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瘦西湖边赏月色知府宅中问罪责
皇帝来到隔壁房间,听血影报告说这人正如乡亲们所言是本地知府顾成化的亲侄儿,为非作歹强抢民女已有好些日子了。
因家中世代经商富甲一方,自己又生得风流倜傥、文武双全,加上叔父是当地知府权力颇大,就养成了他傲慢、轻浮、浪荡的性子。
成日里不是游山玩水、流连青楼,就是四处招惹有姿色的年轻女子,有的纳为姬妾,有的便随意霸占,事后再施舍些财物。
正说着冷月也回来了,汇报说皇帝他们离开后不久,她就见此前跑走的两名下人叫人赶来马车将顾亦武救了回去。
冷月一路跟着她们去到顾亦武家中,不一会儿就见扬州知府顾成化匆匆过府来瞧他这个侄儿。
那顾亦武不甘心被这么欺负,央求顾成化带人去捉拿皇帝几个。恐怕不久之后就会有官府寻来这间客栈了。
皇帝冷哼一声道:“这个顾成化朕也是认得的,之前在徐州任知府政绩不错也算清廉。先帝在位时从徐州境内开凿下游运河那会儿他也出力不少。所以在上届扬州知府卸任后,江南织造苏之煦就向朕推荐了此人。说他本就是扬州人氏,家境不俗,与本地的各大商贾也是旧识,由他出任扬州知府一职,必定会将此地的繁华发挥到极致。他本人也曾进京来面见过朕,跟朕保证上任后的第二年就要使这里的税赋增加两到三成。如今才刚满一年,税赋还未有定数,却豢养出这么一个危害地方百姓的恶霸无赖侄儿。他来找朕更好,朕倒要看看他如何收拾这烂摊子。”
血影道:“那咱们此时是留在客栈等呢?还是。。。”
无双抢前来说道:“为何要留在这里等他们来拿人?当然是该干嘛干嘛。皇上不是还要带咱们去瘦西湖看什么桥吗?趁天还没黑咱们得赶紧出发了。”
墨羽比较心细,担心地说道:“皇后娘娘刚刚受了惊吓,此时可还有心情去看风景?”
正说话的当下就见梅若和兰馨陪着琥珀从隔壁屋走了进来。
皇帝迎上去关切地问道:“皇后可还有精神去平山堂看瘦西湖?”
琥珀道:“臣妾见皇上将那厮打得如此痛快,心情和精神都好了许多,既然好不容易来了趟扬州为何不去?”
于是众人带好随身贵重物品,雇了车舆往瘦西湖而去。
这瘦西湖在扬州城西面,原本是条带状湖泊,湖面确实比杭州的西湖瘦小很多,才有了瘦西湖这一称呼。
春日里的湖边都是前来踏青郊游的人们,虽不如街市里那般挤挤撞撞、吵吵嚷嚷,但也是人流不断、络绎不绝。
还好太阳逐渐西沉,游人们开始陆续散去,不多一会儿就只剩下皇帝一行人和附近稀稀拉拉的一些游客了。
众人沿湖散步,只觉清风拂面、杨柳依依,红彤彤的斜阳倒映在微波荡漾的水面上,别有一番宁静自然的景象。
梅若、兰馨和墨羽走在前面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找什么。
无双跑上前来问他们是否在找那什么桥。
只听梅若道:“这一路行来都没见着几座桥,何时才能看到全部二十四座啊?”
无双翻了翻白眼道:“那估计得逛到天黑了。”
琥珀在一旁解释道:“二十四桥并非是指一共有二十四座桥,指的只是一座桥而已,只是据说这桥两头各有二十四层台阶,两边各有二十四根栏杆,才叫这个名字的。”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梅若问道:“那怎么知道是这湖上的哪一座呢?”
墨羽道:“这还不简单,问问人不就得了。”说罢跑开去问了两个路人。
回来后指着前方道:“前面不远处就是,咱们过去瞧瞧。”
说完就领着众人一路朝前行去。
此时天色渐暗,湖泊两边的人家开始生起了烛火,有人在湖边放船灯,还有人点燃了孔明灯正在放飞升天。
一行人终于来到这座二十四桥附近。
当下月亮已经爬了上来,虽不是十五的圆月,但也淡黄明亮,悬挂在干净清朗的夜空里十分应景。
梅若拉着兰馨、墨羽、无双迫不及待地朝桥面上跑想要去数那台阶和栏杆,血影和冷月则伴在皇帝和琥珀身旁站在湖边欣赏风景。
皇帝笑问琥珀道:“娘子觉得眼前的景致是否应了【二十四桥明月夜】的意境了?”
