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变不了
屋外大雨瓢泼,狂风四起,窗扇被风狠狠的撞开,屋内纱帐被狂风肆意卷起。
苏圆圆站在床头,身上的袍子灌满了夹杂着细雨的凉风。
李三则跪在宜春床前的空地上哭着,涕泗横流的模样根本没有往日的风流。
他像个孩子一般蜷缩着身子跪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喊着宜春, 可床上的人则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再也不能笑着眉眼弯弯的喊着他弟弟了。
坐在一旁椅子上的李县令夫妇则是一脸悲伤的模样,李夫人虽是继母平日里较为严苛,但是与宜春并没有什么过节,此刻眼睛也莹亮蓄满了泪水。
围在外面的姨娘们平日里对这个大小姐的印象并不深刻,但都低垂着头,不想在此时让人诟病。
李县令哀叹出一口气, 让一仆人上前来,“给南院那边通报一声吧。”
仆人点头称是, 动作快速的朝南院那里跑去。
南院住着的是苏季与柳月,仆人来报丧的时候被柳月院里的婆子拦下,当听到宜春刚断气的消息时她面上露出难以言表的喜悦。
屋外雷雨大作,可屋内却一片安静祥和。
桌上古铜香炉内燃着莲状的安神香,一盏琉璃灯放着暗淡的光芒,床上女人无骨般娇柔的躺在男人怀里,睡的沉稳。
这时婆子来轻轻叩门,苏季睡眠浅,警惕的醒了过来,见怀里美人未醒,便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的手臂来。
他打开门出去,又快速的将门闭合,生怕寒气侵入扰了柳月。
婆子低垂着头,刻意压低了声音, “夫人走了。”
这婆子是苏季从苏家带来的,她口中的夫人指的便是宜春。
苏季并未想到别的, 下意识的认为宜春又想之前那般自己一人从京城跑回了虻山。
下午二人刚发生了争吵,他推了宜春之后他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力气大了些, 但是月儿都怀孕了她作为正妻就不能大度一些?
月儿什么都没有了, 在这个家本就谨小慎微,若是他再不护着点,月儿跟这个孩子的处境会非常艰难的。
她怎么又耍小脾气玩离家出走那一出呢?
上一次离家出走来虻山还是他正好有要务正好在虻山才追了过来,这才总不能还由着她再去追吧?
思及此苏季只觉得女人就是麻烦,屋外凉意侵入他单薄的里衣,他不耐烦的摆摆手,“走就走吧。”
说罢便摆摆手转身进了屋内。
屋里的柳月被他的动静吵醒,揉着睡眼惺忪的眸子撑起身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苏季并不想让柳月因为宜春的事情自责,便随口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一点小事,快睡吧。”
随即脱了鞋又抱住了柳月,二人缓缓进入了梦乡。
李府当夜就在门前挂起了白帆,也连夜收拾出了灵堂。
宜春被婆子们收拾好的时候穿着紫青色的寿衣,那寿衣颜色太过老旧,是几年前她出嫁时李府给她备下的嫁妆。
这么几年一直在库房压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她静静的躺在灵堂里,四周燃着白色的蜡烛, 火光摇曳,暖黄的光却也看起来清冷。
苏圆圆站在外廊里, 耳畔全是丫鬟婆子的抽泣声,火盆里的纸钱就从未断过。
明亮的火光照在人们的脸上,却照不透人们的内心。
宜春五岁丧母,出嫁前一直在李府西北处的小院子里,丫鬟婆子们根本就不待见这个失去母亲庇护的大小姐,更多的是喜欢过继到新任夫人名下的嫡出少爷。
她从未有过怨恨,也从未因自己受到不平等的待遇而怨天尤人,就这么一个温柔善良,如春天微风那般宜人的姑娘却早早逝去,死在了春天的一个雨夜。
苏圆圆手脚冰凉,江文峥怕她太过伤心便上前来轻轻握住她的小手,温热的大掌将她裹住,温度不断地传输给她。
她这被冷风吹打的心灵也得到了一丝慰藉。
“文峥,我改变不了。”
苏圆圆声音沙哑,空洞飘零,透着无助。
她来到这个世界快半年的时间了,她自以为靠着自己在原来世界的知识能改变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变得如现代社会那般和谐美好。
可是现实却给了她一个狠狠的打击。
她无权无势,做什么都被这世界条例狠狠的束缚住手脚,她甚至连自己的好朋友都帮助不了。
苏圆圆以为带着宜春学医,带着她独立,会改变她让她明白自己的人生价值。
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给宜春的压力有这么大,足以将一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女孩摧残致死。
江文峥听闻她这句话心头一惊,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看向苏圆圆,夜风吹拂起她的长发,她小小的身子都被他宽大的袍子笼盖住,凄楚又单薄。
“圆圆,别这样说……”
他害怕苏圆圆因为这件事太过伤神,更害怕宜春去世的事情给她打击留下心理阴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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