再无法掩盖。
轰——
自精灵诞生时便从未出现过变故的金色殿堂突然塌陷一角。
少年起身走向殿堂之外，对于这道变故置若罔闻。
反正这个地方也只有他会出现。
圣彼亚司走出宫殿，一道不可见的屏障便将进入金色殿堂的唯一入口封住，从外向里而看，只能看见一片金白交织的云雾。
除去精灵王，任何生物皆不可进入。
慕月面无表情的睁开眼，淡金眼眸底部还余有未散尽的玫红。
真晦气。
杀的居然只是半个灵魂。
果然，老不死的疯子不可用常言理喻。
正常人谁想得到留一半灵魂清醒，再留一半灵魂去做梦。
慕月越想越气。
不是，
他有病吧？
余光瞥见被藤蔓吊在树上，明显已经睡熟过去的绿发精灵，少女眼神冷却，捡起片枯叶作刃，脱手而出将支撑着千伊的那根藤蔓割断。
砰——！
绿发精灵犹如成熟的绿色果实从树上摔落，半个精灵都摔进了松软泥地之中。
他被突然的变故吓醒，在发现自己所处地方之后疯狂挣扎着从泥地中爬起身，又将嘴里的泥巴吐尽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一抬头，就撞上少女夜下冷如寒霜的淡金色眸子。
“圣彼亚司把你送给我了。”
“现在你是我的所有物。”
千伊：“……我嗷——”
一根藤蔓再次将被施下禁语咒的千伊捆住，随即像秋千般甩来甩去。
这一甩就是一个晚上。
等到第二日晨曦升起时，调整好状态的少女这才将他放下来。
千伊以一步晃五下，竖走一步横迈三步的步伐向着慕月走来，在脑浆仿佛都被甩匀了的他眼中，有着三四个少女站在不同位置，偶尔又奇迹般重叠在一起。
砰！
终于，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成为了他的绊脚石。
这一摔终于将千伊的脑子彻底摔清醒，在他眼中也终于不再是三四个少女身影了。
“好像走不动路了……”少女清甜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昨晚上确实有些冲动了。”
她似乎有点歉意在身上。
于是，一根折磨自己折磨了半个晚上的藤蔓再次出现在千伊眼前，将他捆成巨型粽子，少女嘴中念念有词，再次朝他施下一个漂浮咒语。
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巨型粽子就这样诞生了。
少女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她觉得很满意，并且让04拍了十来张不同角度照片留作纪念。
“这些发到联络网上应该能赚几个情绪值。”
【我也觉得！】
04同样很喜欢自家宿主的这个杰作。
它拍完照片就立刻发到了联络网上，并且起了一个足够惹眼的标题。
「今年最炸裂的行为，你一定没有看过系列之——在小世界中竟还可以这样玩捆绑lpay」
02秒赞。
收拾好了一切，少女拍拍手，将藤蔓缠在自己手腕上，拉着巨型粽子开启了位面漂流之旅。
还有四年时间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既然如此，那就先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
“我想想……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到处跑，有没有推荐的地方？”
少女转头问着躺平的千伊。
“你想去什么地方？”
“美丽的，奇特的。”
千伊陷入沉思。
“在两个月前，人族的洛塔城是绝佳的目的地……”他望着天穹，眼神略显心虚，“不过已经被我毁的差不多了，估计重修起码要修十来年。”
“没有其他地方了吗？”少女漫无目走在满天草野。
“亡灵族最新的迁移地我还没去过，要不去哪里？”
少女问：“你找得到吗？”
精灵挑眉，“或许？”
“……”
“……哎哎哎我找得到！找得到！你别甩了啊——求你别甩了——”
少女哼着悠扬曲调，控制着藤蔓大幅度上下左右舞动。
“在主人面前，要乖一点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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