琥珀莞尔一笑道:“如果再有一位玉人在此吹箫就更应景了。”
血影接过琥珀的话茬说道:“咱们虽没有玉箫,但有竹笛呀。”
说罢笑嘻嘻地朝身旁的冷月看去,口中问道:“冷月姑娘可否为我们吹奏一曲?”
见冷月犹豫琥珀问皇帝道:“都说冷月的笛音极好,妾身还从未听到过,相公可曾听过?”
皇帝道:“本公子好像也很少听到冷月的笛声,不如现下就吹奏一曲,让大家饱饱耳福。”
冷月虽好吹笛,但平时在皇宫里怕扰了皇帝很少吹奏,眼下见皇帝和琥珀都愿意听,也不扭捏,就抽出随身携带的一支短笛靠近嘴边吹奏了起来。
悠扬的笛声刚起就引得不远处的游客们停下脚步驻足聆听。
冷月的笛音婉转清幽但却并无一丝忧郁之气,琥珀与皇帝在一旁听得如醉如痴,血影更是在边上陶醉地摇头摆手,后面竟然还跟着曲子轻哼起来。
一曲终了,不远处的游客们尽都拍手赞好。
琥珀欣喜地问道:“冷月的笛音如此美妙,怎么甚少听你吹奏呢?”
冷月收起竹笛恭敬答道:“平日里不知公子和夫人是否爱听,便不敢随意吹奏怕添烦扰。”
血影夸赞她说:“你的笛声自然是极好听的,不然也不会引得范启贤等人日日都去天香院听你吹奏了。”
冷月本不愿有人再提自己在天香院待过的事,见血影此时提及,顿时脸色不悦地朝他瞪了一眼,血影见状赶紧禁声不语。
皇帝道:“本公子和夫人都爱听冷月你的笛音,今后无论在何处,你想吹就吹,不必再拘束。”
冷月露出难得的笑容拱手应了声“是”。
这时无双和梅若、兰馨、墨羽跑了回来。
梅若拉着琥珀就往桥上走去,兴奋地说道:“小姐你快来数数,刚刚我们两头都数过,果然都是二十四个台阶和二十四根栏杆呢。”
将近四月天的夜晚众人在湖边吹风赏月甚是舒服。
正在流连忘返之际忽见一小队人马来到近前,为首一矮个青年男子小跑至皇帝面前揖手跪拜道:“请公子随小人入知府大人府上一叙。”
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递给皇帝。
皇帝展开看罢笑问道:“本公子这里一共八人,知府大人可备好足够车舆了?”
来人利索地答道:“公子无须担心,俱已齐备。”
于是皇帝携众人一同乘车来到了扬州知府顾成化的家中。
顾成化是个极为小心谨慎之人,之前听了侄儿的描述并未即刻前往客栈拿人,而是派人去暗中调查,分析了各种线索,觉得殴打自己侄儿的人身份不一般。
听客栈伙计说他们去了平山堂瘦西湖,就自己换上便服寻了过来。没曾想远远瞧见的竟是当今皇帝,吓得着实不轻。
于是赶紧回府思忖半晌,便派了人来接皇帝一行人。
当皇帝与众人到了顾成化府邸时,顾成化早就站在门口恭敬迎接。
见皇帝携琥珀下了车舆连忙跪下道:“下官接驾不周,请皇上恕罪。”
皇帝抬手让他起来,正色道:“恐怕顾知府的罪还不止这一条吧?”
顾成化明白皇帝指的是自己侄儿的事,吓得抖抖擞擞又将跪下。
皇帝便道:“知府大人不必再跪了,还不迎朕进府?”
顾成化连忙陪伴着皇帝一行人入了自己府邸,又引帝后二人在正厅上位落座,自己在下方跪拜道:“下官顾成化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皇上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
皇帝抬手道:“平身吧!”
等顾成化站起身后皇帝又问他道:“怎么不见知府大人的好侄儿?”
