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希望

　　车辚辚马萧萧，一辆辆马车缓缓驶过宽阔的马路。人头攒动的大街小巷传来阵阵吆喝声，沿街的店面时不时引来行人的驻足。

　　阵阵白烟从一栋栋房舍的烟囱中飘出，随着微风轻飘飘地晃动着。

　　热闹这个词语从来没有离开过因卡洛斯，即便还有淡淡的阴霾笼罩在人们的心中，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总会洗刷他们的悲痛。

　　斯拜罗看着脸上洋溢着笑容的行人们，嘴角带上了几分弧度。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了身着甲胄、手持劲弩、背着箭袋与长剑的巡逻队。这份笑意很快就消散了。

　　即便这些全副武装的警察只是在尽忠职守地巡逻着，并没有打扰过着日常生活的平民。但斯拜罗还是有些兴致索然。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这并不意味着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就不存在。

　　或许是为了安抚动乱之后的平民们，城区内允许用来摆摊、开店的地方越来越多。即便是以往显得冷冷清清的行政区，此刻也多了几分烟火气。

　　威斯特区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这或许和城邦大学坐落在这有关。

　　因卡洛斯人善于经商，但是大多数因卡洛斯人更渴望知识，也更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学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在神秘学的世界当中，知识意味着危险。但也正是知识，才能保护更多的人。

　　斯拜罗深信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不论现在还是以前。

　　因此他对于传授知识、悉心教导学生、为了教育事业献身的老师很是尊敬。

　　所以当斯拜罗站在斯特里克先生家门口的时候，有些犹豫地举起手，但又放了下来。

　　斯拜罗知道自己为什么犹豫，在一次次的幻境循环当中，斯特里克先生行为都显得很是可疑。

　　斯拜罗对斯特里克先生研究生命炼金术并没有太多想法，但是如果后者和灵契学派和灵知教团有着私底下的合作呢？

　　索斯特府邸与“黑狼会”总部的空间折叠，很有可能就是斯特里克先生的手笔。空间秘术向来是灵知教团成员的拿手好戏，但他们的能力并不涉及二重空间。

　　而据斯拜罗所知，斯特里克先生是一位高阶灵境隐士，擅长各种空间秘术……

　　斯拜罗正胡思乱想着，斯特里克先生家的门却突然开了。

　　少女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斯拜罗，随即向着里面喊道：

　　“爷爷，斯拜罗子爵阁下来了。”

　　伊丽莎白·安东尼亚说着，回头看着斯拜罗，连忙让开了通道：

　　“子爵阁下，请进。”

　　斯拜罗脸色平静地点点头，走了进去。

　　他原本是想要问一下小姑娘斯特里克先生在不在家的，但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伊丽莎白有些好奇和疑惑地看了眼斯拜罗，随即一边走着，一边对他说：

　　“爷爷在书房里面看书，可能没听到。您要不在这等他一会？”

　　伊丽莎白记得，在几个月前的那场动荡之中，这位子爵阁下英勇杀敌，最后不慎受伤，在城主府静养。

　　这是官方对外公布的消息，伊丽莎白并不知道这是真的假的。但再次见到斯拜罗的时候，她难免会有好奇心。毕竟斯拜罗看起来并不像那些高大魁梧的士兵。

　　“没事，我去找老师就好了。”斯拜罗摆摆手，随即娴熟地往书房走过去。

　　伊丽莎白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安静地跟在斯拜罗身后。

　　斯拜罗站在门口，伸出去的手停滞了一下，随即又放到了门把手上。

　　木门缓缓敞开，书房内部逐渐映入眼帘。

　　几乎是同一时刻，坐在书桌之后的斯特里克·安东尼亚合上书，看向门口。

　　师生二人静静地对视了一会之后，斯特里克对伊丽莎白说道：

　　“伊丽莎白，去煮两杯咖啡。”

　　小姑娘有些疑惑地应下，嘟囔着离开了略显古怪的师生二人。

　　斯拜罗将门掩上，随即来到了斯特里克面前。

　　“坐吧，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和你说。”斯特里克眼神复杂地看着斯拜罗。

　　斯拜罗顺从地坐到了斯特里克的对面，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老师。

　　“你想知道些什么呢？是我研究生命炼金术的事情，还是我执掌知识议会的事情，亦或是……我和灵契学派及灵境教团合作的事情……”斯特里克看着脸色平静的学生，自嘲一笑，说着，“我知道你现在心中满是怨恨，但……”

　　斯拜罗打断了斯特里克的话，认真地看着他：

　　“老师，我并不怨您。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斯特里克闻言一怔，随即笑着摇摇头。他看着斯拜罗，有些感慨地说道：

　　“你和你的父亲真的很像……”

　　斯拜罗微微皱眉，不太明白斯特里克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但不等斯拜罗疑问，斯特里克就及着说道：

　　“事情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呢？”

　　斯特里克说着，似乎就陷入了回忆：

　　“那是牧月的一天，我一如既往地为主人家放羊。那天的天气很好，就连风都是那么温柔，空气都是那么清香……”

　　1087年，年仅13岁的斯特里克·安东尼亚已然为主人家做工六年之久，日复一日枯燥而艰难的生活，让这个少年失去了哪怕半点对生活的热情。而就在他13岁的某一天，他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到来了。这是他生命的转折点，同样是他最刻骨铭心的日子。

　　斯拜罗静静地听着斯特里克说完他与妻子的故事，这是一个很老套，甚至于有些无聊的故事。概括起来就是穷小子遇到富家女，两人一见钟情，终成眷属的戏剧本。

　　这种桥段，放在斯拜罗以前的生活当中，属于烂大街的东西。但是这对于斯特里克，一个具体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真实经历了这件事情，并因此影响一生的人，那位天真烂漫、温柔体贴的少女，无疑是他的救赎、是上天派来感化他的天使。

　　然而命运总是冷酷无情地将一个个生活在幸福当中的人们拆散——1101年，克里斯蒂娜·斯图卡亚特难产而死。

　　斯特里克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就这样悲惨地回归死神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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