顾成化立刻又跪地惭愧道:“今日之事下官已全部知晓,都怪下官平日管教不严,使得犬侄竟差点冒犯了皇后娘娘。下官有罪,请皇上与娘娘降罪。”
皇帝眉头一皱厉声说道:“知府大人果然护短,明明是大人内侄惹的祸事,大人却口口声声跟朕说是你自己的罪过,丝毫不提如何治你侄儿顾亦武的罪。大人平日里治理扬州府也是这般行事的吗?”
顾成化跪在地上见皇帝疾言厉色地责问自己,吓得双膝直打啰嗦,头上亦冒着冷汗,抱拳说道:“下官言辞不当惹皇上生气了。下官与内侄顾亦武均已知错,求皇上一并发落。”
皇帝扫了一眼四周问道:“那顾亦武人呢?为何不见?”
顾成化忙解释道:“下官的内侄重伤在身,恐怕暂时还爬不起来,下官这就着人去抬他过来。”
见顾成化要转身吩咐人去抬顾亦武,皇帝摆手制止道:“罢了。朕不想再见到此人的嘴脸。”
说罢又指着顾成化责备说:“当初朕许你扬州知府这份差事,为的是你之前在徐州兢兢业业为黎民百姓办实事谋福利,深得人心。又体恤你年纪渐长思乡心切,便把你调来这繁华富庶的扬州城。没想到才过去一年,你竟纵容自己的内侄在此霸人/妻女,为非作歹,引得百姓愤恨,苦不堪言。你如何解释?又该当何罪?”
顾成化弯下身来不断磕头道:“下官有罪,管束子侄无方,还请皇上治罪。”
接着又直起身子恳切地说道:“下官对皇上派任的这份差事感激涕零,日日不敢懈怠,也从未忘记当初答应过皇上今年税赋增加的诺言。眼下前三个月将过,下官正打算上书皇上禀明今春的税赋情况,目前看来大约可比去岁增加两成多。”
皇帝冷冷说道:“怎么知府大人认为履行了对朕和朝廷的税赋承诺就可以偏袒自己的子侄胡作非为了吗?”
顾成化连忙颤声回答道:“下官不敢。税赋一事本就是下官分内之事,不敢邀功。只是最近正巧要准备书呈皇上,今日得以亲见皇上,便先口头告知一二。至于下官侄儿今日。。。不不不,往昔与今日所犯的罪过,下官不敢请求皇上的宽恕,恳请皇上裁夺责罚。”
皇帝见顾成化态度诚恳,神情缓和了一些道:“朕这一路过来还未行至扬州府地界,就听闻你顾知府治理有方,百姓民生安稳,家家皆有余粮,且赋税积极。这的确是你的功劳,朕也必定会嘉奖。只是你为何一再纵容自己的内侄做出此等无法无天,奸/淫/妇女的勾当呢?”
顾成化又连磕了几个响头,跪答道:“这事的确是下官失察,是下官的责任。下官膝下无子,这侄儿又从小丧父,一直以来下官便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只是下官之前外放徐州多年,鞭长莫及,只能交由他自己母亲独自带大。不想下官这个弟媳个性软弱只会一味宠溺,就渐渐养成了他现在这般目中无人、狂妄不羁的个性。下官自回到扬州这一年来,不停苦口婆心地劝说,外加责罚,却始终没能将他的行为修正过来。”
语罢又叹了口气,一脸愁苦的样子。
皇帝点头缓缓说道:“原来如此。但为何朕听说顾亦武每次犯事不是拿银子去摆平私了,就是找你这叔父出面镇压,让百姓不得伸冤呢?”
顾成化道:“使银子是常有的,不然我扬州知府衙门的门槛早就被踏破了。但下官从未接到过任何不服的申诉,又何谈什么出面镇压呢?”
皇帝眉毛微皱好奇地问道:“顾知府当真从未接到任何女子或其家人告发顾亦武的状子?”
见顾成化摇头皇帝道:“恐怕是百姓都知道知府大人是顾亦武的叔父,又将他视如己出,所以就无人敢上衙门来告状了吧?”
顾成化听闻皇帝如此说慌忙又叩头道:“若真如皇上所言,下官就再无颜面继续留任这扬州知府了。”
皇帝抬了抬手道:“顾知府别再继续跪着了,起来说话吧。”
顾成化慢慢站起身来,眼里竟然滚落出两行清泪,悲泣道:“卑职为官一身清白,没想到晚节不保,竟然因为对内侄太过心慈手软,使得我扬州百姓怨声载道。卑职已无颜面再做这里百姓的父母官了,此刻便向皇上请辞,回家闭门思过。”
说罢就要去摘自己头上的官帽。
皇帝摆手阻止他道:“知府大人休要再自责了。既然大人刚才说并无镇压百姓之事,朕就先信你一回。想是坊间传来传去有些口舌之误也是可能的。顾亦武的过失还不至于让朕对你革职查办。如果今晚知府大人所言句句属实,即使要治罪也是他顾亦武一人承担,与你无关。”
顾成化连忙又跪下,磕头谢道:“皇上明察。下官多谢皇上!”
皇帝哈哈笑道:“顾知府今晚跪得也够了,再跪下去若生出些毛病来,又如何继续帮朕管理扬州府?如何实现你今年增加赋税的承诺?快起来吧,不许再跪了。”
顾成化站起身来道:“皇上的厚爱和宽容下官实在无以为报,今后下官定当克己奉公,为皇上为朝廷为百姓当好这地方官,不辜负皇上对下官的错爱。”
皇帝点了点头道:“知府大人如此说朕就放心了。”
随即又开玩笑道:“知府大人把我们请到贵府,到如今朕和皇后连一口茶都没喝到,这可是你们扬州的待客之礼啊?”
顾成化赶紧抬起袖子擦干脸上的眼泪解释道:“是下官疏忽了。下官已备下一桌酒席,还请皇上和娘娘移步。”
随即吩咐人赶紧去膳厅上菜,自己伴着皇帝一行人也陆续往膳厅而去。
墨羽、无双他们早在看二十四桥的时候就饿了,见皇帝和琥珀游兴正浓也只能饿着肚皮相陪。此刻见终于有饭食吃了,尽都喜滋滋地坐在自己这桌抓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
无双边吃边咂嘴称赞道:“知府大人家的饭菜不仅个个都是扬州本地的特色菜,味道更比咱们中午在东关街上最好的酒楼里吃到的还要好。”
墨羽刚塞了只翡翠烧麦进嘴里,嚼了两口边吃边说道:“那还用说,就算他顾知府自己平日不这么吃,见到皇上来了还不得将全扬州最好的厨子请过来烧给咱们吃呀?”
血影嘬了口茶道:“这扬州的绿杨春味道也不错,汤色翠绿、味香醇厚。”
墨羽道:“这茶不算什么,等咱们到了杭州去喝雨前的西湖龙井那才叫真正的好茶。”
兰馨拿羡慕的眼神瞥了墨羽一眼夸他道:“墨羽哥懂得还真不少。”
梅若不以为然地说道:“他之前跟着皇上东奔西跑、南征北战,见识自然比咱们多了些。”
墨羽刚才说话的间隙被烧麦鲠住了,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笑着说道:“你和兰馨两个这回也不错呀,陪着娘娘一起来江南,有吃有玩有看的,回去之后可有的跟你们那些好姐妹说道说道了。”
血影提起筷子轻轻敲了下他的头道:“你小子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般爱显摆吗?”
说得大家笑声一片。
当晚众人便歇在了顾成化府中。
入夜后皇帝在顾成化的书房和他商议如何处置他侄儿顾亦武的事。
当得知顾亦武德行虽有亏,但武功却是不错,虽身在江南,但师从蒙古武师,摔跤骑射都还算精通,皇帝就建议顾成化送他去西域边疆沈将军处磨练磨练。
一来让他离开此地使扬州百姓得以安心,顾成化也不再难做;二来让这个从小锦衣玉食、娇纵跋扈的公子哥吃些苦头锻炼一下。既能早日改掉他一身的坏习性,说不定今后还能为国家朝廷建功立业,给顾氏家族争取功名、光耀门楣。
顾成化觉得皇帝的建议考虑周全、一举数得,连声道谢同意。
第二日皇帝就飞书京城让朝廷颁旨等顾亦武伤势一好便启程出发前往边关,同时修书沈裕将军将此事详细告知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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